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艾德瑞尔 154：皮特罗新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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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
卡斯兰奥的使臣以兽岛一事为由，恳请哈迪斯陛下调动艾德瑞尔边境线上的兵力。
诺威在庄园内的市集中寻找伊兰大将军下落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传教士模样的独眼少年，他的额上点着一朵淡粉色的小花，一道十字印痕清晰地刻在他的右脸上。
传教士自称“维克”——“吉瑞姆·维克”，当着市集上商贩以及巡逻士兵的面，戳穿了诺威的身份。
他还向众人宣告，眼下发生在两个国家中的兽族侵袭危机，起因就是诺威的母亲。
是她把守护兽的秘密告诉了用心不良的其他人，于是，兽岛入侵了人类世界，人类们近来遭受到的苦难，也皆是因这件事而起。
再加上诺威与卡斯兰奥使团中的斯林·郑关系密切，这件事庄园内的居民们都有目共睹……他的情况顿时变得十分危急，周围人猜忌、仇视的目光，统统投落在了他的身上。
皮特罗在树林中快速穿行，偶尔在眼前凝结出一扇传送门，为他突发奇想的旅途节省一大段路程。
但是他依旧花费了很多时间，毕竟，“玄采山脉”可不是凯斯达郊外的小山坡，而且他尚未掌握直接从都城瞬移到自己未曾抵达过的“山之村”的奇迹，只能分段转移，还需要间隔一段时间来恢复体内的灵力。
如果自己是像伊兰大将军那样的“天才”就好了，皮特罗略有不甘地心想。
他在林间穿梭的过程中，难免被附近其他生物的动向吸引了注意力，在开启下一扇传送门之前，他忽然留意到，森林里的小动物们似乎陷入了惊慌。
都说小动物可以提前感知到灾难的降临，现在也是这种情况吗？皮特罗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关注起路过的动物们逃窜的方向来。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愚蠢：森林占地范围如此之广，而他的视力及灵力感知范围却是有限的，这么做不过是在浪费他的时间罢了。
“难道说，我是在害怕吗？”缺了一条腿的退伍老兵重新提高了速度，继续朝从大气灵力中得知的“山之村”的方位赶去。
他是在害怕格兹撒了谎，恐惧对方只是为了安慰他而瞎掰了“魔女栖居在山之村中”的传闻。
天知道他在确认世界上真的存在“山之村”时有多兴奋！可是，那座村落里，未必有他想见的人啊，他应该问得再清楚点，他应该把对方的记忆完全摸透！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自那时起，他其实已经陷入恐慌了，他畏惧在亲眼目睹事实前，通过其他人的嘴或者记忆得知真相。
而且，见到那个“魔女”，也不代表他能与伊兰大将军重逢。
还有当时伊兰大将军出走的理由……他想了很久，也从收集到的记忆中探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他其实还没做好直面当事人的准备。
可即便内心一直在挣扎、一直踌躇不安，皮特罗始终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一切都要等到“见到了”再做考虑，一味地逃避，是办不成任何事的。
就像过去的那一天一样——他可不想重蹈覆辙，让自己身陷无尽的后悔之中。
那一天……
诺威尔没有回到军营。
而后，卡斯兰奥突然向他们国家宣战，被蒙骗的国王一心准备对付兽族的入侵，没料到自己会直接遭受“盟友”的背刺。
尽管王城里的贵族们一度放弃对伊兰大将军的怀疑，命令他重返战场，而事实证明他做得相当不错……可皮特罗却注意到，他们的大将军的身体情况似乎出现了问题。
在一次攻破敌军阵势的简单庆祝晚宴上，皮特罗和其他比较亲近将军的人意外发现，他们的大将军很可能曾是寒冰地狱的罪犯。
他的皮肤异常冰冷，在非自然的光线照耀下，竟会变得晶莹剔透，宛如冰雪所砌……这是曾遭到冰宫邪兽力量侵染的最有力的证据，但他们谁也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没胆量去找当事人“对峙”。
从现在回顾往昔，那时候的他们，想的更多的应该是“没必要这么做”吧，伊兰大将军是他们的偶像，他们只在意他为自己及国家带来了什么，而不会对他的过去产生过度的兴趣。
那么做就越界了。
可是，虽然他们在发现这件事后什么都没有做——或者说，是彼此坚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伊兰大将军还是在庆祝宴会的第二天消失了。
他估计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体情况的恶化，于是避开军营里的其他人，去做了某些决定战争走向的事情……
从此，他们再没见到过伊兰大将军，但在之后不久，敌对的卡斯兰奥军队中就传出了不少阵营遭到袭击、并且被攻破的消息。
又过了一段时间，兽族撤退了，邻国也宣告战争告一段落。
那个时候，皮特罗在庄园外、也即位于两个国家之间的森林外围，再次见到了指出诺威尔身份的那位少年。
他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因此犹豫了，没有追上去。
最终，他看见那位少年消失在了森林中，对方踏足过的草地上，盛开了一朵朵有着淡蓝色花蕊的小白花，每一朵都有五枚花瓣，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庄园内见多识广的商贩们制止了他想前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他们告诉他，那是梦醒草，一旦着了这种植物的道，人类就会永远陷入梦境之中，成为“花皇”的奴仆。
貌似与花皇有关的少年，出现在庄园周边是为了什么呢？伊兰大将军的失踪，又是否和他有联系呢？
过去的皮特罗十分后悔没有去追赶那个少年，他感觉自己错过了一道十分关键的线索，且恐怕再没有弥补回来的机会了。
谁料，几年之后，他真的进入了黑暗森林，有机会弄清楚当年那桩事情的始末。
“山之村……我能感觉到，格兹记忆中的定位就在这附近。”
可惜提供这一线索的人在掌控灵力方面的天赋高于自己，所以他无法随心所欲地搜寻对方灵力中承载的记忆，只能通过对方无意间释放出的一小部分灵力，碰运气般地搜罗其中的信息。
又不知在森林里摸索了多长时间，忽地，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某个方位的树丛间发出。
循声望去，他看见一丛挂满了冰雪的枯灌木中，探出了一个小小的尖脑袋。
随后，一团庞大的、覆盖着繁密毛发的身子，跟着那个脑袋从灌木中窜了出来。
“哇啊！”皮特罗理所当然地被吓了一跳。
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中度过、近来几年也只是在“公会一条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的皮特罗，从没有见过眼前这只突然冒出来的生物。
像是一只古怪的大鸟……是野生的吗？是会袭击人的妖兽？
他本能地将手伸向佩戴在腰间的武器。
可下一刻，另一道身影从灌木丛后边扑了出来，扑在那只大鸟身上，还不住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是个人……不明缘由的，皮特罗松了口气。
那是个年龄不大的孩子，应该就住在这附近，他想了想，询问对方是否知道“山之村”的位置。
“您怎么不是从大路上过来的？”对方的言辞听上去挺有礼貌，懂得对过路的陌生人使用敬称，“没错，山之村就在后面。”
他朝皮特罗比划了一下村庄的方位：“我就住在那里。”
接着，皮特罗又向对方打听了“山之村的魔女”的事情，他尽量问得很委婉，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可疑，吓跑这个路上偶遇的孩子。
毕竟，在格兹提供的记忆片段里，他知道了玄采山脉中正风靡“魔女狩猎”的事情，眼前的孩子可能也听到过某些风声，难免会对他的来意产生误会。
而在与对方交流的过程中，皮特罗别有用心地将自己的假肢露了出来，这是他在失去一条腿后惯用的沟通技巧，在让交流对象放下一部分警戒心上格外有效。
事实证明，他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那个孩子十分乐意带他去他们的村落，并且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回去之后可以向“村长爷爷”炫耀、得到奖赏。
“我叫迈克。”小孩自我介绍道，“叔叔，你叫什么呀？你是从哪里来的？”
在孩子的认知中，从山脉外边来的人，都会经过一个叫“尽头石壁”的地方，且他们会乘坐马车，带来很多物资。
“每隔一个红星日，村里的大人们就期待不认识的人进入村内。”他拍了拍跟着他们一起走，时而镇静、时而突然蹦跶起来的大鸟，“大个子也是这么来的。”
“你可以叫我‘皮特罗’，我嘛……是从森林的另一端来的。”眼前的孩子可能根本不知道“艾德瑞尔”是什么地方，皮特罗想当然地产生了这样的观点，“那里是艾德瑞尔王国，你应该——”
“村长爷爷提到过你说的这个地方！”小孩突然尖叫起来。
紧接着，他突然拽住大鸟脖子上的缰绳，仿佛想要甩开皮特罗般飞奔起来，朝他们村落的方向跑去。
皮特罗在原地愣了一两秒，旋即一下反应过来，赶忙追了过去。
很快，村庄的景象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而那个叫迈克的小孩也并没有带他去找“山之村的魔女”，而是一溜烟窜进了村落里的一幢大宅中，“咣”的一声关上大门，将皮特罗拒绝在了宅邸外面。
皮特罗有些迷茫地上前一步，伸手推了推门板。
而后，他便感知到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身后逐渐人声鼎沸，围过来的山之村居民们，都在疑惑他这个陌生人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