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会心不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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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从欣赏济慈方丈书法作品的过程中收回，贾振坤感觉神情轻松了不少。接下来我该怎么去做呢，这件事又可以和谁先商量一下呢？对了，姨父高局长。有些话也只有和他可以讲一讲，官场中人，恐怕也只有他才是真正关心我的人。
吃过晚饭，贾振坤和妻子张美凤就来到了高局长家里。贾振坤手里提了几样前几天才从老家带回来的土特产，像榨广椒、干土豆片、干香菇什么的。高局长老夫妇见贾振坤两口子来看他们，心里非常高兴，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因为儿子一家也自己住在一边，有时候周末带着孙子一起过来看看他们，有时候一忙，也难免个把月才来看他们一次。
看见贾振坤还提着几盒几包的，姨妈高夫人就说道：“你们能够过来看我们两个老的，我们就很高兴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张美凤顺手把贾振坤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给姨父姨母介绍。“也没有什么的啦。前两天刚好我和振坤回他老家去了一趟、看看他老父亲，回来就带了几样土特产，我想家乡那边的口味，姨妈应该还是蛮喜欢的。”
“现在不光是我喜欢了啊，你姨父也是念念不忘啊！特别是这个干土豆片，是下酒的好东西。过一段时间他就想吃，没有了他还找我要啊！”高夫人一边说着，还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老高。而高局长则是憨憨地笑着，样子很是可爱。当然这样的表情也只有在很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表露出来。
的确，贾振坤他们老家的这种干土豆片真是一种很有特色的食品。当地人管它叫干洋芋片，大多都是自己在家里做的。其实制作起来也是很简单的，就是选个头不大的土豆，先洗净削皮，切成薄片，再在开水中淖一下，最后摊开把水分晒干就可以了。不过吃起来多少还有点讲究。先炸干土豆片的油不能烧得滚开，一般到八成就可以了。炸的时候，也要不停地搅动，干土豆片原来那几乎半透明的颜色都变成金黄色时就要把他们捞出来，这一般也就几十秒钟的时间。否则炸的时间长了、土豆片开始变黑了，就炸老了、就不好吃了。
金黄色的土豆片起锅以后，看你的喜好还可以撒一点盐、或者一点糖。这时的土豆片一咬是又香又脆，由于没有使用别的什么添加剂，那香味还带有山里土豆那特有的味道。往往人们一尝了这个味道就还想吃，如果再喝点小酒时还有这个陪伴，那真是一种享受啊。这也不光是老高局长这样，很多人都会上瘾。
好吃的东西大家都是会有兴趣的。谈了一会土特产，高局长又关切地问贾振坤，“你老父亲的情况还好吧？”
听到高局长问起这个，高夫人也把目光转向了贾振坤。贾振坤看了看两位老人，回答说：“现在情况还比较稳定，就是老毛病没办法根治，腿脚也不方便，下地活动就更少了。”
高局长点了点头，“都是年轻的时候太辛苦、太拼命留下来的啊！况且现在人老了就更没有办法了啊。”高局长说着，又把头转向高夫人，“再过几个月我也要退休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老哥，好多年没有看见他了啊！”
高夫人听丈夫这么说，也连忙点头，“是啊，我也想去看看我的老姐姐，看一看我们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说罢，眼睛也开始有些湿润了。
见高局长老两口这样，贾振坤也赶紧说道：“好啊，干脆抽时间到乡里面住几天，到时我来安排。”
张美凤也接过话来，“到时候我请几天假，陪姨父姨妈去。”
四个人又说了一会过段时间到乡下去的事，高局长就对贾振坤说：“今天你刚好过来了，我正好有点事情要给你说。”说罢，拿着自己那个专用的钢化玻璃茶杯站起来朝书房走去。
其实高局长心里明白，贾振坤今天来看他，肯定是还有别的事情。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肯定是与瀚江电视台台长继任者有关的事啰，有些话还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说比较好。
贾振坤也站起身来，对张美凤说：“你再陪一陪姨妈，还有点事我过去和姨父说一说。”说着，也拿着刚才姨妈给他倒的那杯茶朝书房走去。
走进姨父的书房，贾振坤随手把门也关上了。这间书房也不算小，门的对面是一排书柜，里面都放满了书。书柜的前面、也就是靠着窗户的地方放了一张书桌，这就是高局长平时看书的地方。这几年在局里的事情慢慢也少一些了，他也就开始练习起书法来了。桌上还摆着一个笔架，笔架上还挂着几只大小不一的毛笔。笔架下面还有一盒笔砚，贾振坤一看，就知道是端砚，上面还刻着“雅趣”两个字。另外空着的两面墙上还挂着几幅书画作品。其中有一副就是瀚江的书法大家齐小白书写的“高山流水”四个大字。这四个字用行书写成，笔墨饱满、自然流畅，一气呵成。齐小白写这几个字送给高局长，一是这四个字第一个就是一个高字，表示对高局长的尊重，同时还可以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提高到“知音”的层面。贾振坤记得自己也有两幅齐大师的作品，不过已经有一二十年了，算是他中早期的笔墨。这间书房贾振坤以前来过几次，因此对里面这些东西都比较熟悉。
“来，振坤，坐到这里来。”进门的旁边还有一张长沙，沙前面还摆有一个茶几。两个人进来后就把茶杯放到了茶几上面。高局长坐在一头，叫贾振坤过来在另一头坐下。这样两个人坐得就比较近，先显得关系比较亲密，同时说起话来也方便一些。
“我知道你今天来是还有另外一件事吧？”高局长看着贾振坤笑了笑。
面对高局长，贾振坤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是的啊，所以还要请姨父指点一下，看这件事有没有希望。如果还有希望的话，看应该怎么来运作啊！”
贾振坤知道，自己尽管在瀚江电视台工作了二十多年，但基本上还属于业务干部，其实对官场的许多东西并不熟悉。而高局长就不一样了，他多年来都是在从事行政工作，在瀚江广电局也干了二十多年，当人事处长、广电局副局长一起也有十几年了，对官场的那些道道比贾振坤要清楚得多。还有一点，毕竟高局长还是在局里面，了解到的信息也可能要多一些。
看到贾振坤表明平静、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急切的样子，高局长觉得还是直接简单一点比较好。对于贾振坤，他也没有必要绕那么多弯子。
“目前的基本情况你应该都知道了。从你们四个计划的候选人的情况来看，我觉得你还是有希望的。”
看见贾振坤似乎松了一口气，高局长又接着说：“对其它三个人的情况你可能都有所了解，估计你也进行过分析，你看他们几个人谁的希望更大？”
看着高局长那询问的眼神，贾振坤略为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觉得还是宣传部宣传处唐处长希望大一些。其次才是广电局的童副局长和徐处长。”
在贾振坤说话的时候，高局长一直都看着他，“为什么呢？”
贾振坤避开高局长的眼睛，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简单来说、主要有这么几条理由。一是唐处长现在本身就在宣传部，离部里领导近、关系也比较密切；二呢？是唐处长在新闻宣传方面的业务能力强，在全省新闻界影响也很大；三是这几年省委宣传部下派到所分管的单位任副职、提拔为副厅的比较多，他很可能也会走这条路，您说会不会这样呢？”
高局长先是点了点头，不过一会又轻轻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啊！我知道你是仔细分析过他们几个人的情况了的，应该还是有些道理的。但是有些情况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有的问题呢，你可能还是站在业务的角度去考虑的。”
见贾振坤有些疑惑，高局长又继续说下去。“你分析的唐处长的这些优势的确是这样的，乍一看起来好像是希望蛮大的。但是一仔细分析，情况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看见贾振坤很专注的样子，高局长继续分析道：“唐处长最大的优势在他的业务方面，当初王部长主要是看中他的这一点才把他安排到宣传部新闻处当处长的。但作为一个省的电视台台长就不一样了，新闻业务只是一个方面，关键还有有比较强的管理能力、统筹和协调能力。从这个方面来看，他的优势好像也不明显。况且他对电视业务也不熟悉，据我了解，他也不是一个喜欢走关系的人。所以我不认为他希望最大，要排也只会排第二。”
听高局长这样分析，贾振坤觉得也是有些道理，“难道您认为你们广电局的童局长希望最大？”
高局长点点头，“是的，我认为他的可能性最大。”
看到贾振坤有些不解的表情，高局长又继续说道：“也可能是平时都忙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业务去了，来局里也不多，特别是对童局长这个人了解不多，这也很正常。”
看了看贾振坤，高局长又思考了片刻，“怎么说呢，按照我们老家习惯的说法，这个人有点‘阴’。”
“有点‘阴’？”贾振坤对这个字的含义也不是很了解。
“是的。就是有什么事情一般表面上都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心里有数。有什么事也是在暗中使劲。往往是结果都出来了，大家才知道。”高局长解释道。“要是整起人来也是在背后下刀子的啊！”高局长又补充说了一句。
“感觉好像也是这样的，好像平时话也不多。有时我们开会碰到一起，他也不多说话。”贾振坤也感觉这个人好像是少言寡语。
“对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些。他原来还在瀚北市电视台当过台长呢，你应该和他还有过接触。后来是瀚北广电局局长，瀚北市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调到我们省广电局担任副局长也已经有好几年了，分管过人事，还有新闻宣传。”
“他都早已经是副厅级干部了，还何必到电视台去吃苦呢？”贾振坤还是有些不大理解。
“照一般的说法呢，也是你说的这样。但是童局长这个人是不甘寂寞的。对现在的广电局的情况你可能也了解一些，实际上一个副局长是没有什么实权的，也没有什么多的事可以做。不久前不是还传出了省广电局要和新闻出版局合并的消息？要是真的合并了，分管的事情就会更少了。如果是只是混一混日子，当一个副局长也还是蛮好的。可是电视台台长就不一样了啊，实权大、有影响，当然实惠也多得多。”
贾振坤一边在听、一边还在思考。高局长望了望他，见他很认真的样子，接着又说：“前不久还听说啊，为了加快全国广电产业的展，广电总局正准备出台一个文件，要求全国的各级广播和电视台合并，成立广播电视台和广电传媒集团。省一级的台合并以后那可是正厅级单位了啊！其实现在实际上还有一个趋势，作为我们省的主要新闻媒体，瀚江报业集团和合并以后的瀚江广播电视台，省委宣传部都会直接拿在手里管着。你想啊，童局长也才五十一二，在局里面想再往上走恐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所以说这可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啊！如果能够到瀚江电视台还可以干上几年、没准以后还可以再上一级台阶，对他来说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也只是他的一个想法，会有很大的可能性吗？”贾振坤还是觉得有些怀疑。
“所以说啰，这个人一般的人都还不大了解他。背后有的是名堂。走关系是他的强项。你也许还不知道吧，他和省委宣传部王部长、还有省委组织部吕部长关系都很不错的。特别是和吕部长的关系，据说很不一般。他们是老乡，还沾亲带故的，当然还有不有其他什么就不知道了。这两个人都是常委，都是很关键的人物啊！据我的感觉，他现在已经开始在活动了。他的办公室就在我办公室隔壁，以前基本上都是呆在办公室里比较多。最近却经常不在，前几天我们开局长办公会，他居然还请了假。估计就是去活动去了。”
“真是的啊，不像我们一天都是忙具体工作去了啊，根本没有去经营和上面领导的关系。”贾振坤也是不无感慨。
“是的啊！我们这种关系，我就实话实说啊，你也不要多想，其实我也是为你好。这一点你和宣传部的唐处长真还有点相似，基本上还属于业务型干部，这样不行啊！”
高局长用一种关切的目光看了看贾振坤，接着又说：“像你以前能够当科组长、甚至后来当主任、副台长，某种程度上来说业务能力、实干精神和业绩有时候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可是想再往上走，仅仅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啊！还是要有关键的人说话才行啊！电视台台长不光是副厅级干部，那还是一个很重要、很敏感的位置啊，好多人都盯着呢，也不是一般人想上就能够上的。”
书房的灯光不是很亮，但贾振坤能够感觉到高局长对自己的那番真情实意，也看得出他对这个问题也经过了认真考虑。贾振坤从心里有了几分感动，“有姨父的指点，我的希望肯定就会更大一些。”
“在我看来，你的基本条件应该是很不错的，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应该说还是很有希望的。但是该走的关系还得走，不走肯定是不行的。”
“我以前和宣传部的苏部长、还有王部长打交道的时间还比较长，关系也还不错。”
“关键还是王部长。当然如果还有省里主要领导说话那就更好了。以前好像听你说过和鲍书记还些往来，要是他能够为你说话，那希望就更大了。”
高局长望了望贾振坤，又继续说道：“这一步对你来说是很关键的一步，从正处上到副厅，今后才有机会到正厅。所以该下的功夫还是得下啊！还是老话说得好啊，‘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要想得到，就先一定要舍，有时候甚至是心里在痛、心里在流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