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刚石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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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带着杨戬和哮天犬落到昆仑山石洞口。
刚一落地，杨戬身形一晃向下跌去，嫦娥一把搀扶住差点跪倒在地的杨戬。
杨戬这从悲痛中缓过些神来，转头看向外表一副白眉白须老道士模样的嫦娥。
眼神交错，相视无言。
嫦娥见他恢复了些，才松开手。
这时哮天犬爬到杨戬身边，连声大呼着主人。小心翼翼的想扶他，生怕他有丁点闪失。
“我没事。”杨戬摸摸哮天犬的头，安慰道。
看着杨戬和他家狗子的相处模式，我不禁想到，以前嫦娥这样摸我头时，我也看起来这么傻呵呵的蹭来蹭去吗？
没等我发散思维，杨戬便邀请嫦娥一起进石洞。他甚至没有问嫦娥为什么知道这处石洞，这本该是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方，连大金乌这三年都没发现半点踪迹。
但嫦娥和杨戬谁也没说什么。
嫦娥等人走进石洞，迎面撞上两个狐妖。杨戬诧异地看着五哥和狐妹，五哥和狐妹也楞住了。似是没料到杨戬会在这时候回来。
这五哥多次出卖杨戬，将杨戬的行踪透露给大金乌和三首蛟，杨戬对他深恶痛绝，但那狐妹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妖。看在狐妹的面子上，杨戬不杀他，但他也绝不想再见他。
两妖见杨戬不杀他们，慌忙走了出去。
嫦娥望着两妖离去的背影沉思片刻，转头问杨戬这两只小狐狸与他有什么仇怨，杨戬据实相告。
嫦娥沉吟道:“放他们离去，恐会坏事。”
杨戬也有些担忧，那公狐狸狡猾的很。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怕连累到玉鼎真人和嫦娥。
嫦娥转而浅笑道:“此事交由贫道处理吧。”
杨戬点头称好，也不问嫦娥要怎么处理。
此时石洞中盘膝而坐的玉鼎真人疑惑地看着嫦娥，又抛了个疑问的眼神给杨戬。
嫦娥含笑向玉鼎施了一礼，朗声道:“真人安好，贫道乃一线山凌云洞白眉老人。路过宝地，叨扰了。”
玉鼎起身回礼，难得正经的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号，“贫道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杨戬向玉鼎真人解释自己是在救母途中遇到的白眉老人，两人交谈几句，发现志趣相投，遂结伴而来。
又问玉鼎真人这两只小狐狸怎么在洞中，玉鼎解释说自杨戬走后，这两只小狐狸就来求他收他们为徒，往日玉鼎打坐总静不下来，今天被这两只小狐狸看住了，反而能静下心，悟出了不少大道理。
杨戬哦了一下，玉鼎又问杨戬母亲是否救出来了。
杨戬道他找到了母亲，可桃山坚不可摧，又重如泰山。凿，凿不开。搬，搬不动。又问玉鼎真人是否有办法。
我想这就是嫦娥带杨戬回到昆仑山的目的，玉鼎真人是元始天尊的座下弟子，对于桃山的问题，他会有独到的见解。
玉鼎真人同杨戬说，玉帝是三界的主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瑶姬压在桃山之下，看起来只是简单的翻个手掌而已，但是在翻手之间已经在桃子中嵌入了道。
这道是王道。皇权，威严，最重要的是秩序。具体表现为天规，条条框框，枝枝杈杈，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坚固无比的骨架，嵌于桃山之中，不但固若金汤，又重如泰山。
言罢惊觉自己说的太有道理了，忙拿出竹简和笔记了下来。
杨戬呆了一下，“难道我母亲救不出来了吗？”
玉鼎真人久久凝视着刚刚记下来的那些话，“能，化开桃山。”
见杨戬不解，玉鼎真人解释道:“用你的心、你的爱，融化桃山。你搬不动桃山，因为你虽有爱心，但你的爱心在秩序之下，是小爱。只有将爱置于秩序之上，将小爱变成大爱，山才能为你所开。”边说边又记着，“太精辟了！”
杨戬还是不懂：“化掉桃山，就能铸就新的秩序？”
“化开桃山，才能融化旧秩序中不合理的地方，去芜存菁，铸就新的秩序，化腐朽为神奇，才合大道。说不定玉帝看到了那些弊端，他也就懂得了要用爱，而不是冰冷的天条来治理三界。”玉鼎真人又记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对，用爱治理三界。至理名言！至理名言！”
“何为小爱，何为大爱？”
“你要救出你母亲，这是小爱，玉帝若能用爱来治理三界，便是大爱。”
“我如何才能拥有这种大爱呢？”
“这就需要你自己去悟了。可能需要十年八年，也可能需要一百年、一千年。你要悟不出来，可以找两个人来看着你。”
杨戬叹息说：“我一年悟不出来，母亲就要多受一年的苦。”
“但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救出你母亲，否则，即便强行将你母亲救出来，也会遗患无穷。”
我对于玉鼎真人这番用爱治理三界的理论仍是不解，摇摇头感叹道自己资质愚钝，怪不得如今还化不成人形。
同样听的云里雾里的杨戬无奈，一个人走到林子里沉思。嫦娥此时已经变回自己的样子，在他身后五步远的地方静静的跟着他。
我悄声问嫦娥，听懂玉鼎真人什么意思了吗？
嫦娥道:“用心。”
啊？？？？？？
不待我再问下一句，忽然听到前方一声巨响，抬头一看，只见杨戬身边的巨石全都破裂堆积在一起，唯有一块石头保持着完整。
这时杨戬一拳打在石头上，石头没有碎，反而杨戬疼的□□一声，手上满是鲜血。
嫦娥快步走了过去，左手托起杨戬的手查看伤势，只见上面血肉模糊，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嫦娥秀眉微蹙，嗔怪的看了杨戬一眼，右手掐诀，抚过伤口，法力流转后伤口愈合。只余些残血在手上，嫦娥变出一条手帕递给杨戬，放开了托着他的手。
杨戬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我觉得是尴尬红的，不小心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女神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暴力倾向，看着眼前的一堆山石碎屑，我不禁感叹石头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边两个人还沉浸在欲语还休的眼神交流中，那边的哮天犬已经发现害它主人受伤的罪魁祸首——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头。
嫦娥诧异道:“金刚石？”
然后嫦娥收获到三双求知的眼神。
嫦娥淡定的将杨戬和金刚石一起打包回了石洞丢给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绕着金刚石转了几圈，目光扫过杨戬哮天犬以及再次变成白眉老人的嫦娥。
玉鼎疑惑道:“你们在哪发现的？”
“林子里。”
玉鼎真人惊奇的看了一眼杨戬，“你认得金刚石？”
“杨戬并不识得，只是机缘之下发现了它。”杨戬看了一下嫦娥，接着柔声道:“是……是先生认出这是金刚石，我等才将其带回来。”
其实杨戬可以直说的，自己一拳打碎了一大波巨石，这是唯一一个没变成渣渣的。
玉鼎真人眼神来回在杨戬和嫦娥之间打量。露出了一副八卦神情，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问什么好，最终还是对着金刚石解释道:“金刚石乃是三界最坚硬的石头，无坚不摧。”
杨戬忙问道:“如果这无坚不摧的金刚石做成斧头，能否劈开那坚不可摧的桃山？”
玉鼎真人说：“即便凿得开山，也凿不开道。”
“杨戬只凿山，不凿道。”
“这样救走你母亲，不合大道。”
“只要母亲能不再受苦，我管他什么大道小道！师父，快告诉我，谁能帮我把这块金刚石炼成石斧？”
嫦娥这时开口道:“只有你自己，才能将它练出来。”
杨戬愣了一下，问道:“杨戬该如何做？”
嫦娥手指点了点杨戬心脏的位置，“用你的心。”
玉鼎真人点头道:“正是，流水虽柔，却可以水滴石穿。道家之道，讲究以柔克刚。要将金刚石练成石斧，需以至柔对至刚。”
嫦娥接道:“而三界内最柔的东西，是心。杨戬，能否炼化石斧，全看你的心够不够柔。”
杨戬一听，立刻盘腿坐在金刚石面前，用心练石斧。
玉鼎真人对嫦娥感叹道，“只要他的心够柔，就能将石斧练成任何一个他想要的东西。”
嫦娥却道:“他的心不静。”
过了一会，杨戬缓缓睁开了眼睛，“杨戬救母心切，根本静不下心来。”玉鼎真人一愣，杨戬转念一想，“也许三妹杨婵可以帮我练成石斧。”
事不宜迟，杨戬起身即刻要赶往乾元山金光洞。临别时看着嫦娥欲言又止，嫦娥安抚道“我等你回来。”
杨戬郑重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待杨戬走后，嫦娥也向玉鼎真人告别。
出了石洞，我问道，“姐姐，不是要等杨戬吗？”
“是要等他回来，不过在等他的时候，顺便办一件事。”
嫦娥寻一高地，盘膝而坐，手捏法决。就这样静坐几许，两个说话声音由远及近。
待走近了我看清是之前在石洞中见过的小狐狸。这时嫦娥手指一点山石，山石瞬间化为齑粉，又一点，化作石鸟向嫦娥飞来，还未近身，石鸟好似感应到有外人靠近，飞快的转换方向向五哥狐妹冲去。
两妖一见石鸟靠近，慌忙使出平生所学，一顿乱砸在石鸟身上，石鸟化作粉末飘散开来。
白眉道人怒道:“好大胆的精怪，竟敢毁我白眉老人的石鸟！”边说边法术一转，五哥狐妹周边的树藤似活了一般，迅速将两妖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五哥和狐妹只听白眉白须的道人怒喝一声，自己就被五花大绑，全身似被分解一般疼痛，一时又惊又怕，不住讨饶。称不知是仙师的石鸟，望仙师高抬贵手。
白眉老人怒火更胜，言道:“贫道找寻多日，才得见一灵石，可化做石鸟供我驱使。而今你等不分缘由，将贫道石鸟击散。一句不知情，就可以作罢吗？”
两妖心慌不已，身体的疼痛加剧了他们的恐惧。五哥认出白眉老人是当时石洞中和杨戬一同回去的道人。猜测莫不是杨戬反悔了，要杀他泄愤？这白眉道人故意找茬？要不然怎么无缘无故他在这变什么狗屁的石鸟！
尽管如此，五哥还是拼命求饶道:“只求仙师别杀我们，我们给您当牛做马，不！我们给您当鸟！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狐妹一边挣扎一边哀求:“别杀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是我打散了石鸟，要杀杀我，别杀五哥！”
白眉老人似被打动，怒意渐消，问道:“果真做什么都可以？”
两妖一看还有希望，连忙点头，生怕晚一步小命不保。
白眉老人道:“你们散了我的石鸟，我没了驱使，你们就留在我身边做百年童子，供我驱使，如何？”
五哥和狐妹俱楞了一下，没想到就这么简单。
我也有些惊奇，要知道嫦娥如今这幅模样，慈眉善目，仙风道骨，比之玉鼎真人看着疯疯癫癫的样子，更像个老神仙。
在一个老神仙身边做童子百年，于精怪而言，是莫大的机遇。
五哥和狐妹回过神来，赶紧点头答应。这时捆绑住他们身体的藤蔓迅速退去，两妖措不及防跌落在地，哎呦哎呦叫唤着。
白眉老人也不理他们，从袖中拿出两个圆环，对两妖说:“你等一时受困，答应了贫道的条件，可贫道怎知，你等是否会真心守约？”举了举手中的圆环示意道，“此环有束缚之效，你等若肯戴上它，贫道就暂且相信你们。”
五哥和狐妹有选择的余地吗？若能生，谁愿意死？不过看似失去自由，哪有命来的重要。何况还是五哥这种贪生怕死之人。
两妖最终老老实实的戴上圆环，圆环一戴在两妖的脖子上，就立刻化为一缕白色银丝，融入脖颈中。
五哥和狐妹大惊失色。
白眉老人道:“你等不必惊慌，那圆环虽是束缚，却也是机缘。只要你们一心向善，大道自会为你们而开。”
白眉老人又抛给两妖一幅画像，让其照着雕琢出神像来，待雕好了，心中默念白眉老人的名字，他自会出现。
五哥和狐妹手忙脚乱的接住，再抬头看时，那处哪里还有人影在。
百里之外，嫦娥正往石洞方向走去。
我抬头瞅着夕阳西下之景，小金乌都下班了，杨戬也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