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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随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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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原本还心存疑虑,可想想顾老爷子的死相还有七羽分派两极的场面时,她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新主强势,旧主不甘示弱,得罪哪一边都不好,况且这件事极其隐秘,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她在心中应下,对疏君点了点头,便吩咐丫鬟过来上茶点果子。

一番应付了事,便听见有人说越王,怀王,询王,辰王都来了,其他的例如六部尚书侍郎,左右丞相,郭家,镇国公,溪云,凝烟两位公主,秦府等,只要是朝堂上的重臣,上至皇帝下至民间百姓,只要与林府有瓜葛交流的几乎都来了,人未到,礼先到。

啪啪作响的鞭炮遍地开花,行人来往,熙熙攘攘,若不是有亲戚过来帮忙,只怕是应接不暇,招待不周。林先平叫上三个儿子还有江离愉禛与众亲戚男客在府门前招呼客人进来,郭氏罗氏与何氏帮忙带人来招待客套,场面沸洋,杂乱却有序。

花儿一个人照顾宓瑶怕有不能及的地方,两人便齐齐往疏君这边来,有金甲护卫在旁,她们也没啥可怕的。

可玉泽却不是个静的,坐不了一会儿便咿咿呀呀的张着嘴,手脚并用从疏君的怀里钻出来,饶是宓瑶在这里也奈何不了他。

这里人多嘈杂,手多脚快的,还没与宓瑶多说两句,绿抚便被玉泽折腾的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她便急着去追玉泽,并吩咐玄云带着人好好守在这里。

她将绿抚留在这里,她自己上前去追。路过花园的游廊,玉泽看见身后有人,呵呵笑着越跑越快,并未看见前面的石阶。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摔倒。脚下一空,连人带腿的摔在了石子地上,脸颊磨出了几条细细的血线,泪眼汪汪,带着鼻涕哭的伤心。

他落地早,口齿便要迟一些,现在也吐不出几个字出来,让他喊几声,他便模模糊糊的将人糊弄过去了。疏君见他哭的伤心,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将他扶起来之后,他还闹脾气扭着屁股挤出怀去。疏君被逗笑了:“还没学会走呢就想飞了?活该,谁让你不看路呢,过来,我带你去找你爹,叫他好好收拾你。”

好家伙,听见被嘲笑,他还是有脾气的,哭的越发的伤心,一发不可收拾。疏君怎么安慰怎么道歉他也不听,就倒在地上打滚,也不要人扶,也不起来。

落絮无声的打在地上,她笑的欢快,又劝了几句,可玉泽还是不听,她便有些恼了。正要动手去拉他,就听见身后一声带笑的话传入耳朵:“你还真是孩子心性,欺负完我便来欺负人家,大小都不放过是吗?”

疏君回头对上沈徽清白净温柔的面容,笑如三月春风:“那我问问你,欺负你的时候,吃亏的可是你?”

沈徽清微微一笑,走到她身边扶起玉泽,在她脸上轻轻小啄一口:“什么叫吃亏,那是补偿,你应该的。”

疏君捂着发热的脸,低低笑道:“贫嘴贫舌,举止轻浮,真当这里是你的府里,被人见了多不好,何况玉泽还在这里呢。”

玉泽也是奇怪,见来了人,也不怕生,诚然大胆张手要他抱。沈徽清与疏君对视一笑,蒙着玉泽扬起可爱的脸蛋,又在她唇上一吻,羞的她要打人。沈徽清连忙将玉泽抱在怀里,这样打也不是,只好骂道:“登徒子,你若还想要点面子,就将他放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徽清灰头灰脑的抱着玉泽在院中乱走,疏君在身后追赶,裙钗带风,头上的面饰左右相撞打的铃铃作响,夹杂着孩子的笑声,就算再格外嘈杂喧闹的环境里也格外响亮。

三人累了便在游廊的长椅上坐下,玉泽在沈徽清的怀里睡着了。他看见疏君干净红润的脸颊,透着耀眼的阳光,肌肤边角泛着昏黄烟霞般的光亮,脸上的绒毛随着她的呼吸一吸一动。她的一颦一笑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回味无穷。他心头一阵荡漾,抬起她的下巴与她舌尖缠绵,娇声微喘。光滑的肌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白皙柔软,微肿的樱唇如含苞待放的牡丹,美艳娇弱,惹人怜爱。

与他一阵亲热之后,疏君又怕被人看见,断断不肯再他靠近来。沈徽清知道她向来脸皮薄,况且这里人多嘴杂,若是真被传出去,哪怕二人有婚约在身也会被议论纷纷,风潮涌动,心灰之下便低落的抱着玉泽随她一起往前院去。

彼时宾客也都来齐了,宓瑶坐的比较僻静,疏君找了好半天才看见玄云粼粼的盔甲,这才找到他们。

恰巧愉禛也停下来休息,见他们过来,欣喜接过沈徽清怀里的玉泽,连声道谢之后,几人这才坐下。

宓瑶低头去整理玉泽的衣物,拿起手帕去擦他脸上的汗珠,瞥眼看见脸颊上的红血丝,对着问道:“可是又摔倒了?这回是真的伤到他自尊了,哎呀,他可有在地上打滚耍赖?”

疏君喝了一口茶,喉咙瞬间清凉,她笑道:“还是你最了解他,还没学好走路倒想着要飞了,倒在地上不肯起来,好说歹说他硬是不听,偏要在地上打滚,一刻也坐不住,怪不得他跟三哥那样亲,是随了他的‘如坐针毡’。”

宓瑶咯咯笑了起来,一点面子也不给他,愉禛气闷,抱着玉泽哼起来:“这说明他不适合去读书,还是让我来教他武吧,这样二哥又少了个麻烦事,岂不乐哉。他能打滚耍赖难道不是说他日后圆滑,不怕吃亏。”

疏君挑眉道:“那是跟着你时间长了,耳濡目染,有你这样垫脚的爹,他长大了难道还不掀了屋顶,烧了你的兵器架,更将你那些珍藏多年的古董玩意儿通通拿出去摔了,买了,送人了,到时候你还不会心疼?”

这话说到宓瑶心坎上了,他见愉禛气吁吁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那是他的心肝肉,旁人动不得的,如果他真要摔,早被打的屁股开花了。”

宓瑶惯会对愉禛火上浇油似的,只见愉禛一脸无奈,他怕就怕宓瑶胳膊肘往外拐,连着疏君都要来数落自己,不由的暗自叹气来。这副郁闷至极的模样又将众人逗得掩嘴而笑,合不拢嘴。

宓瑶也知适度,拍拍他的手笑道:“玉泽你可别依着他,就你爱惯着他,你瞧他小小年纪就会耍赖了,再大一点你若是再不管我可将他交给疏君了。”

“别别别,疏君那狠心的,不成不成。”愉禛连忙摇头,满脸不情愿:“听你的听你的,这不是喜当爹,情不自禁嘛。”

宓瑶一阵脸红,疏君笑着与二人说着话,时不时数落一番愉禛,时不时拉着沈徽清凑到当中来,好不热闹。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太师便携了吴氏从堂中走出来,对着在座的人一番感谢致辞等等,便着人开始上菜来。

酒过三巡,郭氏拿着一个匣子过来,在身边欠了欠身,对疏君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瞧你面色不佳,眼下淤青不散,想来是失眠多梦,体虚不聚,这是我爹从外域得来的牛乳酪,姜蜂蜜,你难得来一趟,这些便赠予你了,好好保管。”

她用手拍了拍疏君,随后又转身对愉禛和宓瑶说道:“你们也不用急着走,我这边还有一些滋补的药材,说是对孕妇极好,现在我在府里也用不上,便都给你们了,啊,把孩子给我吧,让他去屋里睡要踏实一些。”

她接过玉泽抱在怀里,并嘱咐花儿跟在身边看着。

疏君笑意怜怜,与愉禛宓瑶一并又谢过之后,便将匣子交给了绿抚,又与几人说笑起来,并无二样。

有些吃了菜喝了一会儿茶便打道回府了。酒席并未散去,而是玩起了飞花令,射覆,流觞曲水,藏钩,投壶等酒后娱乐,俗话说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欢。

愉禛本想多留在宓瑶身边陪她,奈何被齐雪堂一干人等拉着到一边去玩射覆去了。

宓瑶与疏君使了一个眼色,她顺着目光望去,却见沈徽清不知何时挡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目耀眼的光线,这样的角度越发的将他的身姿衬得高大健硕,强劲有力。

沈徽清冷眼看着沈筠潇端来射覆的瓷盘,冷漠道:“侯爷,这边并不想玩射覆,你还是去别处吧。”

沈筠潇喝了不少酒,面颊微红,原本他就想来看看,不过沈徽清这般提防与他,倒让他生了更大的欲望。他微微笑道:“宿熙,别小气,这可不是给你猜的,你别心急,我只是来让我未来的弟妹猜猜看,别生气。”

他喊着沈徽清的字,想要将他推到一边去。可怒气涌上头脑的沈徽清怎么可能让他过来,直直的站在她前面不可走动一步。

宓瑶见状,忙戳了戳疏君的手,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寿宴,若是兄弟二人闹得大了,林府的人怕是不大乐意。

她将沈徽清拉到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没事的,快坐吧。”

沈徽清一眼都不想去看他,更不想疏君与他说话,可他也是有分寸的人,在疏君的连声安慰下,他才慢慢放下戒备,可心里甚是抵触,并不想多说什么。

疏君见那手掌大小的盘子覆着一只瓷碗,心里想着这是摆明了她喝酒的,她的心思一点也不在游戏上面,思来想去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只好摆上一抹笑,微微拱手,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肚。

沈筠潇似乎有些失望,可脸上却不曾表露出来,他笑的含蓄,将瓷碗翻开,众人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杯赤色的玉佩。

“这便是奖品了,那台上的如意锁我便自己收着,这玉佩就当是见面礼,你自己拿着吧。”

疏君原本不想拿的,推辞片刻却在众人哗然的喧闹之中逼得无奈,缓缓伸出手将玉佩拿在手里,便不敢去看沈徽清的脸色。那玉佩她怎么说那么熟悉呢,原是与沈徽清的同出一人。

贾氏与他们离的不远,见到她手里的玉佩恍若大惊失色,粉面带怒,拧着丝绢的手指微微泛白,脸上却苦闷的要露出得体的笑容,更要连声恭喜。

疏君默然,后背发凉,见贾氏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一样。

这下到了疏君去放东西,她将一直放在怀里的鱼形玉佩悄悄放在盘中,让绿抚拿着走到了何氏的面前,请她去猜,虽然她猜不着,可到底她的难以置信和震怒的双眼出卖了她。

她自罚一杯,含笑说出她有心了,却无他话。她兀自将鱼形玉佩收好,这样简简单单的试探似乎正好。

可她却未想到,这样的试探将她带入了更深的困局之中。

得意之余,疏君却不敢泄露半分开心。

宴席刚刚散去之时,太师还想留住她说话,可她不敢大意,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而吴氏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对她说话时都是咬牙切齿,那是恨,妥妥的恨,她明白那种眼神。

可是她却难以确信,虽说林氏的死对她打击甚大,可这件事是她的错吗,不,不是,她连林氏何时死去的时间都不能调查清楚,又怎么会自寻烦恼,将她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

她并未急着回府,太师还留了王府众人说话,她回到马车上,将郭氏拿给她的匣子在车内打开,挑出匣子的底部,将里面的东西藏在怀里,便让绿抚将东西装点好,而她却下了马车,急匆匆的到林府去找正准备离开的沈徽清。

金甲护卫还想跟着她,她便让玄云一行人在城门等她便是,言外之意显而易见,就是不想他们跟着。

长谨驾着马车将二人送到城外三里的竹林边,便与绿抚在一边等着。

那边竹林森森,斜晖返照,乱风吹得竹叶扑簌簌的狂响,湖面宁静却波澜涟漪,空气中夹着竹叶特有的清香和土壤腥腥的味道。

沈徽清随着她走到竹林小边,那有一梯由木板装成的蜿蜒蛇道,一路延长到湖中央,木板漆上一层桐油,防风防雨,但小道两边并未设护栏,若有不慎便会跌倒在湖中。

可他记得这里已经荒废,年久失修,怎么现如今却犹如焕然一新般,与原来荒芜的围湖丝毫没有半点的联系。

疏君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紧紧扭曲在一起的眉毛终于分散开来,她才敢去牵他的手:“这里你感觉如何,是不是比城里的‘落诗万华’更有清幽密林的味道?”

他淡淡点头,嗯了一声,又沉默下去。

竹叶青涩,在水中映出挺拔直立的身躯,夕阳迟暮,在水面喷洒一片金色的薄雾,莹莹向上飞舞。疏君从怀里摸出赤色的玉佩放到他眼下,还未说话,沈徽清牵住她的手忽然松开,纵身夺在手里便要扔出去。急得她大惊失色道:“你敢扔,你真的不看看?如果看了你还想扔我绝对不会拦你,可你要知道,如果少了一枚,你拿什么去跟他对峙。”

沈徽清拂袖冷哼一声,将玉佩拿在手里瞄了一眼便又要准备掷出去,疏君反身走在他前面抱着他的手,又从怀里摸出一枚来,只让他看一眼便又揣在了怀里,笑道:“给了我的东西还想要回去,没门儿,为何那样生气,他只是送了东西给我,可我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他给我的那枚与你掉在我房里的那枚有些相似,便……便知道了原因。可我想不通他为何要把那样的东西给我,你还是还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去只怕你又要闹脾气。”

沈徽清捏紧了手里的玉佩缓缓道:“我没有闹脾气。”

他抿着嘴唇,眼神飘忽,却不曾看她一眼。疏君一眼便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心下一软,笑道:“可我已经收了你给我的玉佩,若是你不介意,我再收着他的也无妨,就当给这枚玉佩找个伴罢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说着便要来抢,沈徽清气愤的掰开她的手,一甩袖子,正了正衣襟,盯着她的眼睛仿佛一潭深渊,深不见底,氤氲弥漫:“你敢去,你可知他给你这枚玉佩可是什么意思?”

疏君摇了摇头,暗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沈徽清把玩手里的玉佩,在她眼前一晃,冷哼道:“就算我跟你订了婚他也照样要来抢,只要是属于我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他不想要的,他只喜欢别人的,自己的夫人在家等着他他不回去,偏要将这样重要的玉佩送给你,你收下他的玉佩就是接受他的情义,你说,我为何要一直让着他。我可以什么都给他,但是不能把你让给他。”

心仿佛被最柔软的手抚摸一番,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可我不是一件物品,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上前去双手附上他的后背,听他低沉而狂热的心跳,低声道:“就算你敌不过他又有什么关系,是我选择了你,就算你将来不要我了,我还是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说过我们会长长久久的,哪怕中间受到世俗刁难,我们不还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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