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皆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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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只猫叫醒的。
她扒拉下去在自己脸上“横行无忌”的猫尾巴，坐起身来。
见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件舒适的轻纱，脸色有点难看。那只四爪雪白的狸猫还自来熟的要趴在她身上。
嫦娥一指头抵在猫脑袋上，拒绝它的举动。小猫不往前走，直接连前爪一起趴在她的腿上。
“……”
杨戬他家的猫和杨戬一样不要脸。
嫦娥把猫扒拉下去，猫又趴上来，又扒拉下去，又趴上来。
嫦娥扼住它命运的后颈皮，要去找杨戬告状。不是，是去找杨戬算账。
赤足踩在地上，脚下触感柔软，嫦娥一看，屋子地板上铺满了细软毛毯。
隐约记得，她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就铺着毯子。
这个料子她很喜欢。
嫦娥放开小狸猫，对这间屋子起了兴趣。
她走到书案旁，见上面放了许多案卷杂书，案卷上被人做了标注，字迹潇洒霸气，应是杨戬的。
翻开手边的杂书，见一页书纸上写满了注解，却不是杨戬那龙飞凤舞的字，而是流畅自然的小楷。
嫦娥往后翻了几页，上面有的是杨戬的字，有的是另一个人的，或者说，是她的。
一本书上，两种字体。
她又翻开剩下的书，皆是如此。
嫦娥将翻乱的书籍重新规整好放回原位。
一抬头见墙上挂着一把弓箭，像是小孩子用的，嫦娥拿起它仔细端详，见做工精细，角落里还刻着“二郎”两个字。
她下意识摩擦了一下，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举动背后的危险。面色一冷，将弓箭挂回墙上。
转身想出门去，她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了。
却不想那只狸猫趴在她的脚下，嫦娥转身险些被它绊倒，又担心踩到它，身体向右避开，下意识去扶手边的东西，碰倒了画筒。
嫦娥稳住身形，画筒里的画却散了一地。
而那只狸猫居然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还向她卖了个萌。
杨戬家的猫和杨戬一样不要脸。
嫦娥伸出白嫩的玉足假意要踩它，那只狸猫却伸出小爪子抱住了她的脚趾头舔了几下，并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
杨戬家的猫和杨戬一样不要脸！
嫦娥收回纤足，蹲下身扶起画筒，收拾散落一地的画轴。
将画重新卷好放回画筒，却被地上一副半展开的画吸引目光。
那副半展开的画纸上，一个小人在仰头看着什么，嫦娥慢慢展开画卷，映入眼帘的是一轮明月，月下仙子清冷高贵，起舞清影。
下面的布衣小少年在抬头看她。
嫦娥久久凝视这副画，过了半响，慢慢合上画卷，放回了画筒。
她抱起那只狸猫，出了门。狸猫乖乖的趴在她的怀里。嫦娥没忍住顺了两把毛。
杨戬一回来就见嫦娥赤足站在阳光下，此时清风拂动，天是蓝的，草是绿的，鸟雀是自由的，嫦娥的心也是自由的。
杨戬勾起嘴角，这次回来，她少了很多在广寒宫时的孤傲冷寂，多了些活泼开朗，倒有些像她没奔月之前的样子，他在雪山见到的那一次。
“你还要看多久？”嫦娥不用回头，她对于杨戬，有一种灵魂上的熟悉。
看，杨戬暗想，就连话都那么相近。
杨戬走到嫦娥身边，“想什么呢？”
“想你。”
杨戬无奈的笑笑，“我有什么好让仙子劳神的？”
嫦娥淡淡一笑，“我在想，对于以前的杨戬，嫦娥是个特别的存在吗？”
杨戬没想到嫦娥会问起这个，良久回道，“她一直都是。”又问道，“那嫦娥呢？在嫦娥心里，杨戬是个特别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记不得了。你和她相处那么久，难道还不明白她的心吗？”
“我明白，可我不敢确认，她和我说，人不要太自信。”
“听这话，你以前对她自信的很，那这份自信，想来也是她给你的。”
嫦娥轻笑一声，“杨戬，你没有什么话和我说吗？”
“饭做好了。”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杨戬沉默，转而问道，“那药是老君换的吧？”
“是啊，你什么德行，我没失忆之前估计清楚的很。早就和老君打好招呼了。”
果然如此，杨戬又问，“这些年都去哪了？”
“你没派人跟着我？不符合你杨二公子的行事风格啊！”
“王母的人将你保护的太多周密，我的人插不进去。”
“娘娘英明。”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杨戬，你这样挺没意思的，你在怕什么？”
见杨戬不语，嫦娥想了想，“不如这样，一人一个问题。”
杨戬同意，“好啊。”
他先问道，“这些年仙子去哪了？”
“在西天听禅讲道。”
“听到足以忘记我吗？”
“这是另一个问题了。你瞒了我什么？”
“仙子身体不好，那孩子留下会伤到你。”
“那也是你的孩子。”
“可它会伤到你。”
“所以真的是你的？”
“……”
“王母娘娘派人送仙子去做什么了？”
“催眠。”
“你瞒了我什么？”
“吉祥就是阿九。”
“你没话说了吗？”
杨戬静默片刻，终于开口，“新天条出世的时机要到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戬要做的事，太过危险。如果此事败露，会连累仙子。”
“那现在呢？不怕了？”
“怕，但我更怕你失望。曾经我选择瞒着你，以至于你对我失望至极，下决心忘了杨戬。如果我这次还瞒着你，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杨戬，横在你我之间的，从来都不是天条。”
“我知道，所以我才怕。”
“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才是那个被催眠过的人。”
“要合作吗？”嫦娥向杨戬再一次伸出手。
杨戬握住她，“荣幸之至。”
两人相视一笑，嫦娥拎起怀里的小狸猫，递给杨戬，“你家的猫，真是一点都不怕人。”
杨戬失笑接过来，放到了地上，“灌江口的猫都不怕人。”吃的是百家饭，当然不怕人。
杨戬向嫦娥伸出手，期待的望向她，“你要跟我走吗？”
“去哪里呢？”嫦娥笑盈盈的看着他。
“去吃饭。”
嫦娥嫣然一笑，杨戬蹲下身背对着她，“上来。”
嫦娥怔了一下，慢慢趴在他的背上，杨戬背起她往回走，“以后出门穿鞋。”
“好。”嫦娥收拢手臂搂紧了杨戬，她现在理解为什么王母娘娘要送她去做催眠了，一个忘却感情的人，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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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
嫦娥向王母汇报杨戬的下一步行动。
“他要改天条？”王母冷笑道，“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难为他如此煞费苦心了，本宫实在得帮帮他。”
“娘娘的意思是？”
“你既然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先跟他合作吧，其他事情，本宫自有安排。”
王母身心舒畅，“这事你做的很好，为本宫解决一大隐患。”
“娘娘缪赞了，小仙只是发现，嫦娥这两个字，对杨戬的控制，比想象中的效果，要好的多。”
“再次见他，被感动了？”
“真君一腔痴情，嫦娥真是感动不已。利用起来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自己没出息，就别怪会被人骗。”
王母露出一副愉悦的表情，“好戏就要开场了，本宫迫不及待的要看看怎么演下去。”
“娘娘运筹帷幄，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嫦娥恭维道。
王母闻言，幽幽叹道，“他想做执棋手，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亦身处棋盘之中。”
嫦娥不语。因为她也在王母所说的棋盘中。还是一枚用来牵制一柄不受控制的“利器”的棋子。
没有人愿意做棋子。
———————
下界刘家村。
沉香过完自己的十六岁生辰，给他爹留了一封信，就收拾包袱前往华山，踏上救母之路。
吉祥跳到他肩头。
“沉香，不和老刘告个别吗？”离家出走可不是乖孩子行为。
“和他说我还能走吗？”沉香打算先斩后奏，溜出去再说。
“仙凡相恋，为天廷所不容。你一个人，是救不出三圣母的。”
“还没去做呢，怎么就知道做不到呢？”沉香不信这个邪。
行，有志气。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吉祥会助力每一份梦想。
刘彦昌发现沉香跑了的时候是在傍晚，他辛辛苦苦做好了晚饭，儿子也没来，猫也没来。
进沉香屋子里一看，留下一封信，指天发誓要把母亲救出来一家团聚，要不然就不回家。说的比唱的好听，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刘彦昌可没和他说过三圣母被关起来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告诉沉香三圣母抛夫弃子，啊不是，是有难言之隐才没陪着沉香长大。
难道是他那个缺德舅舅说的？可他舅舅虽然缺德，还没缺德到这个地步吧？这种故意坑自家外甥送命的行为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想了想，刘彦昌决定召唤杨戬问问清楚，虽然他和东海四公主更熟一点，但四公主不在天廷为官，很多事情不清楚，局势也算不得了解。
这种时候，找杨戬反而解决的更快速。
于是刘彦昌站在院子里，气沉丹田，大吼道，“二郎神———二郎神———二郎神————”
二郎神帅气的身姿就出现在院子里。
刘彦昌没空看他大舅子摆造型，直接说道，“沉香去华山救三圣母了，是你告诉他三圣母被关在华山的？”
“没有。”这种时候杨戬也没空和刘彦昌扯没用的。他是想这么做，但还没来的及说呢，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沉香怎么知道的？”刘彦昌没怀疑杨戬骗他，毕竟杨戬人是卑鄙无耻了些，但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他。
杨戬目光冷厉，直接变到河边，手中墨扇一指河流，溪水震荡，一条红龙自水底而出。
红龙落在河边化作人形，正是东海四公主，敖听心。
杨戬开门见山，“四公主，是你告诉沉香三圣母被关在华山的事？”
敖听心茫然的摇了摇头，“怎么会，不是说好，先不让沉香知道这件事吗？”
敖听心看杨戬面色阴沉，担忧道，“是沉香出什么事了吗？”
杨戬没回答，瞥了她一眼，直接消失在原地。
敖听心气的一跺脚，只得去找刘彦昌了解情况。
此时被众人担忧的主人公沉香，正在一家客栈里大吃大喝，时不时和桌上的王吉祥搭几句话。
两人一致认为，前十六年吃的都是猪食，并表示老刘的厨艺进步空间很大。
酒足饭饱又踏上前路，吉祥好奇，“沉香，你的钱哪来的？”
“和我爹借的。”
“偷就说偷，别整的那么好听。”
“我要去救我的难道不是老刘的老婆？我去救他老婆，他只需要付出金钱就好了，而我可能随时付出生命啊！他还不愿意吗？！”
“沉香，这么多年，你爹最大的优点终究是被你继承了。”
沉香好奇，“什么优点？”
“不要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