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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圣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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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紫薇山东南角的圣武院,最有名的,就是那处夸张的院落。

条形青石铺就的长宽近千丈阔院,足足有神都城半坊之大,四围屋舍鳞次栉比,房间数也是学宫之最。

至于为何需要如此恢弘的一座旷地,也是有原因的。

圣武院的弟子们,不似集薪堂和剑心院那般,几间竹屋书庐,便可养浩然真气。

也不像太虚院似的,丹房内盘膝吐纳,淬炼灵海神识……

武夫一脉锻骨伐髓,强劲肉身,大都需要在户外修炼。

地方越大,越练的开,有些类似军营体能操演的意思。

为了防止弟子们的强横气海,损毁地面青石,米祭酒还特意安排道宗布下法阵。

就这,隔几年也得重新铺一次。

试想,九品搬山便有着千钧之力,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大坑。

此时,偌大的圣武院广场,聚集着六百多名弟子,几乎占了青冥弟子人数的一大半。

而且,这只是内院的弟子。

在山脚下,有一座武道别院,还有几百外门弟子。

人家道宗和儒家,个顶个的精英弟子,人不多,但物以稀为贵。

像仇无忌这种垃圾,扔到圣武院,都是压倒一片。

这些武夫弟子们虽是数量众多,可挑来挑去,连个九品巅峰都没有。

难怪荆墨阳抱怨这么多年,说武院人才凋敝,迟早关门大吉。

究其原因,还是武夫一脉修行太费时间,小成三五载,破一境,起码十年之功。

药浴洗髓所需的天材地宝贵得要死,有几个人能负担得起。

因此,圣武院这么多年陷入一个怪圈。

有潜质的,修个三五载,头顶着青冥学子的光环,荣归故里。

或开创个小宗门,或是投入豪族效力……

谁会留在圣武院十几年,只为了那区区一境。

此时此刻,姜叔夜被米祭酒的贴身书童引到武院门口,恭敬地施了一个揖礼后,开口道:“夫子亲令姜小郎君,日后入圣武院修行,集薪堂以后就不用再去了。”

小侯爷微微一笑,回了个半礼:“那夫子可交代,让竹九拜在哪位山长门下?”

“秋院长座下!”

“嗯……啊?”

姜叔夜再想询问细节,小书童已然迈开大步,朝着云殿的方向而去。

“哎,那晚与胡人大宗师交手后,水镜先生估计把自己的底细,丝毫不差地透露给了夫子,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算了,在哪儿待着都一样,甭管是秋陌和荆墨阳,反正脑子里有彼岸阁奖励的山河意,照猫画虎,还不会吗?何须再认个便宜师傅……”

小侯爷双手拢进衣袖,踱着小四方步,优哉游哉迈进了圣武院的大门。

抬眼一瞧,好家伙,这院子真够大的!

什么千斤巨石,万斤铁锁,淬炼体魄的玩意儿到处都是……

再看远处,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足有五六百号,整齐划一地仰头聆听训诫。

而数尺高台上,巍然而立一人,嗓音雄浑,震彻四野。

一听,就是半步武道大宗师的熟悉声音。

“我荆墨阳领导无方,愧对武院的山长和弟子们,让贤于秋院长,我无话可说,只盼你们能够勤修苦练,光耀武夫一脉,别说让我做个副院长,哪怕是外院的一个山长,甚至是灶房伙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后请你们记住圣武院的院训,成乾坤之正气,

立天地之威仪!”

真性情的荆院长,字字铿锵有力,脸上写满了对武道的赤诚。

高台下仅存的六位山长,其中就包括从外院调来的杜锡山,此时神情黯然,满面不舍。

当山长们听到荆墨阳最后一句话时,眼神蓦然一亮,随即振臂高呼。

“成乾坤之正气,立天地之威仪!”

六百名武院弟子,亦是群情激昂,士气大振。

这十二个字,再次从气海浑厚的弟子们口中喊出时,犹如山呼海啸般振聋发聩。

远处的姜叔夜深受感染,不自觉地呢喃着那句话。

突然,身后有人冷哼了一声,透着不屑和讥讽。

“喊那么大声,有个屁用!浪费力气……”

姜叔夜猛地回头一瞧,赶忙俯身行礼:“拜见秋院长!”

秋陌转怒为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很懂礼数吗?我还以为这么些年和姓魏的小鬼头厮混在一起,也变得他那般粗俗不堪,没曾想神都的纨绔子,还有点儿意思。”

魏小鬼?

这脸庞白净颌下无须的秋院长,看着也就三十多岁,怎么如此大的口气。

枯槁老人周山西麓一战成名,天下皆知,怎么到他口里,成了“小鬼头”?

心中不忿的姜叔夜抬起头,冷眼道:“我安阳侯府的魏先生乃一代高人,秋院长这么说,怕是不妥吧?”

秋陌脸色一变:“怎么不妥,当年我代师收徒,他魏衡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称呼他一声小鬼头,都算高抬……”

“嘶…”

秋陌短短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足以让姜小侯爷懵圈数日。

代师收徒?

魏衡……

二十年来,姜叔夜第一次知道老魏的真名。

沉思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秋……前辈,您与我侯府老魏,到底是什么关系?”

秋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代师收徒,听不懂吗?”

“那就是……师兄弟?”

姜叔夜琢磨了几息,从怀间拿出那块不知是何材质铸造的令牌。

“前辈,老魏之前叮嘱我,说遇着难事,拿这块令牌去小东湖找您,我看,还是物归原主吧!”

秋陌接过旧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面色冷峻。

拇指在令牌上刻有诡异云纹的地方戳了几下,随后用力一捏,顿成齑粉。

“留着它有何用,徒增烦恼,这个魏衡,比我还执拗……”

秋陌嘀咕了一句后,抬眼瞅着恭恭敬敬的姜家三郎,开口问道:“他人,如今在哪儿?”

姜叔夜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神都城北分别的原委告知。

秋陌嘴角一撇,埋怨道:“嘿!比泥鳅还滑,跑得倒是快,不过,倒不失为聪明之举,潜藏行迹三百多年,一朝露了相,不跑才是傻子,只是可惜了日后尝不到他顿的鱼汤,那味儿才叫正!”

说罢,他指了指尽头处那座高台:“走,带你威风威风!”

姜叔夜像只乖巧的兔子,就那么顺从地跟在神秘的秋陌身后,耷拉着脑袋,步履匆匆。

开玩笑,魏老鬼都已经三百多岁,他的这位师兄,那不得是只千年龟?

至于修为,哈,别说天下第三的米祭酒,弄不好无垢城那位,见了秋陌也得尊称一声前辈。

这二人的师门,究竟是何来历?

但姜叔夜最在意的一句话,便是秋陌提到魏老鬼的离开,似乎是在躲避什么?

以他的修为,除了仙武评前三甲,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秋陌昂说阔步,时不时回眸冲着姜叔夜露出奇怪的笑容,不知是何用意。

而小侯爷权当看不见,满脑子都是犹如蛛网般的错综谜团。

圣武院弟子瞅着新任院长,纷纷毕恭毕敬地抱拳施礼,自动让开一条路。

可瞧着他身后魂不守舍的白袍年轻人,不禁有些困惑。

倒有些眼尖的弟子,认出了他。

“诶,这不是整日在集薪堂睡觉的那位小侯爷吗?”

“是啊,他怎么跑我们武院来了?”

“不是说他根骨不全,无法修炼吗?秋院长带他来作甚?”

一时间,武院广场议论纷纷,可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了八尺高台上。

只见荆墨阳怀抱双臂,正眼都不瞧接任自己的新院长,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不过瞅见后边的姜叔夜,倒是露出一丝感激的笑意。

那晚,要不是他们四人送来的神汤,不知又有几位重伤的山长不治而亡。

后来他被水镜先生莫名其妙带走,连声谢字都没说,荆院长这心里,便一直记挂此事。

这时,正低头走路的小侯爷,突然被人拉住。

“姜竹九,好久不见!”

小侯爷听见声音,低头一看,原来是矮山长杜锡山。

“伤可好些了?”

姜叔夜是个得人恩果千年记的主儿,当日破镜成功,全赖他那张丹方和和一些修炼诀窍。

杜锡山其貌不扬,加之个子矮小,出身也不咋地。

七品铜皮铁骨的修为,也无法进入内院做山长。

憋屈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劫后余生的他,能有这么一天。

当初将那张丹方白送了姜小侯爷,杜锡山其实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买椟还珠的道理,精明的矮山长岂会不懂。

姜小郎君再是风评差,那也是威震九州的屠帅之子,其背后的资源,难以想象。

倘若有一天自己在青冥混不下去,凭着那张丹方,在神都也有一处容身之地。

今日瞧着他居然跟着新任院长,想必二者之见,应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此刻,秋陌已经登上高台,姜叔夜只能留在原地。

看见故人安然无恙,心里也是松快了不少。

杜锡山凑近小声问道:“魏先生,真是你安阳侯府的人?”

小侯爷点点头,话题一转:“您打听的,恐怕不是他吧?”

矮山长尴尬一笑:“我瞧着他和那位东方前辈甚是熟络,救命之恩,想着当面致谢。”

问起鹤发童颜的白老头儿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来圣武院的路上,姜叔夜被剑心院的傅沁岚拽到一旁,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那时涨红脸的小侯爷,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

瞅着漂亮大姐双颊生绯的样子,心思缜密的姜叔夜,焉能看不出了她动了情。

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还没着落呢,倒是变脸后的东方前辈得了这么有一段缘分。

这叫什么事儿?

最后只能看着黯然失魂的傅沁岚相思成灾,这辈子,恐怕是见不到白衣飘飘的东方前辈了。

造孽啊!

此时高台上的秋陌秋院长,也是对前任院长爱答不理。

扫了眼圣武院这些弟子,一脸的不高兴。

不过既然答应了青衣儒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秋陌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既然圣武院日后由我秋某执掌,那么以后的规矩,也得改改,首先,不准再喊那些假大空的口号,听着让人肉麻,再有,你们这么个练法,一辈子都只是原地踏步,难有寸进,儒家有句话说得不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说罢,他遥指着那些巨石铁锁,不屑道:“成天对着那些死物,练啥玩意儿呢?”

旁边的荆墨阳双目紧阖,一抹微不可查的红色,已经从脖子一路蹿到耳根。

多少年来,圣武院的修炼方法一直如此。

被他这么一说,不就明摆着他半步大宗师误人子弟吗?

这时,台下一位中年山长不客气地质问道:“依您之见,我等该如何教授弟子淬炼体魄啊?”

秋陌哈哈大笑,瞥了眼不服气的山长,回了一句话,登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出去和妖族打架啊!”

台下的姜叔夜一听,也是满面狐疑。

妖族的能耐,他不是没有见过。

那日在鹿鸣寺旁的松林里,连八品符师的玄火都奈何不了它们,指望搬山境的武夫降妖,这不是开玩笑吗?

面对众人的质疑,秋院长眼眉一凛,豪气干云道:“区区妖族,怕它个鸟!此番周山大劫,兴许对九州是坏事,可对武夫一脉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荆墨阳睁开双眼,斜睨着口出谬论的新任院长,驳斥道:“妖族凶残且战力不俗,连道宗七品以下的神通都对付不了,你这不是拿我圣武院弟子的性命冒险吗?”

“孤陋寡闻!”

秋陌不屑一顾,继续道:“你们可知,这妖族也分三六九等,有底蕴的上古大妖,自然是以卵击石,枉送性命,但你们可知,妖族有十五境之说,下五境的妖卒妖兵,虽说能抗住佛道两家神通,却难以抵御儒家和武夫的鬼神之力,以力搏力,不正是你们所长吗?”

“再说,斩杀妖族后得到的妖丹,乃是最好的天材地宝,炼化之后,入浴洗髓,岂不是两全其美?”

秋院长这番话,顿时引来台下众人一片喧哗和沸腾。

有人质疑,也有人看到了武夫修炼的另一条光明坦途。

况且妖族肆虐人间,身为修士本就有匡扶人间,斩妖除魔的义务和责任,何止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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