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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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吸吸鼻子，拉着兰文的胳膊向里面走，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两个人既然不能在一起，趁着有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郑重地过完每一个期待的日子。”
兰文其他的没听到，只听清了一句，不能在一起。
她忍不住惊呼：“为什么？！”
她还幻想过，两人要是大婚了，芜荑宫那天该有多热闹呢！
不是贬低蔺白，归云如实说道：“大人什么身份，蔺白又是什么身份，即使被封了仙君，蔺白仍旧比不过那些世家族弟，这样心照不宣的还好些，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流言必定四起。大人是洒脱之人，或许不会在乎，可蔺白能承受那些吗？”
“真正想要贬低一个人，言语不会肮脏，但会极尽羞辱刻薄，蔺白本身就是最好的把柄，他骨子硬，一身傲气，是不会甘心让自己曝露于这些人的嘴下。”
“啊。”兰文满脸心疼，“那到时候大人岂不是会很伤心。”
那样好的大人，付出真心去，却什么都收不回来。
“不会。”归云摇头，“大人那样通透、洞察世事，自然什么都清楚。我们这些旁观者都能看到的以后，她自然也是能看到的。她不会让自己和蔺白陷于那种情况之下，最好的情况的就是恪守着一步之遥。”
兰文：“那以后大人找了神后怎么办？蔺白岂不是成了……”
话音戛然而止，兰文及时住嘴，归云知道她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依旧道了句‘不会’。
“且不说大人做不出这种心里装着一个人而娶另一人这样虚与委蛇的事，在那些想要一步登天的人眼里，只要不是自家，无论哪个高门子弟，他的情况都不会比蔺白好很多，一旦大人挑中了，他们都会欣然接受的。”
“奥~”兰文拖长了尾音，恍然大悟，“怪不得五神没一个找伴侣定契约呢，姑姑知道的可真多。”
两人说着，已经一路走到了后院海棠林深处的小湖旁。
四下无人，归云一脸无奈的宠溺，“你平日不要懒懒散散的，要多听多看少言，凡事不要晃一眼就算了，多往深处想想，免得因为无知愚蠢祸从口出。”
兰文揽着归云的胳膊晃晃，撒着娇：“知道啦，再说这不是还有姑姑嘛。”
归云看着这张脸，实在心硬不起来，只能多庇护一日是一日。
另一边，芜荑带着蔺白转悠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安静景致又好的合适地方。
抬眼望去，不远处悬挂的就是璀璨浩瀚的银河，细碎星子闪烁，宛若嵌了宝石的柔软素绸，周围氤着一层乳白的朦胧，缓缓流动而去。
芜荑召了块云彩过来，两人停在上面，算是今晚的落脚处。
眼下天已经黑了，最后一丝青白也被浓稠墨黑染了个彻底，吞噬不见，漆黑的天幕，是星星最好的衬托。
因为是赏星，今晚的月色被收敛，不过分明亮，却也不太黯淡扰了满空美色。
夜风细细，芜荑左手向后曲，手肘撑地撑着身体半仰，左腿伸直，右腿半曲，右手执着酒杯，搁在右膝上。
整个人慵懒至极。
反观蔺白，依旧是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样，后背挺得像细竹，一板一眼的，很是规矩。
芜荑看看自己，再看看他，继而拿着酒杯的手抬到眼前，用小臂挡着眼，遮住将要溢出的笑。
果然是年纪小一些，守着这些俗礼，不懂有些时候取悦自己才是真。
周围又没有人，这样累得慌，何必呢。
两人坐下不过片刻，不远处一个细小光亮拖着长尾，旋转直上，最后停住，蓦的炸开一小团烟火。
是奕星仙君给的提示。
因为也有的不想去赴宴，和芜荑一样自己找地方，奕星仙君为了告知一下准备开始，便会先放一支烟火。
芜荑闻声，放下胳膊，扭头提示他抬头：“快要开始了。”
蔺白终于变了姿势，左手手肘撑着小几，微微借力斜靠着。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远处星空便变了。
原本零星的几颗星子向左右散开，露出望不到底的浓黑。
缓缓的，几颗星子突然出现，如同滴入一碗清水的墨汁，因为视觉冲撞而明显。
随着星子出现的越来越多，奕星仙君新创的星辰相也现了雏形，并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完善。
蔺白盯着变化神秘莫测的星辰图，那些星子像是传说中海面上的海妖，惑人心神，不易察觉的旋转背后，是摄人心魄。
他一时不察，逐渐失神，等芜荑发现的时候，蔺白已经双目空洞呆滞，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魂魄，只剩一副空壳子在这了。
芜荑以为是她以前设想的那样，慌了一瞬，心突的一跳，远处天空一道流星划过，她又立马反应过来。
不过是星辰相的影响。
悬着的心轰然落下，芜荑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咚咚直跳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她放下手里的酒杯，不慌不忙地坐起来，右手中指在酒杯中一沾，一看，确定沾上酒液后，手一翻转手掌向下，冲蔺白轻轻一挥。
一指腹的酒水，溅到蔺白脸上，竟似绵绵细雨。
轻柔凉爽附在面上，蔺白唰的清醒过来。
他眨眨眼，还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看向芜荑时，她已经躺会原来的姿势。
芜荑酒杯凑到鼻尖下，嗅着香气，眼皮也没掀，只一挑眉慵懒道：“拨云见雾，尝尝。”
方才蔺白一直专心致志地仰头看星空，身边的酒杯一直没碰，芜荑一说，他才想起来。
等酒杯举起，宽大衣袖挡在脸前，近乎封闭的空间让他在一瞬间，闻到了一股浅淡香气。
蔺白一瞬间怔愣，以为是这酒的味道，等入了口，他才发觉不对。
酒香馥郁浓烈，闻到的却是极雅致的清香，是不一样的。
香气过于近，就萦绕在鼻尖，蔺白倏地反应过来，三指抹了抹脸，凑到鼻尖下一闻。
果然是他脸上的。
蔺白盯着摸过脸的手指，疑惑问芜荑：“这是……”
“嗯，拨云见雾。”芜荑肯定回答他的猜想。
蔺白心中大撼，方才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那我方才是沉迷于星相了吗？”
芜荑点头：“奕星仙君星相一绝，眼下这星相有意摄人精神，就是有些仙君都不能抵挡，何况你根基尚浅意志不坚。本来我还带着这酒，谁知你刚才一口都没喝。”
蔺白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偏厅用饭时她说过这酒应景，再一想这酒的名字。
他试探道：“大人知道今晚星相什么特性？”
“嗯。”芜荑直言，“不过预知这点小事，很让人惊讶吗？”
瞥见蔺白面上不显却瞳孔震惊，芜荑皱皱眉，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就这点小事，她连掐手指都不用。
蔺白艰难消化掉这个事实：“是有些惊讶。”
自古凡人对神仙的幻想不是没有，其中也不乏关于他们能够未卜先知，博通古今。
蔺白听人说过，却从来没相信，来了芜荑宫后，对仙界的认知，仅限于周围人的体现和书里的记载，没接触过他也就没想起过这一茬。
芜荑给他倒满酒，食指抵着杯子，往他那边推了推，转移开话题：“多喝点，免得再走神了。”
蔺白赧然，不好意思道：“让大人见笑了。”
“不过。”芜荑想起一茬，“星辰相要想让人达到刚才的状态，得是那人认认真真地看到心里才可以的。”
她顿了顿，下巴还冲着星空微微一扬，问道：“你喜欢啊？”
话音未落，芜荑觉着这话问的着实没意思。
这么亮晶璀璨的，蔺白自然抵挡不住，不过以他的性子，应该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谁知对面的蔺白抿抿唇，张口老老实实承认：“是很喜欢，很漂亮。”
他这么直白，芜荑眨眨眼还不太适应。
抬头望天时，正巧最后一颗星子归位。
芜荑放下杯子，右胳膊向前上方伸出，宽大衣袖遮住她的身形，衣袖上的金丝折射出微弱的光，一闪一闪的。
蔺白不解她要做什么，便安静看着。
只见她掌心向上，除拇指外，四指做轮指动作，随着她的动作，丝丝缕缕的白光自天边而来，在她掌心相互缠绕成团，不停的旋转。
随着光线越来越多，芜荑掌心的光球也越来越大，悬浮在半空中，由飞快转动转变成悠悠的旋转着。
芜荑心念一动，间隙冲着银河方向一勾手指，又是箭雨般密密麻麻的光线而来。
等那光球有一只蹴鞠球那般大小时，芜荑才将将满意停手。
蔺白瞧着那光球飞速膨胀后停住，继而又瘪了下去，缩成了一只苹果大小，落到芜荑摊平的手掌心。
芜荑收回到身前瞅了瞅，心里满意，还可以。
蔺白尚未反应过来，眼前突然出现一颗透明的圆球。
芜荑递过来的。
小几并不宽，刚刚好够芜荑伸直胳膊，将东西伸到他面前。
“喏，给你。”
那颗球透明无杂色，里面是一团如雾似烟朦胧，不断闪烁、变幻形状的星团，还有一条乳白的线缠在外圈，时隐时现的。
是这星空。
蔺白想。
他双手接过来，有些重量的球随着他的动作，里面的星空如水般晃动。
那样浩瀚神秘的星空，居然被他捧在了手上。
蔺白道谢：“谢谢大人。”
“你送我喜欢的金簪，我自然也要送你喜欢的东西。”
芜荑托着下巴，冲他方向低了低头，示意他看自己发间那一抹金色。
蔺白郑重爱惜地摩挲着那颗球，光滑若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