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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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猜猜，我接待的客人最大年龄有多大？”

“不知道。”

“七十三！据姐妹们说，几年了他是这里的常客。我接待他过几次。我问过他，年龄这么大了怎么还来这里？他说，老伴和她是大学同学，同一国企。老伴五十多岁就和他分房而睡了。她烦不愿和他干那事，说老了。好在现在有钱就行。不用求人，不用看脸，不用巴结谁。一两个月来一次，退休工资也够他吃的喝的用的了。他还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他来这里老伴也知道。老伴说，最好。只要有人愿意陪他享趣逗乐也好，反正他也干不出什么名堂来，她倒落个清闲。

老伴整天开玩笑为他更名改姓，叫他‘牛嫩草’。他说他也不嫌臊，只不过是让姑娘们按摩按摩而已。

他来这里精神，出去也精神，一来一去前后他得兴奋十几天。反而到时候不来这里，他就烦躁不安，夜不能寐，身体特别不舒服。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身体。还有这样的情趣需要。”

“……他那个还能有动静？”

“根本不行。纹丝不应。他说，人老了讨人嫌。老伴连抚摸抚摸他都不愿意了。每当洗澡时他摸着那空空透明的囊皮，长长吊拉着枯萎的两个核；和岁月侵蚀，阉巴无力，默默地垂着头，连一丁点儿懊丧之力都无的，如同被判了死刑的男人标志性的器官，自己都惨不忍睹。

当我抚着他那薄如能掀起的纸一样的皮肤，我真的很同情他。他平静安详。他规规矩矩。充其量只用那青筋裸露如同枯枝的手，摩挲我的手。仿佛在默默告知我，它也曾有雄赳赳气昂昂，一柱擎天的风采。她和他也曾是朝云暮雨，鸾凤和鸣。……

可怜的老人。人老了也需要异性的抚摸，亦需要抚摸异性。我尊重他。

他白发苍苍，白眉白须，国字脸，宽宽的肩，近一米八的个头。看得出年轻时绝对是一个器宇轩昂，惹人迷恋的美男子。

他不止一次对我说，趁着年轻，许雅你要好好谈恋爱。趁着精力旺盛，要全身心地好好地去爱。许雅，你要爱你男人；……男人和女人是很美好的事。干不成那事，……人老了，身体机能减退，器官老化；没有充盈的精血物质何能生起昂扬的体态。物质产生精神。上天催人老。无论男人女人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还感慨地说，自私地想老夫少妻还是好。当初该找个小他几岁的人做老婆。”

“有学者研究说，男女最佳相配年龄是女人小男人十三岁。”他说。

“姐妹们也喜欢他。他是一个很和善的老人。每次来他都带很多袋装零食，一一散发给叫他爷爷的人。以前，我总想老了该多好，光拿退休金，什么也不用干。可没曾想到，人老也难。有钱没钱都难。孤独，无助，老的不能自得真很难。

……老人有时也轻轻地述说着，或是自言自语他已逝去多年的情与爱的往事。看得出听得到那几十年的安逸和欢乐，愉悦和享受，如今还如欢歌样流淌在血液里，渗透在他衰老的身体里，魂牵梦萦不曾离去。他不愿意轻易放弃，就此罢休。他挣扎着，试图拖着一点儿一点儿淡化，逝去的美好时光记忆。

……您是老师。是人都会老去，老的自在，老的自得，真的很难吗？……您说人为什么要老呢？”

……许雅陷入沉沉的思索中。

一会儿。许雅又淡淡说到：“每次同来的还有老人一个发小，比他年龄大一岁。老伴去世有近十年了。老人个子矮，性情活泼，爱逗笑，姑娘们称他为‘卓别林’。姑娘们爱吃凉皮，他就经常在楼下买几袋上来送给姑娘们。还要自豪地说：亲一个。姑娘们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一一送上一个吻。

老人年轻时在部队干了几年文艺兵。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都行。他说他当年很风流，但从不招惹女人。

他每天晨练在公园吹笛子。笛子从不离身。他曾在大堂吹过几次，每次吹的都是‘回娘家’。他摇头晃脑，扭屁股转腰，欢快悠扬的笛音，赢得满堂喝彩。

从部队转业到企业‘卓别林’也是单位活跃分子，文艺骨干。上级寄予他厚望，将他作为领导班子后备梯队培养。谁知命中犯小人，两个处心积虑的年轻人从宿舍拿走了他的日记本，将日记中‘姑娘像花一样’的词句公布在墙。一下子他成了众矢所的，沦为‘思想腐朽，道德败坏，自甘堕落分子’。

上级恨铁不成钢抛弃了他，群众嗤之以鼻躲开了他。无奈，他灰溜溜地调离了单位，托老战友进了一家事业单位。

‘卓别林’曾不以为然地说过，树挪死，人挪活。在新的单位他如鱼得水照样活得自在。临退休，原先的企业单位破产了，在事业单位他官至处级。他说这是命。他命该如此。

他和那位老人不一样，他每次做的是洗浴按摩，那位老人做的是足浴按摩。那位老人也说过：自己是大学学历。高工。也是处级。‘卓别林’啥学历也没有，但退休工资是他的两倍还要多。为此两位老人经常抬杠。

‘卓别林’戏称自己是头‘幸运猪’。工资高不是猪好，是圈好。是他这头猪的命好。投胎了一个好猪圈，得以养尊处优。

去年‘卓别林’突发心脏病，死在了按摩床上。那位老人说：‘卓别林’钱多。‘卓别林’是让钱烧死的；‘卓别林’心胜气傲，硬要干那事，说是他身体的自由。自己又不行，还非要在姑娘身上爬爬才过瘾。‘卓别林’是自己作死的。

‘卓别林’的事情发生后，我才知道，‘卓别林’来‘中心’最后的两年，一直要的是我一个好友的表妹。她叫小妹。那时她刚到‘中心’不久。

小妹被‘中心’辞退了。虽然，事实上也有技师为了长期拉拢客人，违规讨好客人，给客人提供精细，更深层次的服务。但只要客人不说，‘中心’不知道，他们两厢情愿，倒也无所谓。小妹这件事情既违规，又死了人，确实后果严重。”许雅轻轻地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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