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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师尊,背背,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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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玩意儿?系统通报出的一大堆专业名词听得阮青逍有些发懵,脑子只记住最后一句。

是说逍楚河要醒……他愣愣怔怔的,下意识一低头,却和一双猝然睁开的黑色瞳眸对了个正着。

那双黑色的眼睛泛着锐利的兽光,像是无底洞的深渊又像是毫无机质的冰冷金属,空洞、无光、暗沉……

这样的眸光太过熟悉,轻而易举就勾出了阮青逍每回濒死时的记忆。

他浑身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

动作不大,但落在逍楚河那双毫无机质的眼里,却成了点燃爆竹引线的火星,嗖得一声在人猝不及防时就炸开了花。

“你要去哪?你还想去哪?”

少年眸中腾地燃起两簇熊熊烈焰,他一把攥上阮青逍的腕子扯过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阮青逍被扯得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逍楚河这小崽子的力气怎么一瞬间变得这么大,又好像压住了他腕上的麻筋,竟攥得他整条胳膊都隐隐发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似还听见了骨头摩挲发出的轻微咯嗒声。

这小混账发什么疯?

甩了一下没甩开来,阮青逍皱眉,正准备抽开明显看起来不正常的逍楚河时,握在他腕子上的那股力道却渐渐松了。

少年神情阴郁,但眸中却有些发怔,他朝阮青逍望了望,倏而又无比小心地捧起方才被他紧攥过的那只手。

阮青逍莫名其妙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被小崽子攥过的地方已然浮现出几个惹眼的手指印,活像在手腕上套了几圈手指粗细的红绳似的。

青逍道主这具壳子的皮肤不光白还嫩,比刚出锅去了壳的水煮蛋还过犹不及,但凡有个小刮小蹭的都能红上一大片,更别说被如此大力地攥过。

乍然见到这痕迹,往昔间那些不好的记忆顿时涌上,见这小混账还有胆子盯着猛瞧,阮青逍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正要抽这小混球一巴掌给他好生醒一醒神,却猝不及防见逍楚河眼眶红了一圈。

?搞毛线,明明被攥疼的是他好不好,怎么反而这小崽子还流露出委屈模样来了?他这巴掌可还没呼上去呢。

逍楚河小心翼翼地望过来一眼,像是犯错怕被责罚的孩童,他低下头,凑近阮青逍的手,对着红痕轻轻吹了吹,嘴里念叨着,“呼呼,痛痛飞。”

完蛋,这小混账莫不是傻了不成?

就在阮青逍发怔时,逍楚河又抬起脸,眸底似涌了水光,一双小狗眼湿漉漉的,里面有悲伤,有欣喜,有怀念,有憎恶……

无数种阮青逍看不懂的情绪揉杂在一起,最终在那双黑漆漆的眸底沉淀,宛如无数星芒碎落星河,在河底铺成耀眼的光辉。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一些什么,然还未曾讲出只言片语,整个人忽然就闭上眼瘫软了下去。

眼看着要吃一鼻子灰,阮青逍下意识往前一步,将他接了满怀。

“沈仙友,你没事吧?”洛易的面上有几分担忧和歉疚,他收回劈晕逍楚河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忘记和你说了,蛰逍公子的是萤母。”

萤魇的身上有一种毒,通常被蛰后会使人沉溺于梦中,其中又以萤母之毒为最毒,在梦中可致人思维混沌,平常被蛰一下都不得了,更别说是受了魇月影响下的狂化萤母……

阮青逍望着逍楚河的眸光有些复杂,当真是多灾多难的小崽子。

不知是不是似有所感,睡梦中的少年忽然歪了歪脑袋,在阮青逍的怀里蹭了蹭,发出无意义的呓语声。

萤魇之毒没听说过有什么法子能解,大部分被蛰的人只要一觉过去就能好个九九十十,但放在逍楚河的身上吧……阮青逍可不敢拿这小倒霉蛋和别人比。

他趁着洛易不在意,从商城里兑了颗万能解毒丹塞进逍楚河的嘴里。

听天由命吧,小混账,你若能醒过来,不管傻没傻,为师往后一定好生疼你。

……等等,这种情况下果然还是傻了比较好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逍楚河迷迷糊糊中,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的师尊对他一点儿也不好,和所有觊觎他血脉的人一样。

师尊抽他的血,剔他的骨,割他的肉,喂他吃那些乌漆嘛黑的丹药,看着他的血肉一遍遍溃烂又新生。

在那个梦里,凌傲羽是师尊最疼爱的弟子。

逍楚河站在廊下的阴影里,浑身缠满了干涸血色,乌沉发旧的绷带,只露出一双勉强视物的眼。

外面的阳光很亮,很温暖,他看到那个人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师尊握着他的手,一招一式教他最厉害的剑招。

他从没在师尊脸上见过那样柔和的神色,凌傲羽在阳光下发光,他却深埋于黑暗里腐烂。

逍楚河甚至能清晰感知到绷带里面,皮肉一点一点的溃烂脱落,能闻到苦涩药味遮不住的那股腐烂酸涩的臭味,蚊虫在他身旁嗡鸣,粘稠的液体沁出绷带,带着从他身上掉下的皮肉。

他看到有人踩了上去,然后发出惊惧厌恶的叫声。

恶心吗?当然恶心,没人愿意靠近这样的他,也没人愿意和这样的他讲话。

但后来,忽然的某一天,他的师尊彻底变了。

那些打着研究天魔拯救人世,在他身上不停实验的举动不见了。

尽管那个人装得很像,但逍楚河却清晰感知到,眼前这具熟悉又厌恶的皮囊里是一个全新的灵魂。

有好几次,他看见他的师尊对着空气低斥,他说,如果所有人都不疼他,那么我来疼。

如果所有人都厌弃他,我来护着他。

逍楚河第一次动了不敢动的妄念,他期盼着师尊嘴里的他,是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灵魂是专程为拯救他而来。

他往前一步,想要靠近,眼前所有的一切却忽然如打碎的镜子般落了满地,他看着自己的手重新缠满绷带,暗沉的液体缓缓渗出。

滴答声响中,他仓皇着想去抓到那个愈发模糊的身影。

有一道声音在他脑中不断叫嚣,叫嚣着这一切才是真实。

上一世的种种在逍楚河眼前闪过,那些他伤害阮青逍的画面令他头疼不已,少年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深沉的眸底却燃起铺天盖地,足以燎原的熊熊烈火。

“呸呸。”

阮青逍吐掉嘴里的风沙,顺手一剑斩断了拽着他袍脚的枯骨。

也不知这骨头架子在沙海中埋了多久,又干又黑,活像是只熏鸡爪子。

断肢跌落在沙面上滚了两圈,眨眼间又被另一只手给拖进了沙子底下。

下面顿时传来嘎吱嘎吱,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阮青逍面无表情,将背上的逍楚河又往上托了托,长剑闻着声响处直入沙中,灵力向着四面八方波动散去。

肉眼可见的,平整的沙面顿时凹陷了几处,又被四周流动滑下的沙子渐渐填满。

他和洛易走散了。

才踏进白漠没有多久,他们就遭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风沙。

阮青逍那时只顾来得及将背上的逍楚河护好,再一抬眼,身旁就没了洛易的踪迹,也不知道是被埋了还是刮卷去了别处。

但总归,他不担心。

这片沙漠的温度不算高,但白茫茫的一片晃人晃得厉害,就好似走在雪山巅上一样。

不过目前为止,除了沙子下老想将他往下拖的枯手,倒也没遇见什么其他的危机。

倒是有一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望着陡然暗下来的天边,阮青逍松了口气。

天要黑了。

魔枯骨的晚夜凑合算安全,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响惊动沙海底下的‘它’。

逍楚河醒的时候,阮青逍已经背着他走到了魔枯骨另外一边的边界处。

伫立在圣地和魔枯骨间的结界发出蓝盈盈的水光,在夜色星芒的衬托下像极了一道蓝绿色的美丽极光。

“师尊……”逍楚河注视着近在咫尺,线条柔软的白皙耳廓,眸中闪过痴迷,好想……亲一亲。

阮青逍没注意他方才喊了句什么,只微微侧了下脸,避开了耳边令他不自在的微烫呼吸,“醒了?”

“哥哥,我,我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还有些虚弱,阮青逍将他往上掂了掂,“没事,就是被虫子蛰了一下,醒了就没大问题了。”

似才意识到他被阮青逍背在背上,逍楚河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阮青逍不轻不重地往屁|股上扇了巴掌。

青年的声音清清泠泠,又带着几丝漫不经心的沙哑慵意,似流速缓慢的潺潺溪水。

“老实点。”

逍楚河的脸……红了。

他望着阮青逍的目光闪过不可置信,但一瞬间又想起别的什么,那眸光又渐渐变成玩味。

漆黑的眼中似有两团诡谲的火,他舔了舔唇角,听到了什么声音,转头望了一眼,缓缓咧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直到穿过了那层结界,阮青逍才缓缓松了口气,然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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