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试镜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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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十八号——月如, 在吗？月如小姐在吗？”
“别催了，这不是来了吗？”
化着精致妆容，一身名贵洋裙的月如将手里的咖啡递给保镖, 从椅子上站起来, 扬着下巴高傲地穿过人群, 她所到之处, 大家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月如对此很满意, 对嘛，这才是她这个大明星该有的待遇。
走到夏梦身边的时候，月如故意用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高声道：“我劝你们大家都识相点, 赶快滚蛋，这个角色我拿定了，早点走省得你们这些人待会丢人。”
月如这么自信是有原因的, 她早就打听到了这个刘导演偏好体验派演员, 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月如的确是一个佣人的女儿。
这个角色和她的经历真的很像，这些天她又花了钱紧急找人教导演戏, 为了保证能把这个角色拿到手, 月如还花了大价钱给副导演送了礼，只可惜的是总导演刘导演实在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没能收买。
不过, 想到自己做的这一切准备，月如背对着众人走到了试镜室门前, 她的目光中是志在必得。
待月如推开门走了进去后，安静的等候大厅才渐渐有了议论声。
大家被月如刚刚藐视的神态惹怒了，却又不敢得罪这个当红明星, 只敢背着她低声讨论。
“她凭什么底气这么大啊。”
“就是的，再红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和我们一起来试镜这样一个小电影？”
“你们说……会不会这个试镜已经内定了，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自信？”
此话一出，试镜等候厅内剩余的八十号人静了静，这种现象也是很常见的，如今电影才在沪上兴起不过十年，这些年捧红了多少明星，电影是个暴利行业，所有人都明白。
因此，谁都想来分一份羹，只是，更多的机会都被那些大佬们垄断了，像她们这样没门路，小公司出来的演员，几乎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好的电影资源的，只能到处跑，希望有一天能走红。
即使是这样，很多试镜往往她们等了一天，可能连导演的面都见不到，就被通知演员已经定下来了，这就是内定了。
“不会吧……”
有人沮丧地垂下了头，难道这回她们又要遭遇一次这种惨事吗？想起刚刚月如的趾高气昂，很多人都瞬间失去了信心，甚至有三两个人站起来离开了。
也有人不甘心极了，十分不解：“我不明白，她这么红的一个明星为什么要和我们抢这么没名气的电影角色？难道没有大把的电影等她演吗？凭什么啊！”
“嘘，你小声点，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可是鬼手刘导演的电影啊，电影还是改编的最近大火的《变猫记》。”
什么小电影啊，要是小电影能有这么多人来吗？还不就是大家冲着电影的导演是业界大佬，以及电影的剧本还是改编的最近最火的小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只要这部电影不作妖，妥妥的要红啊。
尤其是，有内部消息的人早就得知，这些年英华电影公司被打压的很惨，如今已经把全部赌注压到这部电影上了，到时候真的上映了，电影排片肯定不用愁。
只要能出演不出意外，小火一把是肯定的，说不准就能成为当年的月蝶小姐呢！
这里可没人是傻子。
刚刚还抱怨的那个人神态瞬间萎靡下来。
“哼，那她资源也比咱们多还和咱们抢。”
不远处的夏梦扫了一眼试镜室的木门，月如已经进去五分钟了，是目前在里面时间最长的试镜者，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大厅内，更多的人选择了放弃，开始离开了。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试镜室内，上一个试镜者离开后，试镜室内，一片寂静。
参与试镜的考官总共有三名，从左到右，分别是宋青瑶、副导演、总导演刘安。
试镜者出去后，刘导演冷哼了一声：“怎么样啊，我们的大作者满意吗？”
宋青瑶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看向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十分认真道：“这个不行，我觉得她演得不好。”
虽然宋青瑶并不懂什么是演技，但是演得真不真实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就比如刚刚那个突然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她就觉得不可。
少女态度十分认真，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到导演说的是反话，还很真诚的说了一番自己的看法。
刘导演：“哼哼，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演技。”
眼看气氛就要再次僵硬下来，夹在中间的副导演连忙笑呵呵打圆场：
“好了，不着急，后面还多的是呢，今天肯定能找到让两个满意的，我看看下一位是谁啊。”
翻开资料看到下一页人的名字，副导演胖胖的脸上神情微动，随后他一边将资料分发给各位，一边装作惊讶又惊喜的样子：
“哎呦喂，您两位瞧瞧这不是咱们沪上最红的歌星月如小姐吗？”
“月如？”刘导接过了资料，打量着，少女也好奇的看着资料上的女人，年芳十八，照片上的女人很漂亮，原来这就是沪上最火的歌星月如啊。
只是……歌星为什么来试镜电影呢？宋青瑶有些不解。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刘导演，他打断了滔滔不绝夸赞月如的副导演，语气极为不耐烦：
“一个唱歌的来演电影，这不是闹吗？不见不见，叫她滚蛋。”
刘导最看不上这种外行人来演电影，简直比所谓的表现派还要讨厌！
发现自己弄巧成拙了，副导演连忙赔笑：
“别啊，来都来了，就叫人家进来试试啊，而且……”
副导演小声道：“这个月如的背后可是金利来，咱们虽然和他们公司不对付，但是吧……”
话虽未尽，背后的意思懂的都懂，商场就是这么回事，即使有再大的仇恨，只要没有下定决心拼个鱼死网破，还得尽量维持表面平和，尤其是这些年英华电影公司很不景气，已经被金利来打压的很惨了。
歌星月如的粉丝又遍布整个沪上，如果今天他们这里拒绝了月如的试镜，那么不用猜都知道，第二天肯定大街小巷都会报道英华电影公司势大欺人，将当红女歌星拒之门外。
目前这部电影可是英华电影公司的希望，万事还是谨慎些好。
刘导演气哼哼地抱着臂膀往后一靠不吭气了，算是妥协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副导演特意开的，还微微弯腰将月如迎了进来，这狗腿的样子刘导简直没眼看，他下定决心，这部电影结束后就再也不和副导演合作了。
于是，单纯想拍一拍月如背后金利来公司马屁的副导演没有想到，今天自己这腰一弯，他的工作就丢了。
长相妖艳的女人一进来，先是看向面试官，发觉其中还坐着一个长相精致，年龄一看就很小的小姑娘时，月如顿时心生反感，长得比自己漂亮，还比自己年轻，本来就引起了月如的嫉妒。
尤其是这个人还坐在上面高高在上打量自己，而自己是被考察的那个，更令月如嫉恨了，于是，月如故意忽略了那个女孩，只把目光看向另外两个男人，笑容十分娇艳：
“刘导演您好，王导演您好，我是月如。”
听到女人故意忽略了另一个考官，在场负责叫牌号的场务脸色有些微妙，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也和其他人一样，并不知晓那个女孩的身份，
那可是，《变猫记》的作者啊，也是有权利决定这个演员能否当选的，方老板可给了这位作者一票否决权，只要她不满意，那么即使讨好了另外两个导演也是没用的。
场务微微摇了摇头，刘导演自然也发觉了面前女人的小心思，不过他不在乎，他本来就对宋青瑶很看不顺眼，早就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比宋青瑶先选出一个演员来，哪怕是放低要求也没关系。
没有意识到自己故意忽略的女孩身份有多么重要，月如还对着在场另外两个男人大献殷勤：
“两位导演，我对您们仰慕很久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您们，待会，您可要好好关照人家呀。”
不愧是歌星，这声音娇滴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反正副导演的半边身子已经酥了，他被迷得七荤八素笑着：
“好好好，月如小姐，您放心吧，我是相信您的实力的……”
“行了，赶快开始吧！”刘导演终于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脸色极为难看。
月如神色微微一变，心下暗恨这个男人不识情趣，终于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试镜了。
今天统一试镜的剧情是小说中女主角阿玲站在自己家的拥挤筒子楼里，眺望周公馆的场景，这一幕是充分展现前期阿玲的虚荣、无知的剧情。
这段剧情很好演，尤其对于月如来说，她心中闪过一丝得意，只要回想一番自己当年面对夏梦的心情，就能很轻易的演出来那种，虚荣、向往的感觉。
…………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那里的女主人，你们都给我看着吧！”
三分钟后，月如演完了，副导演当场站起来为她鼓掌：“好！演得太好了，就定你了！你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女主角啊！”
月如弯了弯红唇，声音娇滴滴的：“谢谢王导演看重我，我一定会好好演这个角色的。”
王导演：“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能和月如小姐您这样的大美人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
“哪有～王导演您可真会说话。”
“咳咳——”
刘导演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打断两人：“我什么时候说就定她了。”
试镜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其他人看向了空地中间的月如，只见女人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场务在心底摇了摇头：这是干啥呢，一进来就忽略人家小说作者，现在又得罪了刘导演，啧啧，这女人这么没脑子吗？
“哈，哈，刘导您喝茶，喝茶。”副导演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刘导不是我擅作主张，咱们也面试半天了，您看看还有哪个能比月如小姐演得好吗？没有，这是事实呀。”
这倒是事实，哪怕不喜欢月如这个歌星，但是从刚才到现在为止，的确没有比她更出色的，她刚刚把一个小佣人女儿对荣华富贵的向往演得很出色，很真实。
刘导面色缓和了一些，见此，月如咬咬牙说出了自己最想隐瞒的一件事：“刘导演，我其实，我娘的确给人当过佣人。”
“哦？”刘导演果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抓着月如细细询问。
副导演见此，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看来这事稳了，谁不知道刘导演最喜欢演员和角色经历相似。
一旁的宋青瑶眼见着刘导演和月如火热的交谈了起来，她终于担忧了起来，小梦姐还没试镜呢，如果就这么结束的话，小梦姐一定会很失望吧。
如果就这么定下月如，那么小梦姐岂不是没有机会试镜了？毕竟她是那么的期待这次试镜。
宋青瑶并没有打算因为小梦姐是熟人，就一定把这个角色给小梦姐，她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机会，她也相信小梦姐的实力。
而且，宋青瑶回想起刚刚月如的表演，怎么说呢，好是好，但是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是她想象中的阿玲。
刘导演也有同样的感觉，毕竟是经验老道的导演，宋青瑶没看明白的问题，刘导演一眼就看出来问题在哪里了，问题出就出在月如演的太真了。
她演得完全就是她自己，这也是体验派的缺点，有时候演员演的不是角色，更多的是自己，如果演员和角色贴合，那么一个没有演技的新人都能轻松入戏，把角色演活，而如果不贴合，那么就会出现月如这种情况，把角色演偏了。
书中的阿玲虽然虚荣，虽然无知，但是本质上她还是一个好姑娘，她有一颗善良且坚定的心，这也是为什么后面她没有被周公馆的污浊给同化，反而如一颗蒙尘珍珠被沙砾打磨出了光泽。
然而月如刚刚演的，虽然演出了虚荣，演出了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可她的演技中看不到少女的单纯天真，也看不到一丝丝善良，反而能感受到很强烈的嫉妒。
这样的角色绝对不是刘导演寻找的女主角。
如果按照以往的标准，刘导演绝对不会考虑月如的，他这个人宁缺毋滥，只是，经历了上回因为太固执，导致电影流产的事情，刘导演此时也心中难免动摇。
或许，就这样了？后面拍戏的时候他再多费点功夫，好好别一别？
王副导演在旁边叽叽喳喳推销着月如，容貌娇艳的女人哭哭啼啼叙述着自己的悲惨过往。
一时间，刘导演左边是副导演的大嗓门，右边是女人的哭声，他整个人脑袋都大了，突然，刘导演注意到了一直在翻看资料不做声的宋青瑶。
“小丫头，你怎么看？”
宋青瑶一愣，滔滔不绝的副导演和正在哭泣的月如同时停了下来看了过去。
他们看到长相无比精致的小姑娘仰着小脸，神色犹豫极了，半天轻轻说出了一句：
“要不然……再往后看看可以吗？外，外面很多人都来了。”
月如脸色一变，这是什么破建议！有她不就够了吗？月如眼珠子一转，看向了另外两个男人，声音嗲的让人耳朵都酥了：
“是我演得哪里不好吗？导演您说出来，人家一定会好好改的～您也可以贴身教教人家嘛～”
月如对自己的声音十分有自信，她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她豁的出去，还有一大原因就是因为她有一把好嗓子，每每她这样和那些臭男人说话，那些男人就魂不守舍，什么都答应她了。
只是，这回月如失算了，刘导演不为所动很正常，一个不解风趣的老疯子罢了，而副导演王进达竟然也面露尴尬。
“行，这回听你的，接着面试。”刘导演直接拍板，嘟嘟囔囔着：
“这回慧娘那臭丫头可不能怪我磨叽，可不是我坚持，是人家宋小姐一定要接着面试，和我可没关系。”
如果，刘导演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喜悦的话，副导演就信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刘导演这是不够满意呢，借着人家作者的由头往下看呢。
两个能拍板的人都发话了，副导演也没办法了，只好请月如先出去等一等。
出去的时候，月如终于咬咬唇拉住了副导演，小声问：“王导演，那个小丫头是谁呀，你们怎么那么听她一个小丫头的话呀。”
副导演神色微变：“你别问了，你就知道她在这部电影里的权利大的很久就行了，你呀，刚刚进来还落人家的面子，唉……”
不是他不想说，是不能说，燕氏书局那边要求暂时不能向外界透露《变猫记》作者的身份，还和电影所有工作人员签了保密协议，一旦泄露，可是要赔很大一笔的违约金的。
王导演摇了摇头，背着手走了，徒留月如站在原地，眸光忽明忽灭，最后愤恨地狠狠跺脚：“死丫头，阻挠我，我记住你了！”
等她走出试镜室的时候，女人表情已经收拾好了，等候大厅内的演员们看过来时，就看到月如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下巴高抬，语气不屑：
“哼，看什么看，导演对我可是满意的很，拉着我说了好半天，非说就要定我当女主角。”
她找到最中间的椅子坐了下来，一边接过保镖的咖啡抿了一口，一边宛如施舍一般继续道：
“我呀，要不是想到你们这群穷酸相还在外面苦等着，我可怜你们，才求着导演给你们一个机会，要不然你们现在都得滚蛋了。”
“有些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早点走人才不丢脸。”
这句话是对着夏梦说的。
大厅内众人没有吭气，月如是进去最久的试镜者，这是事实，不过得知自己还有机会进去试镜，演员们松了一口气，只要还允许试镜，就代表他们还有机会。
“下一个，十九号——王倩。”
“啊，到到。”
“下一个，三十号——李雯雯。”
“在在在！”
…………
一个个试镜者进去，几乎每个都是不超过三分钟就沮丧地出来了，有的甚至进去后还能听到导演在里面咆哮臭骂，一看就是很失败。
眼见着没有一个试镜超过自己，月如捏紧的手缓缓松开了，神情越发的轻松起来，还有心情拿起指甲油涂指甲。
直到——
“下一个，四十四号——夏梦。”
月如瞬间抬起了头。
靠着墙壁一角，始终闭目养神的女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缓缓起身，在剩余五十多名试镜者的注视下，一步步朝着那扇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