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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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时,安子睿带来的除了午膳外,还有浮桂自尽的真相。
“你说的不错,江南翘的确在浮桂死前见过她一面,”安子睿颇有些无奈地道,“我们去的时候,她不愿不提浮桂,但柳县令只和她单独坐了一会儿,便什么都问出来了。不过,她与浮桂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她去找浮桂,只是告诉了她一些真相而已,也就是说,浮桂的确是自缢身亡的。”
原来浮桂在那彭公子的屋子献了舞后,竟趁着酒意去勾搭他,毕竟彭家是个书香门第,若是她当真在彭府**于彭家公子,那彭家便极有可能为她赎身,她也愿意留在彭府做个妾室。
难怪她离开彭府和回到花茶坊时心情都不错,许长恒思量着问:“难不成浮桂并未如愿?”
若是浮桂真的得逞了,是没有道理自缢的。
“没错,”安子睿解释道,“那彭公子并未如她所愿,而是让下人将她赶出去,可她醉得太厉害,举止又轻浮了些,让原本要送她出去的那个下人一时把持不住,将她悄悄带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发生了什么,你也能猜得到。浮桂晨时醒来的时候,见自己还在彭府,竟没发觉自己在下人房,还以为与她一度**的是彭家公子,欢天喜地地便回去了。只可惜,她的确失了身,可却睡错了人。”
因为江南翘派人去彭府找过她,所以彭公子将事情告诉了她。而她原本打算等浮桂回到花茶坊后问清楚的,可没想到她回到坊中后并未直接去见自己,而是去找了莲映。江南翘听到了消息,便主动去见她,她也因此而知道了真相。
“江南翘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吃烤鸡肉,先是发现江南翘知道自己勾引了彭公子,尔后又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于彭府的一个下人,一时慌乱无措,想求江南翘饶她一次,在跪在她面前的时候抓了她的袖子,也便将油渍留在了她的身上。”安子睿感慨道,“背着青楼勾引客人本就是青楼的大忌,若是无人替她赎身,她只怕一辈子只能做卖身的红倌人,而浮桂又是个心高志远的,在被江南翘拒绝留她在身边后,大概是因着一时想不开,便自缢了。”
她不解问道:“那江南翘刚开始为何要替她瞒着?”
“为了她死后的名声好听些吧,毕竟若她是因醉酒之后犯下的糊涂事而羞愤自尽的,听起来怎么也更贞烈些。”安子睿感叹道,“那浮桂虽然背叛了她,但她却还是愿给她留一点体面。与咱们柳县令情投意合的女子,自然是不一般的。”
如此说来,浮桂的死虽不至于死有余辜,但却也算咎由自取,不过,她想起春姑和莲映的话,总觉得事情可能还要更复杂些。
那时,她们说若是江南翘知道了浮桂的死因,定然不会饶了她们,而且浮桂从彭府回到花茶坊后也是去找的她们,这便说明,浮桂做的那些事定然与她们脱不开关系。
大概,她去彭府勾引彭家公子的意图之后,便是她们在推波助澜。
不过,那便是花茶坊之内的争端了,既然浮桂的确死于自缢,她的死便与其他人并无关系了。
等与安子睿说完正事,她试探着问安子睿道:“安捕快,我究竟什么时候能离开?成日闷在这里也是无趣得很,我宁愿更忙些。”
“外面的人,可是个个都等着看你的瘟疫被坐实呢,若是你这脸上的疹子不下去,即便你出去了,也无人敢搭理你。再说,我家公子还等着与你认亲呢,所以还是那句话,你还是在这里休养几日吧。”安子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想到了一个他自以为绝妙的主意,指了指院子里的小花苑,道,“若是你当真觉得无趣,不如就修剪一下花苑里的花草吧,因着你在这里养着不明不白的病,这几日吴花匠不会过来,你便暂时替他干活吧。”
她虽答应了,但有人不答应。
暮晚的时候,她实在不愿闷在屋里了,便想趁着暮色不轻不重的时候出去透透气。
这些时日,在安宅除了见到安子睿和偶尔会看见江郎中去安川的房间外,她便再也见不到其他人,又不敢无事在院子里乱逛,若能借着去修剪花枝的由头出去,倒也能散散心。
正在她百无聊赖地拿着剪子修剪几株牡丹花的花枝,突然不知从何处扔过来一只杯子,不偏不倚地打落了她手里的剪子,吓得她尖叫了一声,立刻跳进了牡丹丛里藏了起来。
“你,出来。”
一个忍着怒气的声音从北厢房里传来了出来,清晰又有力。
她蓦地一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应该便是安川的声音。
听起来,似乎与花茶坊的那人确实不太一样。
不过,倒也不一定,毕竟那晚那人的声音压抑着,而且因为身受重伤而有些虚弱,并非是他平时的声音。
犹豫着,她从牡丹花丛里又钻了出来,也不敢抬头,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对着北厢房的方向施了一礼:“属下见过安捕头,不知安捕头有何吩咐?”
“你先是毁了我的花枝,刚才只怕又踩坏了几株,”一个既无奈又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你觉得,我该有何吩咐?”
原来,他用杯子打落自己手里的花剪是为了阻止自己继续修理花枝,可偏偏因着那一吓,她反而又跳进了花苑里,自然而然地踩了几株。
她既愧疚又紧张,识趣地道:“属下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说着,她低着头便往一旁退,又听他似是叹了一声:“走错方向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朝安宅的院门去的,而她的房间应该在院门对面的方向。
颇有些尴尬地,她又低着头往相反的方向挪了过去。
不知为何,她虽想要做捕快,却又十分忌惮这位捕班的捕头,只是听他说话,她便不敢抬头了。
好不容易挪到了房间门口,没留意门槛,她差点跌了一跤,落荒而逃地钻进了房间,再也不敢出门了。
晚上的时候,安子睿很晚才过来送饭,他照常坐在她的对面,这一次却是没什么话说,只是盯着她吃饭。
被他看得有些浑身不对劲儿,她忍不住问他:“安捕快,你晚膳是不是没有吃饱?”
“非也。”安子睿摇了摇头,道,“不是没吃饱,而是根本没吃。”
她有些意外:“那你怎么不一起吃?”
安子睿又摇了摇头:“我不能和你一起吃。”
“为什么,是不是你还有公务在身?”她催他道,“若是你还有要事,便先去忙吧,等我吃完,就先收拾一下,你回来再端走便是。”
他竟又摇了摇头:“我不能走。”
她更疑惑:“你既不能吃,又不能走,这是为何?”
他未答,却叹声道:“我还以为,吴花匠的活也没什么难的。”
看来还是和她在牡丹花丛造的孽有关。
“花匠也是一个行当,定然不简单,”她有些明白过来,道,“我还以为,你只是怕我太闷,特意找个借口让我去院子里走走。”
“你误会了,”他悔不当初地道,“我的意思,真的只是想让替吴花匠干活而已,毕竟我家公子一向都极为在意那丛牡丹花,若是乱了怕是会影响他的心情。”
她有些语噎,忐忑不安地问:“所以,你不能吃饭也不能走的原因,是和那丛牡丹花有关?”
他愁眉苦脸道:“我家公子说,咱们毁了他的牡丹花,理应受罚。”
“如何罚?”她心虚地问,“就罚你饿着肚子盯着我吃一顿饭吗?”
安子睿伸出了三根手指,看起来更愁了:“不,是三顿。”
她对他深感同情,又颇为愧疚:“都怪我没忍住想出门,竟害得你一天都要饿肚子。”
安子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以同样怜悯的语气对她道:“你误会了,不是一天,只有今晚。”
她疑惑,只有今晚?可是,他方才不是说他要盯自己三顿饭吗?
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惊讶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今晚要连吃三顿饭?”
安子睿对她的悟性深感欣慰:“还是样式一样的饭菜,不过,之后的两顿都会比前一顿加大分量。”
原本以为安川对她的惩罚便是让她在安子睿的注视下熬过一顿饭的尴尬,没想到她想得实在太简单了。
她生无可恋地扫了一眼摆在桌子上满满的四菜一汤:“我明白了,撑的撑死,馋的馋死。”
“公子还等着与你相认,定然不舍得饿着你,是以我来做馋的那个。”安子睿叹了口气,还不忘安慰她道,“不过,这三顿饭可间隔半个时辰,也没有时间限制,你大可慢慢吃。”
她试探着问:“既然如此,是不是也不能有剩饭剩菜?”
安子睿默了一默后,怂恿她道:“你可以试一试,我也想知道能不能。”
她没有上当:“我不敢,也不想知道,你还是看着吧。”
吃第一顿饭倒是没什么为难的,比较麻烦的是安子睿真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直盯得她头皮发麻。
于是,在第二顿开始前,她试着问他道:“不如我把窗子也关上吧?”
“你想作弊?”安子睿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义正辞严地对她道,“我家公子可是住在这里的,我在便是他在,你可要想清楚些。”
愣了一下后,她立刻认了怂,对着他的心口解释道:“安捕头,属下绝无此意,你千万不要误会。”
然后,她一咬牙,再也不敢打任何歪主意,开始埋头苦吃。
如果说第一顿饭是吃饭,第二顿是折磨,第三顿简直便是生不如死。
若是当真能慢慢吃,她倒也能撑下去,只是若她吃不完,安子睿便会一直盯着她瞧,让她如坐针毡,长痛还不如短痛。
纵然她的嘴巴和肚子都尽了力,但等喝完最后一滴鸡汤的时候,已是深夜了。
她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肚子已经鼓到了天上。
安子睿拍着双手,感慨道:“没想到,你个头不大,却如此能吃。”
她谦虚地摆摆手:“我是被逼的。”
无论如何,总算是结束了,安子睿问她道:“去不去茅房?”
她正有此意,点了点头,他也站起了身来:“一起去吧,回来再收拾。”
她刚打算起身,立刻又一腚坐了回去:“你先去,我先歇会儿。”
等他回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忍不住对他道:“那个,明日早上,我就不吃了。”
安子睿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是这般打算的。”
“不,不对。”她捂着肚子摇了摇头,纠正道,“午膳也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