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娘与魂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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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距离拉近，她的脸离他不到半尺，杏眼明亮璀璨，如天生星辰一般耀眼，倒映着他的脸。
她语气带着一丝请求，“拜托，借一下你的鬼？”
郁清宴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她涂了红色的口脂，红唇微启，唇珠凸起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枝头被新雨淋湿的山茶花。
他莫名觉得口渴，头往后仰，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宁晚的额头把她往后推，语气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说吧，什么忙？”
宁晚看了看天色，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足够了。
“跟我来吧。”
出了城主府，宁晚带着郁清宴直接去了城中最大的客栈天韵馆的后门。
路上郁清宴又问了她一遍，“你真的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宁晚甚至有些嫉妒，“我要是能像你一样，不用修炼靠吃鬼就能长修为，做梦我都要笑醒。你还可以驭鬼，我已经羡慕嫉妒恨了。”
郁清宴歪头打量宁晚，她神情镇定，语气愤愤不平，确实不像说假话。
她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就连看问题的角度也很奇特。
“旁人都对鬼避之不及，你为什么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鬼也好，人也罢，都有好有坏。只要我够厉害，鬼魅妖魔都伤不到我，反而会为我所用，供我驱使。这样的鬼和灵兽坐骑有何区别，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怕的。好了，到了。”
宁晚在门上敲了几下。
郁清宴站在原地，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第一次露出茫然的神情。
是这样吗？
脑海里闪过无数过往的画面，小小的郁清宴被族人排挤，被同门驱逐，人人谈郁色变，一切都是因为他生来怀有鬼种，天生不详，注定会永坠幽冥炼狱，不得好死。
“把他赶出去，他不是郁家人，是恶鬼来报复的。快滚！”
“快走，快走。郁清宴来了，不要接近他，会被吃掉。”
“为什么？为什么被恶鬼吃掉的不是你？你给我去死。”
第一次有人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他并非生来有罪，邪恶与否，但凭人心。
天韵馆的后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修士，他的目光落在宁晚身后的郁清宴身上，皱了皱，“就是你们接的告示？进来吧。”
宁晚先进去，发现郁清宴没跟过来，拉着他跟在那修士后面。
天韵馆的后院，偌大的地方摆满了一个个上百个木桶。
“都在这里，”管事指着前面，叮嘱道：“过两日天韵馆会有一位贵客到，这些都是北冥寒妖这些天昼夜不歇拉的，极寒极阴，千万要搬到指定的位置。”
管事递给她一个荷包，宁晚打开看了看，笑着道：“管事放心，我一定办好。”
管事一走，宁晚拍了拍郁清宴的肩膀，“把鬼叫出来搬吧？”
郁清宴看着一排排夜香，脚步下意识后退，“我拒绝。”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宁晚不怕他了，旁人避之不及的恶鬼，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让鬼帮她干活，还是倒夜香的活。
宁晚一把拉住他，伸出一根手指，“搬完这些，我给你十个灵石。”
郁清宴摇头，他无法想象自己用鬼搬夜香的场景。
宁晚怕他撂挑子不干，一狠心，从荷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透明玉石，“一枚剑玉外加十个灵石。”
郁清宴还没答应，孤星剑跳出来，一口吞掉了剑玉，还打了个嗝。
这下郁清宴不搬也得搬了。
“这些夜香都是北冥寒妖的，旁人连碰都不行，但是你的鬼不一样，不会受寒，你就答应吧，嗯？”
为了让他答应，宁晚连撒娇都用出来了，眨巴着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郁清宴望着那双杏眼，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生怕他反悔，宁晚一锤定音。
她笑眯眯的摸着荷包，有了这些东西，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就算良姜背后的人厉害，她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不知怎地，看着她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郁清宴心里那股压抑的恶意就涌出来，“帮你搬可以，荷包里的东西我要平分。”
宁晚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捧着荷包：“一定要平分吗？再给你加十个灵石不行吗？”
郁清宴恶劣地挑起嘴角，“不行！”
“好吧，算你狠。”宁晚肉痛地摸着荷包，催促他干活，“快搬，别让我有机会反悔。”
瞧着她气呼呼的样子，郁清宴心情不错。
夜香一桶一桶被各种各样的恶鬼搬走，宁晚满意地点点头，怎么看都觉得今天的郁清宴格外顺眼。
等鬼将夜香全都搬到指定位置，两人又在天韵馆洗漱一番才出来。
他换了一身玄色劲袍，上面绣了一些暗红色花纹，衬的他整个人更加修长挺拔。漆黑柔软的头发半束着，依旧用一根白玉簪束在头顶，只是这次额前的碎发没有梳上去，湿漉漉的碎发垂在脸颊，给他平添了几分少年感。
两人并肩而行，屋檐下灯笼的光照在他们身上，在青石板上拉出一长一短两道影子。
郁清宴闻到她身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大掌掌住她的头顶，凑近一闻，“这是什么香？”这味道竟能压抑他体内躁动的阴气。
“香？你是说头发？”宁晚抬起头问。
她的头顶刚刚到他下巴的位置，一抬头就看到他清晰流畅的下颌线，这人竟然连下颌线都是性感的。
郁清宴嗯了一声。
“是龙脑香味的发油，你喜欢这个味道？”宁晚摸了摸发髻，得意地冲他挤挤眼睛，“我自己配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闻？”
不是她吹，她配香的手艺一点也不比画符的能力差，她在水月观祖传的配方加以改进，加入了沧澜界特有的灵花灵草才调出了这种龙脑香。关键时刻能醒神止痛，降低血脉反噬的副作用。
“是很好闻，还有吗”郁清宴放开她的脑袋，和她稍稍拉开距离。
“本来是没有的，”宁晚话头一转，“但是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分你一个，不过香囊我放在客房了，明日给你。”
回到城主府，宴会没等多久便开始了。
一道又一道带着灵气的山珍海味端上来，空气里满是灵膳的香味，这对饥肠辘辘的宁晚来讲不亚于久旱逢甘霖。
宣阳城地处九州腹地，虽是边城，却四通八达，蛮荒的奇珍海市的鱼获应有尽有，连带着宴会也比别处的丰富许多。
每一道菜都长在她的心巴上，让人口舌生津。
郁清宴眉头微皱，忍不住扣了扣桌子，提醒道：“收一收，口水快流出来了。”
宁晚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什么也没摸到，这人竟然又捉弄她，气的她回瞪了他一眼。
郁清宴嘴角微微勾起弧度，眼角余光瞥到对面的秦天和岳湘灵，笑容不在，眼神晦暗。
“师妹和小师弟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岳湘灵没注意到郁清宴的不爽，笑着解释：“还有几日就是冥节，城里有盂兰灯会，十分热闹，听说还会有蛮荒的异人来此表演，大师兄，我们等冥节结束再走吧。”
对于岳湘灵的要求，郁清宴一向不会拒绝，只是这一次，听到灯会，他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宁晚的笑脸。
看着旁边一心只有吃的宁晚，郁清宴心想他一定是和宁晚呆久了，染上了傻气，于是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诀，甩掉杂乱的思绪。
“师妹既然想去，那就等灯会结束后再回宗门便是。”
解决了困扰自己半年的问题，东道主薛山满脸都是喜色，对秦天几位道友由衷地感激，“这次的事多亏了四位道友，我替宣阳城百姓敬各位一杯。”
按理来说，郁清宴作为大师兄，应该由他回敬一杯，不过他从不喝酒，这回敬的事就由秦天代劳了。
“宣阳城是昆吾山的下属仙城，我等昆吾弟子自当守望相助，薛师兄客气了。”秦天端起酒杯，闻了闻，朗声笑道：“这是青州的竹波烟月吧，果然是好酒！”
薛山似乎有些惊讶，“秦师弟不愧是酒中仙，只是闻一闻就知跟脚。”
两人相谈甚欢，格外投机，岳湘灵满脸崇拜地看着秦天，眼里的柔情都快溢出来了。
郁清宴从头到尾冷着脸，满脸不高兴。宁晚理解，毕竟谁看到情敌比自己耀眼能高兴。
系统适时提醒：【救赎目标当前心情较差，此时刷好感度或许会事半功倍。】
宁晚心里的小人翻了个白眼，我信了你的邪。我要是这时候凑上去，刷的是负好感度吧。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算是摸清了郁清宴的脾气，他不高兴的时候，千万别往他跟前凑。再说了，这满桌的美酒佳肴，她吃都吃不过来，还是不要去触白切黑的霉头了。
宁晚夹了一口桃花鳜鱼，鳜鱼是用新鲜的灵荷叶包裹着蒸的，鱼肉带着淡淡的荷香，上面还放了一些灵葱丝姜丝去腥，入口细嫩，清甜回甘，配合着天韵馆特有的鱼露，特别下饭。
啃了一个月的大饼，她终于吃上一顿像样的热食了，宁晚激动的热泪盈眶。看着满桌的菜肴，就和老鼠掉进了米缸一样，笑得格外开心。
妖本就比人类修士消耗快，巴蛇又是妖里面出了名的胃口大。不一会儿，宁晚的身旁就堆了一大堆盘子。
身旁伺候她的侍女，赶紧拿出小本本，翻开其中一页，只见上面写着：长力气偏方，佩戴狌狌皮毛晨跑。她注视着宁晚，提笔又写下一句：需努力加餐饭，宁姑娘一顿干了十八碗饭外加十几个小菜。
满桌的山珍海味，吃的宁晚肚皮溜圆。
好在薛城主知道她是妖修，特地命人准备了十几人的分量，还生怕宁晚不够吃，还准备了很多新鲜的灵果灵酒，让宁晚敞开了肚皮吃。这会儿她吃饱后，桌上的菜也不过只吃了一半。
宁晚一边吃，一边还能点评几句，虽然不多，但句句都在点上。
薛山自己是个吃货，对喜欢吃的人都有滤镜，眼下见宁晚不仅能吃，还对美食有如此见地，当下引以为知己，相谈甚欢。
郁清宴看在眼里，心中不悦。她怎么和谁都能聊得来？还有那脸上的笑，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有那么开心吗？
宁晚突然感觉后脑勺发凉，回头一看，白切黑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眼神不太高兴。
【好感度-1，-1……】
【救赎目标好感度正在下降，请尽快刷到零以上。】
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