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离开是件残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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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醒来之前，他正梦到自己和顾怀城结婚许久，过着蜜里调油的日子，连起个床都要缠缠绵绵卿卿我我的。刚醒的时候脑子有些迷糊，一时间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谁知道已经在现实中了。
凡所思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缓缓地将两手收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顾怀城笑了笑，正准备开口，那人却表情认真地上前来了。
“你身体不舒服？”顾怀城坐到床沿，说着就伸手探上凡所思额头，左右试了试温度，这才松口气，“没发烧，是腿疼？”
“我没事……我跟你开玩笑的。”凡所思两颊发热，心里却堵得慌。
他的阿城真的太好了。明明自己现在和他还什么关系都不是，他却能做到这样温柔。
“没事就好，快换衣服下楼洗漱吃早饭了。”顾怀城站起身，凡所思也跟着掀开被子下床，小步跟在他身后，听他继续唠叨着今天早上做的是鸡蛋饼，还给他准备了牛奶让他一定得喝完。
凡所思轻声应着，视线所及之处，是这位比自己高大一些的少年暂且还不算非常宽阔却很结实的肩膀。
这双肩膀以后会变得宽阔可靠，正如它的主人，总能为身边人挡住四面八方袭来的狂风骤雨。
“阿城……”凡所思将声音放得很低很低，本以为走在前面的人不会察觉，但顾怀城还是听见了。
“怎么了？”顾怀城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
小少爷支支吾吾的，最终咬了咬牙，朝顾怀城伸出手。
“你可不可以牵着我走。”凡所思将脑袋垂得很低，两个耳根子通红通红，却硬撑着没有将手收回来。
他想，他快要忍不住了。
他很想以男朋友的名义让顾怀城亲亲自己，抱抱自己。他想亲昵地触碰这个他在很久很久以前隔着一个世界就心疼的人。
他已经不止是为了救他性命，他好像……真的很喜欢顾怀城。
犹豫再三，凡所思决定试探一把顾怀城的态度。
如果顾怀城这会儿拒绝自己，那只能继续忍着一步一步慢慢地来。但如果他没有拒绝……
那是不是证明阿城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凡所思有点期待，但又害怕自己会被拒绝。
正胡思乱想间，手掌忽然被一股温暖的触感包裹了。
顾怀城比凡所思大了些许的手掌牢牢牵着他，凡所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他发着颤望向顾怀城时，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顾怀城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带着凡所思下楼，不让他看见自己发热的脸颊。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不想拒绝凡所思，无论是他提的什么要求。
况且，他也觉得和凡所思牵手是一件挺开心的事儿。只是有些脸热。
两个人吃完早饭就匆忙出门上学去了。中午也还是一块儿吃便当，有说有笑地聊着，谁也没提早上牵手的事。
凡所思提到温瑞，顾怀城让他放宽心，说是已经没事了，体温昨晚就稳定下来，并且他父母今天早上也已经赶到医院。
其实温瑞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总是突然发高烧，有时候在医院养病，一待就是好久。
小地方医院资源一般，没有特别好的医生，只能让温瑞就这样吊着时好时坏的身体。他家家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父母试过将温瑞转到省城医院，却因为负担不起太久昂贵的住院费与医药费只得匆匆回来了，并没有完全根治这病。
“其实这病也根治不了，只能靠运气和药物吊着一条命。”顾怀城长叹一口气，“我没什么朋友，邻里和我年纪相仿的也只有阿瑞一人。他是早产儿，因为身体不好，能出门玩的时间也不多，但他却是陪我最久的一个人。他总是对我开玩笑，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去另外一个世界了，真怕我一个人会很孤独。”
那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留在这个世界的人，总要背负着思念与回忆，还有胸腔里那一丝平复不了的疼痛。
“但是你现在遇到我了。”凡所思将手掌轻轻覆在顾怀城手背上，“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顾怀城轻轻点头，手掌上翻，回握住凡所思的手心。
他记住这句话了。
凡所思晚上回家时，正巧遇上他母亲的私人医生提着包从屋子里出来。
“陆叔叔好。”凡所思乖巧地朝这位中年男人点头问好。其实他俩的关系还不错。
陆医生笑着揉了揉凡所思的脑袋，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母亲已经可以脱离部分药物了。
凡所思开心不已，给陆医生一个熊抱，并且不忘拍马屁。
“还不是因为您的医术好，我妈才会恢复得这么快。”
“小子嘴真甜。”
但这是事实。陆医生是他们那一带有名的神医，出诊费虽然不会高到哪里去，但却是个很难“请出山”的大夫——偏偏他和凡父是很好的朋友。
一直以来，陆医生都在为他母亲调理身体，而他母亲也日渐好转。
凡所思忽然沉默下来，半晌之后，他才小声开口问陆医生：“陆叔叔，如果一个人从娘胎里就带着病根子，也能有办法调理好吗？”
“说不上能完全调理得和正常人一样，但有些起色是肯定的。”提及医学上的问题，陆医生开始正色，“是小思你的朋友吗，改天让陆叔叔去看看他？”
“真的可以吗？！”凡所思眼睛都亮了。
兴奋的小少爷当晚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怀城，并且效率很高地在温瑞出院当天就带着陆医生去了他家。
温瑞这样的病例陆医生见得多了，他也有独家调理的方法，只不过需要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当然这期间使用的药物需要的费用也不少。
当然，这一切小少爷一早就打点好了，他和陆医生说好买药的钱让凡所思来出，让陆医生帮他瞒着顾怀城和温瑞，只说独家秘方用不了多少钱，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免费给温瑞看病。
温瑞的父母因为给儿子看病填了不少钱，几乎没有积蓄，乍一听这个消息高兴得不行，直感谢陆医生和凡所思，说着下次一定登门拜访感谢人家。
顾怀城也很高兴，他站在凡所思身后，看着这个分明才认识没多久却一直在各种方面给予自己帮助的人，想着他总是陪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带来欢乐与温暖。
顾怀城忽然生出一丝想要抱抱凡所思的念头，但他又生生忍下了。
他走到凡所思身旁，俯下身，将唇角贴在他耳边，低声对他道：
“谢谢你。”
凡所思一激灵，半个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没……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凡所思脸还是热的，迟迟不敢看顾怀城。
“谢谢你帮阿瑞这么大的忙。”顾怀城仍然轻声说着，又朝凡所思走近了一步，“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我会竭尽所能。”
“真的？”凡所思心里一动，却有些退缩，抬头和顾怀城对视着。
“我从来不骗人。”顾怀城字字句句，坚定有力。
“那你……跟我出来一下。”凡所思朝顾怀城使了使眼色，后者会意，跟着他走出温瑞家。
然后站定在温瑞家门口，眼见着凡所思垂首忸怩了大半晌。
顾怀城只好轻声开口问他：“怎么了。”
凡所思这才犹豫着抬起头。
“那……那我说了。阿城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就是……交往，当我……当我男朋友。”凡所思涨红了脸，还是把这句几次到嘴又下咽的话说出口了。他想着如果阿城拒绝了，那他到时候脸皮厚一点，说自己在开玩笑就好。
谁知顾怀城没同意也没拒绝，直接沉默半晌。
意识到气氛开始不对劲，凡所思也紧张了，他有些心塞，却强撑着扬了扬嘴，苍白解释道：“你别放在心上，我刚刚是瞎说的。只是觉得你很可靠，挺喜欢你的，想试试当你对象的感觉……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挺羡慕你未来女朋友的……也不对，我……我一直把你当成很好的兄弟……”
“我回去想想。”
凡所思前言不对后语杂乱无章的解释还未说完整，就被沉默了半天之后一鸣惊人的顾怀城打断了。
“……嗯？”
阿城他这是……没有拒绝自己？
没有拒绝就是有戏！
凡所思惊喜得说不出话，心里突突狂跳，觉得心脏高呼着想要离家出走。
“明天给你答案。”顾怀城面上一副淡淡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多大情绪波动，只伸手揉乱凡所思的头发就转身离开了。
凡所思远远望着这位少年无论何时都非常镇定的背影，望着他毫无预兆地被地上一块非常明显的大石头绊得差点跌了跟头。
原来他其实也只是在强装镇定，阿城也会有紧张的时候啊。
凡所思一夜无眠，第二天上午的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课铃刚响便不管不顾地像只离了弦的箭，飞奔向顾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