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玉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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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婉清抿了一口清茶,将凌坤的怒目和苏可薇的慌张尽收眼底,很快掌握了事情的全貌。
以凌坤的人脉,打听消息不难,但要这么精准还是不太可能,那必是有人向他告发,而这位告密者,就是一直将梁婉清视为敌人的苏可薇。
此事一出,虽说不能完全斩尽二人的关系,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以后一定会生根发芽。
凌坤回到坐席,垂丧着脑袋,大抵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碰壁,武宁帝见了也没安慰,只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坤儿都要做父亲了,咱们老三老四,还有老五,也该要成家了。”
嘉妃和徐婕妤都不在,四皇子、五皇子也就都没有应答。但凌睿不同,昭贵妃就在主位上坐着呢。
“就是不知睿儿喜欢什么样的人,臣妾最近也一直苦恼呢。”昭贵妃扶额道。
武宁帝思索了片刻,也想不出个答案,只得点名问:“睿儿,那你自己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皇帝这话有些放权的意味,难道是准备让凌睿作主他自己的婚事吗?梁婉清猜想。
果然,在座贵女们都刹时低了头,各怀心思。毕竟若是真能当上三皇子妃,夫妻和睦,余生那该多有盼头。
凌睿走出八仙桌,来到中央朗声道:“婚姻之事自古遵从父母之命,儿臣谨遵父皇母妃的意思。”
“你瞧瞧,这话说的,那朕要是随便给你指个姑娘你也认了?”武宁帝调侃道。
“儿臣谨遵旨意。”
“哎,你退下吧,”武宁帝自讨没趣,无奈地看向爱妃,“朕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昭贵妃含笑点头,娇嗔道:“陛下不知,臣妾又怎会知道。要不找个机会,宴请京城的闺秀,陛下和太后一起来相看,这样也不算太过仓促。”
武宁帝看着高台下,掩面而坐的各府贵女们,踌躇道:“是个法子,就是爱妃觉得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呢?”
昭贵妃神秘一笑,凑近武宁帝耳畔轻声道。
高台下的贵女们都竖耳聆听,想要探得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连梁婉清邻座的朝阳长公主独女也神色紧张起来。
梁婉清却不太在意,因为她知道姑母说的是什么,就是不久后的春猎。
春猎是个好时机,对皇子来说,是在皇帝面前一展身手的好机会;对于京城儿郎们来说,是结交权贵的好机会;对于名媛贵女来说,是寻觅佳婿的好机会。
上一世,三皇子妃、四皇子妃就是在这个时间定下的,当然,凌柏的受封调令,也是在这个时间公示的。
望着对面寂寞饮茶的少年,梁婉清眼神更加怜惜。
听了爱妃的话,武宁帝赞赏道:“好时间,好时间!爱妃考虑的周到,此事若能成,就劳烦爱妃全权安排。时候不早了,朕就先去慈宁宫给母后问安了。”
昭贵妃率先起身,俯身行礼,众人跟随:
“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
武宁帝一走,原本安静的正殿又开始嘈杂起来,三五成群的结伴,猜测贵妃提出的这个“绝妙”时间点。
临近戌时,梁婉清原是准备提前离开的,无奈刚转身,就看见姑母朝自己使眼色,自知躲不过,只得婉拒邀约同行的凌知意,独自一人向正殿后方走去。
“姑母——,”梁婉清走向髹金屏风后,询问道,“可是找我有何事?”
昭贵妃屏退梁婉清的侍女长缨和自己的大宫女,拉着侄女靠近轩榥,低声道:“方才人多,姑母没太好问,你,当真对这七皇子有意?”
左右无人,梁婉清坦言:“真不是,姑母有所不知,今日是我第一次见七殿下,怎么会突然就对他钟情呢。”
“这倒也是,抱歉,不是姑母怀疑你,只是方才坤儿那话实在有些歧义。”昭贵妃原本娴静的面庞也跟着狰狞起来,恼怒道,“最近他可真的是无法无天,太后信佛避世,无人管教他,难道他还真把自己当太子了?”
斜靠在勾阑边上,梁婉清借殿外高镫的一抹亮色回忆着。
上一世,大皇子在天坛祈福时发动宫变,怎奈昭贵妃、三皇子早有察觉,顺势置了他一个谋逆大罪,武宁帝伤势过重,这才在驾崩前传位于三皇子。
凌睿万事谨遵姑母,军事朝政,都没有自己的主见,的确不堪为一代明君。但凌坤更不是,且不说沉迷美色,就单单今日一事,都能被苏可薇牵着鼻子走,若真叫他登基,那前朝还得乱成什么样子。
“因果有报应,姑母一生行善,未来也定会有好结果。”梁婉清宽慰道。
昭贵妃轻嗤一声,怅然:“你久在侯府,逍遥自在,不知这后宫水深火热。罢了,还是说说你,就算这老七你不喜欢,但你今年已过十九,也该考虑考虑这些事了。”
“姑母~,你快别说了,婉清还小就是还小,不想说这些事。”梁婉清用细绢掩着嘴角,一如其他待字闺中的少女,低眉娇羞道。
“好好好,姑母不说了,就是听闻北疆战事吃紧,你那竹马哥哥要先一步回京述职,想来你母亲也会给你做打算的。”
梁婉清拿下细绢,嘟嘴做生气状,沉声道:“姑母!我和白越哥哥都认识十几年了,要能成事还会等到现在吗?姑母你别瞎掺和,我娘弄得我已经够烦了。”
“好好好,姑母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昭贵妃附和道,慈爱地看着发小脾气的侄女。
殿外,钟楼的钟声适时响起,戌时已到,梁婉清只得先行告退。
“姑母,戌时已到,我恐……”
昭贵妃也是宁安侯府出身,自然知道这“未嫁女子戌时前需归侯府”的规矩,体贴道:“我知道,你快回去吧,莫叫你母亲担心。”
梁婉清屈膝行礼,转身走回正殿,却突然听见一声脆响。
“叮铃!”
那声音极为清脆,更像玉石碰撞发出来的动静,但此处确为偏殿,若非姑母主动邀约,常人无法入内,那这人……
来不及细想,梁婉清提起裙摆向廊道走去,果然,在转角处,一只祥云玉玦躺在地上,但早已碎成两半。她拿细绢包裹着轻轻捡起,仔细端详,却实在不知为何人之物。不过幸而京城中能带祥云玉玦的人并不多,也总能找到。
正殿中央,众人已散,长缨从旁静候小主。梁婉清心神不宁,总觉得方才错过了什么要事,开口确认道:“长缨,方才我去偏殿之后,你还见着哪家的小姐少爷也进去过?”
长缨回忆一瞬,摇头道:“并没有,钱嬷嬷一直守在偏殿门口,奴婢也并未见哪位贵人进去过。”
“那还真是巧了,总不能飞檐走壁从轩窗翻入的吧。”梁婉清不解道,忽地,猛然想起什么,还真就有这么一个人不走寻常路,“七殿下呢,七殿下没进吗?”
“并没有,七殿下见小姐被贵妃请去偏殿,就独自一人先行离开了。”
梁婉清点头,将手里包裹着两半玉玦的细绢交给侍女,有些头疼:“那或许就是他了,也不知他听到了几分,若是从头听到尾,嘶,还真有些难办。”
“小姐是担心七殿下泄露什么秘密吗?”长缨询问道。
梁婉清摆手,率先向殿外走去:“泄密?他能泄什么密,不过是怕他误会了什么。罢了,反正还会再见,玉玦你回去找个木匣收好,到时再说吧。”
长缨接过细绢,小心收好,叫上殿外静候的侯府侍卫,准备归府。
翌日,侯府碧荷苑。
宁安侯夫人轻掩嘴角吐去漱口水,余光瞥见姗姗来迟的女儿,提声问道:“昨儿是几时归府的,回来了也没见我一面,想来必定就寝更晚,不然怎么偏偏就今早迟到呢。”
“娘——,我戌时就从广阳宫出来了,那谁知道这出宫御道贵客这般多,这不才误了时辰嘛。”梁婉清撒娇道。
“哦,原先答应娘的是戌时归府,现在到变成戌时出宫了,伶牙俐齿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梁婉清端坐在紫檀鼓凳上,乖巧道:“娘,我知道啦!我保证,下次不会了。只是昨天事情太多,一时忘了时辰,这才晚归府的。”
起身走到女儿跟前,梁母熟练地往女儿腰间系上一只驱虫的香囊,感慨道:“我还当你忘记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呢。”
“知道知道,今日莲通寺替父侯大哥敬香,女儿记得的,待我吃完,咱们就出发。”梁婉清一手一只桂花糕,不住的往嘴里塞。
“诶诶诶,喝口凉水,别噎着了。”
立春已过,莲通寺的香火也跟着旺盛起来,富家小姐居多,官员老客也不少,有为姻缘来上“春香”的待嫁子女,也有为春闱祈福的备考书生。
梁家母女二人倒不同,因为府中侯爷、世子都已远去北疆打仗,二人在家中若是得空,基本每月都会来莲通寺敬上一炷香,一求家人身体平安,二求前方战事顺遂。
莲通寺内,因为访客地位尊贵,住持特意为两位女施主留了一间厢房,先引二人前往正殿请香。
梁婉清同母亲洗净双手,抬手作揖,以中指和食指夹住香杆,举香齐眉,闭合双眼,对佛三拜后,以左手插入香炉。礼毕,二人双手合十,开始礼佛。
过程虽繁琐,但这上香一事,二人已做两年有余,也算熟练起来,约一刻钟后,梁家母女起身,在住持的引导下,进入旁边的一处厢房休息。
一场礼仪走下来,梁婉清也觉得自己原本浮躁的心逐渐平静,这里的禅茶来自普陀山,虽不及宫中茗茶稀贵,但品来却更加静心消火,也别有一番滋味。
忽地,一处屏风后传来杂乱的声响,连同慌乱的走路声,梁婉清同母亲对视一眼,率先起身往这木刻屏风走去。
那声响越来越大,还带有些逃跑的意味,梁婉清眉心一跳,一脚将屏风踢翻在侧。
“谁!出来。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宁安侯府面前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