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和亲之局,以局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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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皇帝敕,曰:上天不造,降祸人间,王室如毁,丧乱弥多,天下危迫,乱臣放命,兵戈迭起,四海不宁,凶荒仍岁,荆棘旅庭。奉天命所归,万姓之望,承北楚牵丝,随昌结缡。朕承宗庙之重,托于王侯之上,夙夜斋栗,莫敢荒宁,推诚以抚万邦,屈己以安百姓。今特复北楚牵丝之请,以彰朕天下宁定之心。以正议大夫,国子祭酒,上护军吴临江;通义大夫,黄门侍郎,护军逢临平为正副使节,同迎鹤鸣。礼部尚书府,承兴八年四月十五日,御批应奏即行。”
江顺诒身子不佳,但脑子仍旧精明,招来文辞之士,洋洋洒洒,大大方方的答复了一番朔楚的请求,并且下令这道圣旨用张榜的方式,直接张贴在洛安城各处城门,沿途快马先行,送达旨意,并择日往云地边境,迎接朔楚使团造访,还特意点名要送来公主。
此诏一发,瞬时抢回主动,各方势力刷新了一次对梁国皇室的了解,这样的回应,看来梁国主政的江氏兄弟还没到人人拿捏的程度,这封圣旨也随之冲到了江湖风浪顶端,一向求稳的皇室这一回反其道而行之,这可是自上而下的推动,瞬间引爆了整个民间的态势。
“真实好倨傲的词句,梁王这回,怎么变的这么硬气了。”
同时收到消息的江湖力量很多,从洛安的各大势力开始,往南江,云地,西北扩散。一向关注南梁皇室的沈家反应最大,尤其是沈海间,原本正在为自己的造势得意,不想梁王这么一道圣旨,居然乱中取胜,在这样的条件下抢到了先机。
“这一回,是朔楚失着了,爷爷,我们怎么办?”
“南江之行照旧,这是朔楚皇室和梁国皇室的对垒,虽然抢了风头,但也为我们分担了压力,传令各路商队加快速度将商货运回东海,与朔楚的生意尽快了解,让朔楚尽快获得旭渊的战马筹建新军,我就不相信他慕容楚不做一点点你的回应。”
沈家老小被江顺诒这硬气的回应震惊,其他人也一样,各地的江湖客们甚至也钻研起这封圣旨中的话,许多大字不识的老粗,这回也充一充文人,咬文嚼字,试图吃下一点梁王江顺诒的意思。
洛安,李家,三大家的核心老一辈再次聚集在一次,为这一次皇室的反击做讨论。这封诏书的寓意很明显,那就是皇室接战,还要大大方方的接战。世家的掌舵人们喜忧参半,对于世家来说,他们不希望皇室太软,也不希望皇室太硬,这时洛安世家在一国天子脚下生存得出的真谛。尤其是张王李三家,皇室的一举一动都会造成影响,而他们是最直接,距离最近收到影响的势力。
“看起来,皇帝陛下有意接着这股势大做文章,甚至要比我们所做的,大很多。”
“我看这也并非是一件坏事,挡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有皇室为我们遮挡部分风雨,是件好事。”
“就是不知皇室是否真有应对实力,把朔楚旭渊两国都拉到洛安来,应对不慎,一招输输全盘。”
几位掌门人各自讲出了自己的心思,世家的子弟们也在讨论着这一封圣旨。家主的层次他们够不着,便私下里聚到一处讨论。
回燕楼,王氏的产业,在燕子街东数条街外,洛安最好的酒楼之一,王淇包下了一处包厢,当中几人不似长辈们那般拘束,点齐了酒菜,一一落定座位,方才边吃边聊。当中不过五人,王淇,寒灯,李默申,张之符(字应瑞),张之乘(字时助),
都是三大世家的公子,王淇最交心的朋友,都是些年少有成,能当一面的青年才俊,除了李默申小些,其余几人都是二十七八,年龄相仿,各个认识了一番寒灯,方才慢慢聊起近日大事。
“这封诏书,不过数十字,乘高而降,颇有风范,所谓上天不造,降祸人间,王室如毁,丧乱弥多,天下危迫,乱臣放命,兵戈迭起,四海不宁,凶荒仍岁,荆棘旅庭。不过四十字,历数楚国之罪恶,天下不宁因谁而起,云地纷乱祸出何源?还不是他楚国连年兴兵,梁王陛下真是英才,一番驳斥,赤裸裸把朔楚的脸皮都剥干净了。”
“是也是也,天下纷乱,而我南梁为首,得前朝之权柄,拥天下之极心,承宗庙之重,托于王侯之上,哈哈哈,他朔楚的腌臜事,传遍天下,南梁皇室虽凋敝,可兄友弟恭,不失为美谈,推诚以抚万邦,屈己以安百姓,梁王陛下所言不虚,身残志坚,若在承平世道,当为贤君。”
“再怎么说,这封敕书也颇有上位风范,这后面特复二字,是结结实实的扇耳光了。”
“诶,你们说,这慕容老儿何以如此放低姿态,无端弄出来什么和亲之举?”
“看不透,只能说另有所图,至于图什么,现在暂时不知,七哥,你消息灵通,江湖上可有传言?”
“此等大事若是江湖盛传,楚国也早该亡了。”
几人碰了一杯,都是相熟交心之人,并不拘束,各自也说些见闻。
“也不知这慕容家的皇帝究竟打什么算盘,连年对我梁国用兵,这两年消停下来,又要和亲,数十载战乱,损失何止千万,莫说是梁王,云地的百姓就饶不了他们,我看梁王陛下这封诏书,颇能收取民心。”
“的确奇怪,这两年朔楚南下的趋势减弱,旭渊那边叛乱纷起,若非一位战神坐镇,恐怕也是支持不住,反倒是冒出来个沈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那沈家占去东海三州之地,海月城也是富庶城池,还不知足,这次老家主出动,巡游四方,所到之处,江湖势力无非逢迎,回避和中立,梁王陛下还未巡幸天下,反倒是他沈家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意思,又对着我洛安世家来势汹汹。”
“沈氏之大,无非想一统江湖,说句露底的话,这两年我和时助掌理消息,江湖上至少有一成的势力已经并入沈家外门,如此下去,他们便成无冕之王。想来阳正也有此感。”
“不错,从洛安这两年都能看得出来,沈氏大量买进产业,单说这洛安上下码头,五大船帮,下游码头的青阳,云和两大船帮已经全数掌控,上游的顺风,一帆,天照三大船帮,一帆船帮走的是小船,暂且不算,天照帮是洛安随家的弟子,眼下和我们三大家亲近的,只剩下个顺风船帮。”
“诸位哥哥所说,我也有所同感,前日听我李家几位长辈谈话,这陆路更是不好做,沈氏东西并立,小西域过来的商队,沈氏已经超过三成。”
“还不止于此,这渊国,楚国,两国的大线可都是沈家在走,沈氏控东海渔盐之力,制售海盐,价格要比正常食盐便宜许多,朔楚缺盐,大半食盐出自沈家,说没有一点关联,我是不信,再者,深入我梁国,渊国,西域的私盐,更是数不胜数,东海水咸,海盐便宜量大,据说运到西南外邦,价格仍然能比当地井盐便宜很多,渊国那边,听说若不是上将军拓跋清臣以军力严控,恐怕也是如此。”
啰啰嗦嗦,五人闲谈聊天,不知不觉话头就从朔楚扯到了沈家,纷纷品评起来沈家的一举一动,似乎是感觉跑题,便又有人把话圆了回来。
“话说回来,慕容楚这个老家伙也是强干,虽然好色,可对朝堂的把控,天下诸国无出其右,咱们梁国自不必说,乾王殿下经验不足,陛下身体不佳,渊国那边,乃是父子君臣协力才有如此效果,我可是听说,江湖上已经传出朔楚又在探查所谓前朝宝藏一事。”
“秘藏再大,总不能翻天,秘籍再好,要有能修炼的人,国家再大,也要有明君治理。”
“也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盛传前朝秘藏的事情,加上爆出来的几个,真有不少人相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三人,”
“三人成虎,事多有。”
几个年轻人相谈甚欢,燕子街的主宅里,几个家族的掌舵人则有他们的想法,碍于正在接着李行川婚礼大造声势,他们不能帮到梁国皇室,商量来商量去,也只好决定暂时先稳住情况,把雷氏的气焰压下去,然后挡住沈氏引起的风波。
和亲的消息不分昼夜的外传,下传,当又是一个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连洛安底层的贩夫走卒们也开始议论这件事情,江顺诒的这一手真真成了一招妙手,一下子扭转了民间风向,所有人把眼光从江湖斗争,转到了国与国的层面,这样的舆论形成,等到消息传到朔楚和旭渊,他们的到来就成了民心所向,不来,则必然贻笑天下。由梁国皇后宣筱烟想出来的这个办法,经过江顺诒的润色,彻底抢回主动,以局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