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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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整节课，许沅都没再偏一下脑袋，身体坐的笔直，眼神一眨不眨，专心做题。
下课铃刚打响，许沅自觉地把凳子往前挪了挪方便旁边人出去。
只不过，等了半晌，他都没有要出去的动静。
于是许沅又将凳子挪了回来。
刚挪好，听见窗户被人拉开。
“老江，老地方？”顾卿辞探进半个脑袋，笑嘻嘻地看着江筠。
后者则是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去。”
“怎么了？”
顾卿辞顺着他视线看到他手底下压着张a4纸，上面整整齐齐写满了一排排字，还没等他张嘴问，只见对方两指夹着那张纸扔给他。
顾卿辞接住，嘟嘟囔囔：“搞什么”
待他看清楚，他一脸无语：“你别告诉我你下课上课都在写你名字。”
江筠不语，撑着脑袋略有些懒懒地看着他：“不好看吗？”
顾卿辞：“”
您真自恋。
“好看好看”他胡乱将纸扔回去，伸出胳膊拉江筠，说：“反正今天下午是自习，没什么事情，我闷在教室里都快无聊死了，走走”
江筠慢条斯理地捏着那张纸，递给他。
顾卿辞楞了下：“干嘛？”
片刻后他从善如流道：“你的字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王羲之见了这字都得拜两下，颜真卿见了这字都得停下来夸两句，苏轼”
江筠打断他，语气拖腔带调的：“拿回去当字帖练练，不收费。”
有病就去治。
顾卿辞在心里默默吐槽，但当务之急是把他兄弟先拐到老地方，替他争回来那口气。
他草草地将纸折叠好，塞进校服兜里，应下：“好好好，您能快点吗？”
他俩说话的声音很大，卷进了许沅微微竖起的耳朵里，她再次自觉地往前挪了挪座位，还没等选下答案，身边落下一道低沉的声音：“同桌，等会儿帮我请个假呗。”
接着，他绕过后面走了。
刚才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仿佛还萦绕在许沅右耳边，于是，她耳朵再次不争气地红了。
一下午，他都没有回来。
直到晚自习前，江筠才悠悠地进了教室，手里还拎着杯珍珠奶茶。
奶茶被对方拎着放在许沅的桌角处，她余光瞥见，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后者坐回座位，轻描淡写道：“谢礼。”
班级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和写字发出的摩擦声。
许沅扯下一张便利贴，快速地写了两个字：谢谢，并贴在了课桌上。
许沅其实并不爱喝奶茶一类的，她更喜欢喝果茶。
奶茶甜甜腻腻的，喝多了会有点腻味。
但那天晚上，她捧着奶茶小口小口地吸着，感觉心口处甜滋滋的。
回到家后，许沅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听见手机震个不停。
她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捞起书桌上的手机，点开了qq。
看到群消息，许沅擦头发的动作顿住，她像是不敢相信般轻揉了揉眼睛。
怎么可能？
江筠怎么可能因为争风吃醋打架？
而且还把对方打进了医院？
她下意识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明明下自习的时候见他还好好的，就这么两个小时
许沅切换到和江筠的聊天界面。
她打字：[你还好吧]
不对不对，她又一字一字删除掉。
[我听说你受伤了，我]
还是不行。
许沅盯着空白的聊天框，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问。
但是，问了的话，他会不会嫌她多管闲事呢？
许沅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将可能用到的药都塞进了书包里。
这边还有点心急如焚的，那边却显得很悠闲了。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莽。”顾卿辞撕开张创可贴，正欲伸手给他贴上去，被对方躲开。
“”
顾卿辞：“行行行，你自己贴。”
江筠没出声，接过创可贴啪地一下贴在淤青的地方。
“你不会真喜欢上许倪了吧。”
顾卿辞盘腿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个靠枕，脑袋靠在上面。
江筠睨了他一眼：“想什么呢你。”
顾卿辞挤眉弄眼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那你这”
“你别告诉我你是路见不平一声吼。”
江筠：“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顾卿辞看着他兄弟的臭脸，啧啧两声：“你也就是硬件设施比我好那么一点，也不知道那些女生看上你什么了，你说你这臭脾气谁能受得了。”
江筠懒得理他，踩着拖鞋回了卧室。
顾卿辞的吼声伴随着卧室那道极为响亮的关门声一道落下：“无情！无意！！渣男！！！”
说完，他灰溜溜地滚进了江筠卧室对面的那间小卧室。
那个小卧室，算是收留所。
江筠一个人住，又因为他妈妈给他留的是个两居室，这就导致他那些兄弟一有什么事就躲在这里。
江筠这么嫌麻烦、有洁癖的人倒是没嫌弃他们。
顾卿辞满足安详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江筠坐靠在床头，低头随意地滑拉着手机。
记忆如电影画面在他脑海里一帧一帧地慢速播放。
黑暗的巷子里，少女的哭声，以及最后墙壁上残留的血渍，还有汪卓嘴里不断涌出的污言秽语。
第二天，去了学校，他依旧是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地走着，像是没有注意到过道学生的讨论和指点。
“天呐，太可怕了，你看见昨晚的视频了没，汪卓的头都出血了，他还在一下一下地把汪卓往墙上按。”
“我以为江筠是那种比较乖的学生，没想到也”
“欸，不是说是因为吃醋吗？”
“对啊，我听见的第二个版本是汪卓告白许倪，江筠吃醋围堵他，并把他砸进了医院。”
“啊，我怎么听的是汪卓下课约江筠去黑灯瞎火的巷子里打架，结果带的几个人也被江筠给打趴下了。”
“”
长廊外议论纷纷，江筠丝毫不受干扰。
他长腿阔步，背着书包进了教室。
丝毫没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许沅。
许沅一早就定好了闹钟，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背着书包跑到了公交站牌处，顶着风等江筠。
公交车走了三辆，许沅也没有等到。
正当她沮丧的时候，江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正想伸出手和对方打招呼，车缓缓行驶过来，周围人很多，许沅被挤着上了公交车，两人的距离隔得很远，许沅欲伸出的手还是垂在了腿侧。
而对方似乎也完全没有看到她。
就这么沉默着到了校门口，许沅跟在他身后走着，看着他的背影，她有无数次想跑到他身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她想安慰一下他。
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
同桌吗？
正上着早自习，江筠忽然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许沅捏着课本的手一顿，跟着众人的视线，目送着他走出去。
江筠情绪很淡，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许沅压缩时间完成背书任务后，她借口去上厕所，偷偷地拐到了办公室拐角处，沉默地看着里面。
张亦辞抬了抬下巴，示意江筠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江筠也没客气，直接拽过椅子坐下。
“昨晚的事情，汪卓家长已经告到学校了，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打他吗？”他声音温和，像一个知心大哥哥一样：“老师相信你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有原因的。”
张亦辞是一个护崽子的班主任，他绝对不允许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贸然判定是他们班崽子的问题，全然忘记了对方已经被他们班崽子打进医院这件事。
江筠打了个哈欠，说：“看他不顺眼。”
张亦辞：“”
他试图套出江筠的话，但后者始终重复着刚才说的那句话：单纯的看她不顺眼。
张亦辞看他这态度，正准备再软化两句套出来，刚抬眼就看到教务主任、汪卓班主任、以及他妈妈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往里走。
突然，他声音一下子拔高：“江筠！你太过分了，学校发的学生手册你有没有好好看过！！第一条就是不准打架斗殴，不准霸凌其他同学！！你有没有好好看过！！我发现你真的是能耐了，在学校门口就敢打架了，当我是死的吗？还是当谈主任是死的！去，回去把学生手册前两页抄写二十遍，下节课上我的课前对着全班念一遍，下了课去找人家汪同学道歉！！！”
江筠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他有一天能真真的见识到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且这位变脸公还是这个温润斯文的张老师，像是初秋多变的天气，刚才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这会儿却是电闪雷鸣，雨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提议：“老师，要不您先喝口水。”
张亦辞：“”
说完，他就见张亦辞又恢复了刚才那张和平常别无二致的笑脸，“谈主任，李老师，我已经训过学生了，他也知道自己错了。”
谈主任还被他刚才训得声音愣神着，被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他咳了两声，“这个”
话还没说出口，汪卓的妈妈就冲了上来，扬起手就要给江筠一巴掌。
江筠皱着眉捏住她胳膊，看着她，语气毫不客气：“你什么身份打我。”说完将她的手甩了下去。
汪卓的妈妈却是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带着哭腔抱怨了起来：“我们家小卓多乖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偏偏被你这个混小子给打成那样子了，我儿子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们学校不能这么草草了事，这种劣迹学生就应该被开除，一中可是重点高中，怎么能容忍这种污点的人”
李老师又连忙安抚家长的情绪，并朝张亦辞使了个眼色。
后者接到，却是说：“汪卓妈妈，我得纠正您一下了，我们班江筠可不是混小子，也不是劣迹学生，他成绩常年霸榜前二，跳舞跳的也好，人长得也帅”
话还没说完，被谈主任瞪了一眼。
他没再说话。
而不管老师怎么问，江筠自始至终都只重复着一句话：看他不顺眼。
一门之隔的许沅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是觉得不相信，他不是无缘无故会找别人麻烦的人，如果是因为上次篮球场被对方撞得扭伤脚的原因，那就更没理由了，江筠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那就是因为，许倪。
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因为吃醋吗？
许沅想了想，排除掉几个原因后貌似只剩下这个原因。
他喜欢许倪，为了她吃醋，还打了人。
事实摆在她面前，许沅觉得心里很不好受，酸酸涩涩的，在江筠出来之前，她跑回了教室。
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心不在焉的。
之前她还想过，江筠没有喜欢的人，那自己就是有机会的。
可现在，江筠亲自把那点渺茫的希望给她掐灭了。
大课间江筠不在座位的时候，许倪过来找过他一回。
许沅做了一回自私鬼，装作在做题的样子没有理她。
许倪很快走了。
许沅眼眶渐渐红了，她趴在课桌上，偷偷地从胳膊里抬起眼看向江筠的课本。
那狂傲的字迹上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余温。
她几次想开口问江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话语在喉咙里兜兜转转，终是没有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