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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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冬天，安武县不是北风呼啸的沙尘天便是艳阳高照的冰冻天，很冷，也天高云淡，没有一丝降雪的征兆，却在除夕前一夜，一场大雪悄然而至。

夜里临近11点的时候，苏棋还开着夜灯在刺绣。

她要给大家的衣服上都秀上自己名字的首字母。

当时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男生们都觉得这很幼稚，沈易没有说话，只是后来悄悄告诉她他的衣服上不要自己的名字缩写，要她的。

苏棋因此就“s”与“q”两个字母设计了许久，她想在他的衣服上留下特别的记号。

而最终确定下来的，是s&s。

门外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热闹的声音，苏棋放下手里的针线发起呆来。

听着门外的声音，她不禁感慨爸爸睡的也太晚了，而又不经意的记起爸爸曾经多次说过他不喜欢睡觉，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因而微微一笑，看电视就不浪费时间了吗？

大人们可真是矛盾。

思绪游走，双手也自然的托起下巴眺望窗外的夜色，透过被水汽遮了一半儿的玻璃，可以看到漆黑院子里在敷衍工作的一排路灯，每一个都隐隐发亮，照亮小片区域，一片连着一片才勉强让道路光明。

一瞬间，有棉絮状的像精灵一般活跃轻舞的东西跃然眼前，她恍惚了下，终于断定，下雪了！

下雪了！这无疑是天气赋予这个季节的专属浪漫。

于是她急忙探出半个身子擦了擦玻璃，窗外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雪花飘落，漫天飞舞，笑意自动浮现在脸上，雪天虽迟但到。

开心是开心，可第一个念头，不是立马冲出去去欣赏飘雪，而是想到一个人——沈易。

如果能与你一起看雪该多好。

她又坐回椅子上去，一切动作都恢复到刚才的样子，继续端起下巴沉迷发呆。

玻璃窗渐渐起雾，她也懒得去擦了。

思来想去，万一这雪会下到明天呢？有没有可能见他一面？可明天是除夕，大家都在家忙着跨年，不是能见面的日子，那也就是说，今年的第一场雪，终究不能与你一起看了。

算了，没什么好遗憾的，来日方长，好不容易下雪，怎么能错过呢。

她还是决定下楼去，打开房门，爸爸乐呵的端坐在沙发上看一档相亲节目。

“爸爸，下雪了，我要下去看看，你去不去啊？”

苏棋边换鞋边说道，但她也只是随口一提，好给自己出门找个说辞，毕竟，爸爸才不会陪她出去呢。

果然苏父挥了挥手，有随意打发的意思，“你去吧，玩会儿就上来啊，别感冒了。”

“嗯。”

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可能根本都没反应过来她话里提到的下雪。

这个时间点儿，楼道里已经异常安静，她哼了几声唤醒楼道里的声控灯，昏黄的光线加之异常的宁静多少有点儿恐怖片那味儿。

她不禁一跃几个台阶往下匆忙出去。

外面并没有很冷，漫天飘雪，甚至还留有今日阳光残留风中的温度。

她单穿着睡衣很惬意的感受这样的温暖，任由雪花落在毛茸茸的衣服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即将消融的雪花晶体在闪闪发亮。

仰天看去，整片天空的雪花都向她聚焦落下，像在酣畅淋漓的接受来自天空的礼物，十分壮观。

楼前驻足片刻后她决定随便走走，于是开始漫无目的的行进，没有目标，任由脚步带路。

没人会在这么冷的天这么晚时间出来溜达，她猜想，在这个小县城，自己恐怕是第一个知道下雪的。

出了大门左拐，那边有一面红色砖墙，一个较暗的路灯，算是个安静看雪的小角落，她走了过去站在路灯下。

这样既安全又能看一看雪在地面渐渐积起来。

再下大点儿吧，最好能捧起一把雪做成个雪球，回去吓爸爸一跳。

于是她蹲了下来，耐心等待。

看雪花落在地面消融，还未完全融化又被落上一层，专注的时刻并不长久，很快大脑开始胡乱跳出画面，明天的跨年，妈妈做的好吃的，初五他们约定在沈易家的时装秀，想到这里，大脑好像终于找到目标，沈易。

霎时间，沈易占据了她全部的思考。

她不禁端着下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蹲着。

如果你也在该多好。

思维剧情自动推进，大脑下意识的进行到高二学习结束，升入高三，积极备考，然后再结束，高考完，就可以光明正大跟沈易在一起了，脑海中又不由得浮现出牵手，拥抱，甚至接吻的画面…

进行到这里，她强行摁下暂停键。

哎呀，我在想什么呢！

身体里微澜潮生，这种奇怪的感觉又甜蜜又危险，在一个敏感的年纪，只能清醒克制。

如果是大人便好了。

那一刻，她甚至感到自己不是真实存在的，朦胧，疲倦，沉醉又清醒，情感的成长果然更考验心智呐。

意识出走之时，地面已经积起薄薄一层雪，在明天天亮以前，它们都可以安然的拥抱这片土地。

如果能一直不被打扰多好。

可是总是想什么来什么，一辆单车的轮子骤然停在她面前，在还未成型的雪地上碾压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她不由得抬头，却转惊为喜。

期待的人突然出现，任何解释都可以归纳总结为命中注定。

“你怎么来啦？”

她慢半拍站了起来，又惊又喜，询问的口气中充满着难以置信。

沈易轻喘着呼吸，在面前酝酿出一片薄雾，鼻子也红彤彤的，“你怎么在这儿？”

他也好奇，本想着过来一趟见到她的可能微乎其微，却在穿过那个幽深隧道后，熟悉可爱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他甚至不用寻找，不用等待，只是迫切的想见，便真的见到了。

“你怎么来了？”苏棋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相遇，实在惊喜又难以置信。

原来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突然出现，让整个青春惊慌失措啊。

沈易下车，将单车在路边停好，忙握住苏棋的手臂上下左右仔细查看，雪花消融在她的衣袖上，已经隐隐一片湿漉漉的感觉。

“穿这么少就出来？冷不冷？”他关切询问，目光焦急的在她脸上探查，一是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也确定她这个傻子有没有被冻坏。

头发上雪白一片，有消融后形成的水珠，炯炯目光里是吃惊还有喜悦，她整个人都还在一个懵的状态。

沈易不禁托起她的脸抚摸着捏了捏，冰凉轻弹。

“都冻坏了还说不冷！”

苏棋摇头，还在晃神，只能盯着沈易反复确定是不是真的。还是身体更诚实些，有想去抱住他的冲动…

这个时候，沈易却拉开自己的过膝长款羽绒服，将她拉入怀里包进来，很自然的抱着她为她防御寒冷。

“没那么冷，你不用这么…”苏棋害羞的推了他一下，可是好像，根本没想拒绝。

大概因为是深夜所以才这么安静吧，应该不会被人看到吧，真的就想这么待着一动也不想动。

她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没有被包起的后背被他的双臂紧紧护着，满满的安全感。

请时间静止吧，不要走了。

比起雪天的浪漫，与喜欢的人相拥在一起才更浪漫。

她不禁试探着伸出手去环抱住他，这也是他们之间真正意义的第一次拥抱。

感受到她的动作，沈易很欣慰的埋下头。

“你怎么不说话？”苏棋低声问道。

“嗯，不用说话也可以，太晚了，过来看看你就走。”

“因为下雪所以专门过来了吗？那万一没遇到我呢？”

他抱着她晃了下两人的身体，“你分明就在这里呀。”

“那万一呢？我没下来的话，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那也没关系，我会告诉你我来过，然后你错过了，这样我就有理由向你讨好处了。”

“嗯？什么好处？”苏棋不由得抬头看他，却很近距离的面对上他的脸。

沈易宠溺的笑了下，低声细语。

“比如说，牵手，拥抱，又或者…”

“想都别想！”知道了他的心思苏棋赶忙别过头去。

沈易倒笑笑，“知道就好。”

苏棋很惬意的埋头在他的怀抱里，身体已经暖和起来，转念一想，是不是已经出来太久了。

尽管舍不得，但得回去了，别爸爸出来找碰到这一幕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于是她推开沈易，冰冷的气温瞬间裹挟走体表的温热。

“好了，该回去了。”

她的双手自然滑落在他手里，因为抱她的缘故，他的手此刻冰冰凉，她只好捏一捏为他暖和起来。

“会有几天见不到你，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嗯…”苏棋撒娇摇头，“我妈知道我们俩对彼此有好感，如果你打电话过来，我妈会问的。”

“没关系，我还要给你爸爸妈妈拜年呢，顺便还要跟你说说话。”

“不行，你还是等我电话吧，反正都要给大家挨个打的。”

“行吧，要第一个给我打哈。”

“第一个要打给阿瑜啊，这样才正常。”

沈易笑笑，“希望时间快一些，想跟你谈恋爱了。”

“我们难道，没在谈吗？”苏棋举起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说，“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难道不是你先主动的吗？”

“可是…”苏棋顿了下思考数秒，又说，“问你啊，是不是因为我主动，所以你就顺势而为了呢？都说女追男隔层纸，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沈易对她的质疑不禁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应该我追你呢？可是我还没等到机会呢你就来找我了，这可不能怪我。”

“对，你说的对，我不能那么直接，我得含蓄一些，可别把你吓跑了。”

“傻瓜！”沈易上前一步抵住她的额头，苏棋吓得赶紧后仰，却被他一手托住后背一手托住后脑勺。

“你…你…你干嘛，还不可以喔。”她只能错开他。

沈易却又笑了起来，“你看，是不是你主动些更好呢，我会失控啊。”

那我也会失控啊！苏棋很无奈的在心里埋怨道。

但是真的要回去了，再三思忖之后，她反手勾住他的脖子闪电般的在他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沈易愣了下，在她落回地面的瞬间，他本可以再抱住她回吻的，会吓到她吧。

算了，下次吧，趁她站在那里为自己的大胆行为反思时，他很温柔的将她揽入怀里，只落吻在她的额头。

片刻之后他才松开，低声细语，“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哦，哦！”苏棋又陷入混沌状态，还没清醒过来。

“看你进门我再走。”沈易走到车子那边，向她挥了挥手说。

“哦，嗯。”苏棋两三步一回头，后面干脆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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