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诛人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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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云知道她被掳走之后一直不吃不喝,焦急在府门口等她回来,因为它知道她有办法回来。
然而她回来之后它不仅生气不理她,还闹什么绝食。
疏君见它那样,心里当然知道它在生气,可还有一点就是府里的鸡鸭鱼肉它都吃腻了,现在想要换一些野味。
可是她现在又不能出府,更不会写信给沐卿,正烦心时,绿抚端来药膏,道:“小姐,二公子带雷云去打猎了,他知道它在使性子呢,刚好今天休沐,就带着它去了后山。”
疏君点点头,复又在床上躺下:“都老大不小了还是那样的性子,以前怎么不见得他那样。”
以前还是人的时候不知有多严厉。
绿抚小心的扯开纱布,看见已经结疤了,笑道:“还不是小姐宠的,有求必应。话说回来了,小姐既然在家,就应该把伤养好了,还好奴婢下手轻,不然还得休息更久,现在只需要再休息一个月伤口就不会再裂开了。”
疏君靠在枕上,想起前些日子给顾老爷子的信,算算日子应该到了,怎么现在还没人来。
她问道:“顾老爷子怎么还没到,不会又在哪里喝酒忘记了时辰吧?你让人去找找。”
虽然沈徽清已经用不着看病了,刚好这段日子有空闲,她就把林氏的死给查个遍,她就不信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曦婕妤因为提到林氏和贤妃的事就发了疯,现在都还找不到人,还有须祥,真真是要让她郁闷而死吗,一个犯人都让他们给看没了。
虽然太后不让查,但是并不代表她就不想知道这其中的隐秘。
贤妃?林氏?她们是密友,当年的京中二绝,会不会贤妃知道一些呢?还有钟言为何会成为王府的小姐,这件事应该去问父亲。
还有林府,迄今为止,她不曾见过林府的任何人,是不是应该上门拜访一下。
在林氏去世的时候,二哥已经知事,他可能知道的会更多。
想着想着,她竟然睡着了,起来的时候已经临近申时。
宓瑶抱着玉泽守在床边,见她醒来,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又要睡多久呢,刚才辛公子送了信过来,被你三哥拦下了。”
她微微颦眉,眼光无神:“那就拦下吧,他也快有了家室,有书信来往是不该的,早早了结是好的。”
宓瑶道:“你以为我跟你三哥一样吗,诺,”她将手里的信递给她,道:“既然是给你的,那就收着,看完就扔了吧,别让其他人看见。”
疏君看她嘟嘴,笑道:“怎么了,看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宓瑶叹了一口气,盯着她的红唇和颈部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以为你糊弄得了爹和其他人,就忽悠得了我吗。这些,那些都是掳走的那个人干的?”
疏君被问的脸红,还好她知道那人是谁,不然她真的会气死:“别担心,我好好的,他这些日子可要多受罪了。”
宓瑶白她一眼,骂道:“好,那等你想什么时候说再跟我说。师傅来了,你要去见他吗?”
“去,怎么不去,就是我让他来的。”
顾老爷子是林氏的陪嫁,当初他在府里的时候脾气就犟的不行,除了他几个喜欢的人来找他看病他不发脾气以外,其他人只要一进他的住所,他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另外,还在门上附上一张纸:老爷子又不是看病大夫,有病找府医去。
谁让人家有本事在身,有古怪一点的原则也不足为奇。
王既明听说顾老爷子来了,二人就到书房叙了会儿旧,不多时就见顾老爷子气吁吁的往纤羽阁走来。
彼时,疏君梳整完毕,正坐在秋千上看书,抬头就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吓得她赶紧丢掉了手里的书,往屋子里跑去。
顾老爷子看她撒溜的样子倒是利索,那双手敲在木门上砰砰作响,细尘乱飞:“快开门,让老爷子看看你又哪里出问题了,是嫌弃老爷子当初临走前给你配的药吗,这般作践自己,弄的一身是伤,呐,快点。”
疏君拉过杜若抵在门后,大声道:“开什么门,你那脾气还不把我给吃了,我什么时候嫌弃你的药了,只是才停下一两个月,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敲门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外的顾老爷子缓缓道:“好好好,你先开门,我只看病,不生气,如果你不开,我就让人砸了你这门。”
她知道顾老爷子说到做到,可还是犹豫道:“我没什么问题,原本是想要你给一个人看一看病,不过现在不用了,他已经痊愈了。”
“什么!”顾老爷子气闷道:“是哪个大夫看的,我倒要看看,你说的那般复杂,他能自己好的了,快开门,跟我说说。”
疏君小小的打开一个缝,笑道:“他就是自己好的,都是一些小病,看着奇怪而已。”
顾老爷子气喘吁吁的插着腰,看着她的笑容,立马吹胡子瞪眼的:“敢情你是把我当风似的,呼来换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告诉你,你今天非得喝药不可。”
说着,作势就要打开房门,吓得疏君赶紧逃,他抓住了一只手,细细摸了脉搏,眉头微微舒展:“脉搏强健有力,不像是有病的,那你写信来干什么,逗我玩呢?”
疏君呵呵一笑,推开顾老爷子还搭在脉搏上的手,给他倒上一杯茶:“我就是想问问以前我娘的事,她真的是因为生下我落下了病根,在我满月的那天就走了?”
提到林氏,顾老爷子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震,随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喝了一口茶,缓缓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从小就只在乎你那二哥,对你娘的事便是惜字如金,难得,实在难得。”
疏君坐在凳上,也倒了一杯茶给自己,道:“小时候不知世,现在懂了,自然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别藏着掖着的,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那么紧张吗,瞧你满头是汗的,难不成真有秘密瞒着我?”
“胡说八道!”顾老爷子晬了一口,狠声道:“老爷子能有什么满你的,不过是你娘身子虚弱,你出生的时候,她差点难产而死,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上走,一不小心啊,就得把命搭进去。”
说了半天,顾老爷子都会不动声色的扯开话题,反正她也不着急,他喜欢喝酒,那她就让人去买逍遥馆的好酒来,就不信他不会说。
用过晚膳之后,王既明有公务要处理,便让江离和疏君好生招待着。随后,他便去了书房没再出来过。
宓瑶抱着玉泽正跟顾老爷子说着话,愉禛在一边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便坐到一边倒起酒来。
此时,疏君正抬着两坛好酒放在桌上,见愉禛自己就倒起来喝了,她赶紧过去小声道:“这不是给你的,等哪日我能出府了,我请你喝逍遥馆的酒,如何?”
愉禛小啄一口,正酣畅着,听她这样说,知道她有心要灌酒,便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你酒量这么差,能行吗,老爷子可是海量,你能保证自己能灌醉?”
“自然是不能的,”她笑道:“这不是特意把你给叫来了吗,反正你千杯不醉,灌倒他没问题。”
愉禛转头过去看了看宓瑶,有些为难的扁着嘴,道:“我晚上还得带玉泽睡觉呢,一身酒气回去,恐怕还没到屋子就被撵去书房睡了,你去找二哥。”
疏君抬手在他背上一拍,嗔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吗?怎么可以让二哥去,万一知道了那还了得,你难道愿意看着我跟二哥再决裂吗?”
愉禛揉了揉后背,骂道:“就不知道轻一点,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疏君立马笑了笑,殷勤的帮他揉着肩,捏捏胳膊,捶捶腿:“如何?力道怎么样?”
“哎,肩又疼了,还有这里,这里,这里……嗯,不错,不错。”
江离原本正听着顾老爷子和宓瑶聊天,突然听见那边传来声响,转头之后让他微微一愣,随后便放下茶杯,往这边走来,疑惑的笑道:“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柔和?”
还不待愉禛说话,疏君便笑道:“三哥说他肩疼,我帮他揉揉,是吧!”说着,还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
愉禛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感受到某人威胁般的手力,他咧开嘴笑道:“是啊,她说我这些天太辛苦了,反正闲着也无事,就练练手劲,让我放松放松,二哥可要一试?”
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肩上的疼立刻让他跳了起来,他狠狠的盯着始作俑者:“你要让我去见阎王吗,差点没把我掐死。”他用手肘挤着江离的手腕,道:“二哥,你来试试,保证让你飘飘欲仙,如到蓬莱。”
他推江离坐下之后,立刻逃离了现场,逃之夭夭,谁也追不着。
疏君咬着牙,走到江离的身后,慢慢揉起肩来,不过她还没用力,江离就不让她捏了,反而要她坐下。
“看你也闲的很,我帮你揉揉。”
他的力道不重,对她来说刚刚好。
愉禛见自己一走,某人就坐下了,还笑得甜滋滋的,于是不服的感慨道:“做妹妹的真好,也不知二哥将来的夫人是什么福气,能享受不同的待遇,哎,苦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只有被欺负的份。”
被揉捏的双肩突然抖动起来,他低头去看,只见她捂着嘴笑得很憋屈,他突然面上一红,下手的力气重了一点。而某人正笑得开心时,突然双肩一痛,不由得惊呼出声:“那是,二哥福气好,将来嫂子的福气……更好,我们比不得。”
这嘴硬的功夫可没人比的上她。
忽而觉的双肩一松,她立刻逃出了狩猎的范围,笑道:“没办法,二哥现在还不想这些呢,三哥,你可要以身作则,待宓瑶要好,不然日后二哥跟着你尽学些不好的。”
她和愉禛同时将目光放在江离身上,二人对视,不免笑了起来。
疏君让杜若和绿抚把酒都搬到自己的院子里,等玉泽困了,宓瑶离开之后,愉禛就拉着顾老爷子往她的院子里走去,而她则拦着要跟着去的江离道:“二哥,你明日还要上朝,三哥休沐呢,你就别喝了,你看时辰也不早了,先去歇着吧,明日记得帮我带些消息回来,好久没去宫里,陛下说不定正无聊着呢,快去。”
江离虽然不知道她和愉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样,可这是在府里,他们也闯不了多大的祸,叮嘱几句之后,他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疏君先去灶房找了一些下酒菜,刚端着到了院子里,就听见顾老爷子高声大气的说着胡话。
愉禛正笑得开心,也跟着装醉,哄骗道:“是……啊,疏君就是心眼小,……从小心里就有二哥,哪里……哪里管过我们。”
疏君向他挑了挑眉,表示他动作真快,佩服,佩服。
愉禛红着脸向她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打听……林夫人的事?”
顾老爷子背对着她,不知她在身后,虎头虎脑的道:“那哪知道啊,当初,素华就没想过要嫁过来,她从小就喜欢跟在那个叫什么……圆慧的人在一起,都能当她爹的人啦,她还想要跟他在一起。”
这是什么胡话!
她将下酒菜放在地上,见愉禛向她投过目光来,她摆手让他继续。
愉禛皱着眉头,又喝了一杯酒,再敬他一杯道:“什么?你说……糊涂了,我送你回去,你醉了。”
“醉什么醉,我没醉!”醉的人从不承认自己醉了。
顾老爷子迷糊着双眼,一手撑在下巴上,一手还端起酒杯往嘴里送:“那是事实,她和那个叫蔡什么的,我给忘了,反正是个女人,她们俩关系好的没话说,她还经常……帮素华把风呢……”
愉禛瞧他说得越来越不像话,立刻向杜若招手,慢慢扶着他往客房去了。
疏君端起酒菜过来坐下,皱眉道:“怎么说成这个样子了?我……我都听糊涂了?”
愉禛夹起一块青菜,缓缓道:“别说是你,就我从头到尾都听的迷糊,这些都是酒话,别往心里去,明天等他醒来就好了。”
疏君看着一老一少逐渐消失的背影,眉头皱的越深:“酒话也是话,酒后吐真言,他说我娘当初不想嫁给我爹,反正我不清楚,可是,这也不像是错的。”
“你就是爱把每一件事想的复杂,他不是说夫人和圆慧大师关系匪浅吗,你可以去问问,你自己也说二哥经常去普天青龙寺见他,说不定,二哥早就知道了,只是没告诉你罢了。”
她低头思酌一番,越想越烦躁,正要说话,突然传来了杜若急促的声音:“小姐,不好了,老爷子走了。”
杜若跑过来时,急的跺脚,道:“奴婢先去灶房端了一碗醒酒汤给他喝,刚开始还好好的,回屋之后他突然就急匆匆的走了,拦都拦不住。”
“侍卫呢,他们难道不拦住?”
杜若低着头,一时说不上话来。
疏君又抬头去看愉禛,见他也不慌,便道:“三哥,你差人去找找,免得出事了。”
愉禛叹了一口气,道:“老爷子身怀绝技,他再老,防身的技能也是有的,可能是觉得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先走了。”他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担心,我马上差人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可她总觉得只要说了一些关于林氏的话,都会发生不好的事。
事情如她所想的一样,等愉禛找到他时,他正躺在城北的一家酒楼的地上,但是已经没了气息。
愉禛担心宓瑶知道后有发生什么事,便回了院子照顾她和玉泽,随后将尸体交给了王既明和江离。
尸体是在戌时三刻发现的,等京兆尹的人赶到时,愉禛率先抽出了刺在他后颈的银针,随后等仵作验尸完毕,说是喝酒醉死的,这才让他把尸体给领了回来。
他只将此事说给了疏君和宓瑶听,王既明和江离正在处理他的尸首,自然不知,不过却对他的死感到疑惑,将信将疑。
顾老爷子是医者,喝酒凡事都知道度,说他是醉死的,说出去恐怕也没几人会相信。
疏君看着愉禛带回来的那根银针头疼的很,这真是她的错了。
她明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还让他在院子里说出来,就算她的院子伺候的人少,可是难免保不齐会有其他人的眼线。
林氏的暗器使得极好。
这是太后对她的评价。但是,用林氏的手法杀死说出她事迹的人实在是太过卑劣,可就是这样的手法才更加让她有怀疑的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让她知道关于林氏的事。她现如今是真的觉得有必要去问问圆慧大师,他们既然关系匪浅,知道的也就越多,他是得道高僧。等她能出府的时候,她一定要去问他,这一次,她一个人去,悄悄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