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驱魔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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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并肩进入我们的视线范围。

两个人都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其中我之前见过，另一个穿着纯色休闲衣裤，气质文雅。不知身旁的男人讲了什么逗笑了他，他笑得眉眼弯弯，轻轻地在男人肩上锤了一下。显而易见这一拳毫无杀伤力，对那男人而言反而更像是一种奖赏，让他笑容甜蜜。

大森真浩阴沉着脸，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叫了声：“爸爸！”

看到大森真浩的时候我见过的那男人明显惊慌了一刹那，另一位倒是沉着冷静，笑容可亲地走过来：“真浩，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他看向我，我微微点头权当打招呼。

大森真浩语气不善地说：“昨天那批货物实际数目和订单不对。”

男人随便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说：“好吧，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他们父子离开后剩下的那个男人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恋恋不舍。我一边完成自己手中的画，一边暗中观察他。他的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眼角唇边都有纹路，皮肤微黑，但相貌仍然算得上英气。不知想到什么，他无奈地叹了声，往码头的方向去了。

“多么可悲的关系。”一目连的大眼珠子在我身边的树干上出现。

我笔尖一顿，问道：“骨女呢？”

一目连说：“刚才被小姐送出去了。”

我继续动笔，将湖边的枝叶茂密的树木描绘完整。

当天下午码头上就闹起来，因为渡船没有按时回来。这岛上只有一艘渡船，主人叫矢部一辉，每天早上十点驾驶渡船离岛，下午四点会载着要来岛上的人和岛上一些店铺需要的物资回岛。在码头等待良久的人们着急起来，叫来了常驻岛上的员警。那员警一边神色紧张地和对岸联系，一边试图用单薄苍白的语言安抚骚动的岛民。

得到消息的矢部太太也赶了过来，哭诉说自己也联系不上丈夫，蓄满眼眶的泪水让人很难相信她五个小时前解开了稻草人上的红线，将丈夫送进地狱。

骨女站在我的身边，用一种极其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员警的消息在傍晚时分传到岛民耳中，说是渡船在对岸的船港中发现，但船上没有矢部一辉的踪迹，目前正在寻找。这件事在娱乐匮乏的小岛上传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谈论的岛民。被困在岛上的一些游客也加入到讨论的阵营中，人人都在揣测那个人的去向，怀着或是担忧或是兴奋的心情。

我们站在小超市外面，默默看着里面的那位大森先生。明明是和矢部一辉同样的年纪，他却显得年轻很多，或许是因为经营着店铺不必像那个人一样经历风吹日晒吧。他对矢部一辉失踪的消息反应平淡，即使刚才还一脸担心地和来购物的熟人聊了几句。不过等到一目连搬着一箱饮料进门时他脸上就重新挂上笑容，说着“我来帮你吧石元君”然后上前去接，手有意无意地从一目连手背上划过。

小姐看向另一边，那里有扇门，门后隐藏着一对漆黑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今夜的月光依旧皎洁。

骨女对着月光端详着自己红色的指甲，一目连坐在另一边用隐藏在刘海下面的眼睛注视着委托人。

“小姐。”我看着手心的玻璃球，说，“我想回去了。”

名为思念的情绪不知所起，迅速在心里蔓延。我开始回想那个沿海的小城市，并盛町的一草一木。山本武他们是不是还在玩黑手党的游戏；食堂大概又陷入人手不足的困境；车浮虫应该正在享受自己悠长的假期；草壁哲矢可能在严肃地浏览论坛上的帖子……嗯，我已经知道他就是并盛本地论坛的管理员了。

还有云雀恭弥。

他在做什么呢？岛上信号不太好，电话和邮件都很难发出去，我随一目连离开并盛町以来从未联系过他。不过我想云雀恭弥应该不会在意。他最近正沉迷追寻reborn先生的踪迹，对其他事不怎么上心，可能直到我回去他都不清楚我到底走了几天吧。唉，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这个中二少年的呢……恋爱感情果然就是一种精神病吧，根本不讲道理。

这个时间他大概率早就上床睡觉，毕竟委员长同学的作息基本上像小学生一样规律。那么，他是欣赏不到这么美的月色了。

我调出拍照功能，对着天上那轮明月拍下。

临走前，我去见了大森真浩。

他穿着黑色背心，头发有些凌乱。我把自己完成的那幅画送给他，他默默收下，说要送我到码头。

矢部一辉的渡船还留在对岸等待进一步调查，离岛的轮船是从另一个岛屿过来的，顺路接上要离开的人。这艘船和之前那艘规模差不多，大森真浩看着它，目光凝重充满向往。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后背：“真浩君，保重。”

“再见。”他低声说。

船上有三十几个座位，在我们上船前就已经有七位乘客。我找了靠边的位置坐下，眼看着那座小岛离我越来越远。码头上的少年遥遥望着这边，我尚且能清楚地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看着逐渐远去的船出神，又抬头看天，那里一群海鸟正飞速掠过。

轮船在海面上颠簸，晃晃荡荡。我感觉身后有一道不明显的视线正注视着自己，不动声色地回头看，恰好与后座的青年对视。他正抱着怀里的女人安抚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女朋友晕船，打扰您了。”

我摇摇头，略过他快速扫视了后面的乘客，未发现异常。

轮船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靠岸。我坐在前排，最早下船，脚步轻盈地穿过码头上的人群向前，很快就到达镇子上。这个海边城镇比岛上繁华许多，街上熙熙攘攘。我左右张望片刻，朝着那条最热闹的街道而去。

如果有人从天上往下看就会发现，此刻的我就像世界上最敏捷飞鱼一般穿梭在集市的人群中，快到人们根本没发现有人和自己擦肩而过。但是路总有尽头，街道尾部已经没有什么人。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后袭来，我躲避不及，后肩中了一击，忍着痛翻进尽头的院落。

我不敢停留，穿过庭院从另一面墙翻出，直入后面的树林，身后的追击暂缓，我趁此机会想要进入树林深处。

把自己隐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我迅速从瓶中取出三枚荆棘兰的果子吞下，尽量敛声屏气。

过量导致的后果就是果子带来的不再是温和的力量，狂躁灼热的气息充斥着我的胸间，喉咙心脏像是被烈火灼烧一样炙热。我咬牙忍下这股缠绵不断的痛楚，因为那个令我战栗的人正在接近。

他停下，环顾着四周，轻笑道：“妖怪，跑得真快。”

我的心情愈发沉重。我不可能认错他的身份，他的能力属于驱魔师一族，早在百年前我就已经见识过。只是近几十年驱魔师种族凋零，世间渐渐没有了他们的足迹。

没想到被我遇到了，还是尚未完全恢复实力的现在。

我只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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