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黛玉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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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呼吸一窒。
小姑娘家家的在这种活了好几百年的老妖怪面前实在很难绷得住, 至少苏明彰就能看出来, 在他点破造化玉碟之后，黛玉的精神力有意无意地扫过了她的空间纽。
如果说刚才点破是在试探，那么黛玉的精神力扫的那么一下，在老狐狸眼里就已经是实锤了。
于是, 空旷的大殿里, 老狐狸的动作愈发好整以暇，懒洋洋地开口：“小丫头, 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黛玉嘴唇都要抿白了，才低低开口：“前辈,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书页。
“我也不知。”苏明彰露出了一个坦然而光棍的笑, “但我习惯于叫它‘目录’。”
黛玉奇异道：“目录？”
苏明彰点头：“对。”
目录, 顾名思义，按一定次序开列出来以供查考的事物名目。
据苏明彰介绍, 任何一个种族在终于走出了自己的母星走向太空，并终于在神秘学上开始开窍, 就会在自己领地之内用奇奇怪怪的方式得到这样一张书页, 上面用自己种族的语言写着目前为止出现在银河系的神秘学重宝，按照威力大小排行。按照书页和字体的大小，够写八十一行。
但目前为止也只写了三四十个各类重宝，下面还有将近一半空白着。
“小丫头。”说到这里，苏明彰意味深长地看着黛玉，笑问, “你知道在这三四十个重宝里，人类拥有多少吗？”
这……
明显不知道啊！
我连你是人类的定海神针这事儿都是刚听说的！
“猜一个？”苏明彰笑道。
黛玉沉默了一下，保守地比了一个“三”。
“多了。”苏明彰道。
黛玉眨眨眼，她其实不太想玩这个游戏, 于是非常利索地又猜了一个“一”。
“也多了。”苏明彰道。
然后黛玉就蒙了，非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定海神针，整个人就是非常乱：“一个也没有么？”
“一个也没有。”苏明彰叹道，“小丫头，这就是人类的处境。”
黛玉……老实说有一点反应不过来。
苏明彰也不管这个消息对黛玉来说是多大的冲击，甚至眼眸都没有再看着黛玉，大殿的门关着，但他眼眸空空，仿佛在看着不知何处的远方：“你的资料上说，你父母都是中将，你从小跟着父母走过了很多地方，那你应该也看过了许多……人间惨剧吧。”
黛玉瞳孔一缩，嘴唇抿得更白。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给你说世界的真相，但既然你都到了这里……”苏明彰顿了一下，声音开始变得沉重，“小丫头，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军人面对的星兽都仿佛没有大脑不会思考，就是一盘散沙，只需要一阵火力覆盖，而后再以机甲单体击杀便可以保家卫国，但实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星兽有脑子，甚至有自己的文明，组织，和国家，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啊？”这是真的知识盲区，黛玉都给听蒙了。
“宇宙之内，并不是所有种族都和我们人类一样，幼崽一出生就有灵智，正常培养就是族人。”苏明彰道，“事实上，人类这种生殖方式才是特例。对于宇宙中那些不特例的种族来说，产下成千上万的幼崽，幼崽中的绝大部分浑浑噩噩，长久年月之下只有非常少数的才能产生灵智，而后脱离它原本所在的浑浑噩噩的生物群，进入那些种族的精英们的圈子。”
黛玉直接就问到了问题的核心：“那么，那些没有产生您所谓‘灵智’的呢？”
“那就是给我们带来了偌大麻烦甚至毁灭了无数星球的根源。”苏明彰道。
“什么？！”
苏明彰长长叹息了一声，开始给黛玉讲起了常规教材里没有的历史：“人类走出太阳系，发展自身直至遇上阻碍的时候，人类先辈们当然是选择解决掉这些拦到了人类面前的各种宇宙生物——这被先辈们统称为星兽。
后来领土扩展得越来越多，先辈们就触碰了这些宇宙生物的文明，而后被那些强大到超乎想象，有文明有组织有国家的宇宙生物用血与火好好教训了一番，人类能控制的区域一度收缩，甚至不得不退回太阳系，几番面临灭族。
再之后人类科学近乎于走到尽头，开始迈入神秘学，便渐渐有了人类自己的神秘学强者，这才知道了原来统称的星兽大概都是些什么组成，人类在银河系确切来说该是个什么地位。”
黛玉惊呆了：“然后呢？”
“然后就是长久的抢地盘啊，既然见过了太阳系之外的风景，人类难道能甘心继续蜗居地球？”苏明彰叹道，“那长达好几千年的人类和异族之间的争斗与妥协我便不与你细说了，总之局面延续到了现在，人类拥有了你所知的这一片星域，也不得不面对那些你所知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发的星兽潮。唯一的进步是人类历代神秘学强者宵衣旰食，日夜研究，终于在人类领地范围内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阵法——这玩意儿你可以理解为结界或者屏障，总之是一个防止星兽随意冲入人类领地的东西，只留有四个出入口，分别归四个军区镇守，然而说是镇守，其根本就是人类周边的星兽都已经形成习惯了，就对着这四个入口攻击，四个入口吸引了注意力，其他地方就相对安全——当然也不是绝对安全，有些时候星兽击破了阵法屏障大举进入，就很有可能陷落离阵法破溃口最近的星球的陷落，而这些可能会遇上星兽攻击的星球，被我们叫做边境星。”
黛玉直接蒙了，期期艾艾道：“那些……那些种族的神秘学强者就不管我们人类大肆屠戮他们那些没有灵智的宇宙生物吗？”
“他们不在乎。”苏明彰道，“甚至乐见其成。”
“为什么？”
“因为对那些种族来说，在生与死的大恐怖之间，那些没有灵智的宇宙生物很有可能抓住一瞬间的灵光一闪长出灵智，壮大他们的族群。”苏明彰道，“而那些没有灵智的宇宙生物则不被他们视为族人，不过是需要被处理的垃圾而已——很不幸，我们人类成了他们销毁垃圾的工具，或者说耗材。”
黛玉失声道：“这……我们就不能要求他们自己处理好吗？”
“我们没有能力要求他们这么做。”苏明彰苦笑，“作为弱国，你不夹着尾巴做人，还要求他们做这做那么？”
“我们现在不是都已经占据立足之地了吗，难道我们仍然打不过那些异族？”黛玉的声音尾音都上来了。
“打不过。”苏明彰道，“论科学，人类已经走到了科学的尽头，但他们也走到了，谁也奈何不了谁。论神秘学，那比拼的就是巅峰战力，而人类……好吧，说的干脆点，我，我目前的本事就只能让我们偏居于猎户座旋臂的角落，那种资源相对匮乏，他们并没有兴趣占领的地方，自然不可能要求那些异族自己处理好他们自己产生的垃圾。”
黛玉都惊呆了。
而苏明彰还在继续：“小丫头，刚才确定了竟然是你拿到了造化玉碟的时候，其实我非常庆幸你之前的行为。”
“我之前做过什么吗？”
“做过——无论你是有心无心，至少在造化玉碟出世，自我以上的神秘学强者们都心内有所感的那一段时间，你没有给任何神秘学的存在透露造化玉碟出现在人族。”苏明彰道，“你知道你这个行为对人类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黛玉摇头。
“这给人类省了一次灭族之灾。”苏明彰沉声道。
黛玉：？！
夸……夸张了吧？
“没有夸张。”苏明彰仿佛能看破黛玉的心思，轻轻叹了一声，“你以为，如果这件事宣扬出去，人类有没有本事拿住这个宝物？”
那必然不能。
“但我们至少可以选择把宝物交出去。”黛玉皱眉道，“向您口中的强大族群寻求一些人类拿得住的宝物。”
“丫头，银河系可没有地球时代的联合国，即便有联合国，也只有平等地位之间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公平交易。”苏明彰道，“平等交易哪有直接强抢低成本。再说了，直接强抢，那个大族便能得到人类手里所有的宝物；平等交易，你怎么能确定这个大族不会认为，你能拿出这个宝物，是因为你手里还有别的，所以毫不心疼？”
黛玉表情一僵：“这……”
“小丫头，这是一片黑暗森林。”苏明彰沉声道，“种族与种族之间，你要么是真没有什么宝贝，让所有种族都以为你没有宝贝，要么就从头到尾把宝物好好藏着不要让任何人知晓，直到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后再曝光，否则，宝物什么时候见了天日，你就得什么时候走向绝路。”
听到这里，黛玉终于理解这位定海神针和自己说了这半天话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了，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所以，无论是为了造化玉碟不曝光，让人类长长久久地安全下去，还是为了让人类能研究造化玉碟，尽早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总之，我最好是把造化玉碟交出来，交给作为人类神秘学巅峰的您，这样对大家都好，对么。”
“对。”苏明彰丝毫不避讳地对上黛玉那双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眸，“黛玉，我承认我有提升实力的私心，让你交出造化玉碟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是……”
“不用但是，也没有强人所难。”黛玉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后面民族大义的部分也不想听了，直接打断，非常坦然地把那朵被她包了无数层精神力的黑色玉花拿出来，“前辈既有自信能成为拥有足够强大实力的强者，那此宝前辈就拿着吧。”
苏·还准备了一大堆词儿·明彰：？？？
这么轻易地把东西拿到了？
幸福来得会不会稍微有那么一点猝不及防……
但黛玉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我逗你玩呢”的意思，而哪怕是以苏明彰的境界看上一眼黛玉手上的黑色玉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便难免生出心魂失守之感，就凭这一点，黑色玉花也不可能是什么凡品。
而那天自己感受到的出世的宝物确实是黑色玉花的外形。
黛玉又是一出裂缝就和地球驻军待在一起，之后就被接上了内院派去的飞船，她并没有机会去准备一个和黑色玉花一模一样的宝贝，她更不可能未卜先知地知道自己因为可能得到黑色玉花所以提前做什么准备。
从以上几点，基本可以推断，这就是造化玉碟。
可她就这么痛快地拿出来了么？
苏明彰到现在都还有一种“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的恍惚之感，可面前的小姑娘表情过分坦然和真挚，手上的东西又怎么都不可能是假的……
左思右想，苏明彰还是觉得故事的走向有一点超乎他的想象，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这也太干脆了……”
“反正都是要交的，干脆点算了。”黛玉调皮地眨眨眼，“往好了说，前辈守护人族多年，黛玉自己，黛玉的亲朋好友都受前辈庇护和恩泽，如今前辈看上了黛玉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东西，即便交给了前辈又有何妨？往坏了说……我与前辈好歹是同族，我的底细前辈应该也知道，不可能产生‘我会不会还有其他宝贝’的怀疑，那我交得干脆些，就不会被前辈一波怒从心中起，直接杀人夺宝了呀？”
苏明彰听前半段还听得心理熨帖，听后半段当场就：“……”
行……行吧，我得承认，我确实这么想过，你要没有这东西也就罢了，你要真的有，又宁死不交，我杀了你拿到造化玉碟那也是为了全人类的福祉考虑：）
以及，明明是很黑暗的话题，被小丫头这么一脸天真却直接了断地点破，我好像也没有太生气……
苏明彰苦笑地摇摇头，感慨了一下自己四百年老人家的心态今日也难得被小姑娘弄得复杂了一回，终于不再犹豫什么，伸手拿了那朵黑色玉花。
黛玉稳稳当当地托着黑色玉花，直至苏明彰取了花朵之后，这才缩回手，站起身：“事情既然了结，黛玉便告退了。祝前辈早日参悟成功，真的带领人类走向强大才好。”
说完，对苏明彰敛衽一礼，便要转身离开。
这样的干脆又一次让苏明彰惊叹，他急忙叫住黛玉：“留步。”
黛玉回头：？？？
……不是吧不是吧，宝贝都到手了你不会还惦记着杀人吧？
老狐狸看着小姑娘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诧异和怀疑，心内一阵无语，解释道：“你都说了你我同族，没必要的话我对你猜疑什么，拿了你这样的好东西，我不得给你些好处？”
黛玉挑眉：“前辈准备给什么好处？”
“两个方案。”苏明彰摩挲着下巴，“一，你做我的学生，就留在这里，做内院的成员，我会处理好外院的首尾，如果你还有家人牵挂也没关系，八竿子打得着的你的亲人我都会让皇室和军部好好照顾，我还会用心教你神秘学的知识，我看你天赋不错，天生精神力都有a级，如有名师指导少走些弯路的话，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那二呢？”
“二，我给你一批神秘学上的各种资源宝物，你如果想要什么地位或是军衔之类，我也能同军部与学院打声招呼满足你的要求，但我得与你说清楚……再多的普通资源，再高的地位军衔，都难以比拟造化玉碟的价值。你可想清楚了。”
黛玉：“……”
你这不是在逼我选第一项吗？
说实话，了解了这样多神秘学的隐秘，前面还有一个“等你足够强大，就能施压让那些种族收拾好他们的族人不要放出来影响邻居，甚至一言不合让他们全族搬迁甚至灭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美好前景……一步一步的，但凡有点正常的判断都知道现在直接叫一声老师，甚至仿古礼奉上一杯拜师茶才是正理。
可是黛玉却在这时想起了杨先生。
不知……杨先生和面前这位苏前辈比，谁比较厉害？
固然苏前辈是定海神针，是外院和军部收到了他的一纸文件就得立刻行动起来的超乎想象的存在，和他比，连皇室的分量都不值一提，在黛玉面前更是喜怒无常让人既摸不到他的实力也摸不到他的情绪，但……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黛玉总有一种他不如杨先生的感觉。
而杨先生非常隐晦地提过一句“我若受了你这一声老师，你我的长辈都会不高兴”，杨先生的师长到底来自何方这个不好打听，但黛玉的长辈……林如海与贾敏早已作古，林家再没什么其他人，杨先生也绝不可能畏惧帝都星一个早已阶级下滑的贾家，这么一算，唯一一个可能让杨先生忌惮的也只有那个《碧游经》的“碧游”一脉。
那再往前多想一步……既然连杨先生都拒绝了黛玉叫他老师，那是不是意味着黛玉其实除了那个“碧游”之外，并不适合找一个神秘学上的师长？
因为她本身就有一个很厉害的祖师，或者说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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