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猪猪要做家主的第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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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突然, 直哉甚至来不及换身衣裳,便连忙让五条悟赶紧带着他瞬移去了甚尔在简讯中所附带的医院地址,又急急匆匆地向前台的护士问了病房所在, 才终于赶到。
刚一推开病房的大门,直哉便一眼瞧见了正背对着他,守在病床边上的甚尔,以及在另一边上,陪着甚尔一同看护的真望,其怀中还抱着一看上去约莫一岁左右的幼婴,而躺在病床上的,正是处在昏迷之中的理穗。
“甚尔,真望, ”没时间寒暄, 直哉抿了抿唇,大步走上前去直截了当地问道, “理穗姐她到底怎么了?”
五条悟则跟在他后面,贴心地将门带上。
在听到声响后, 至此, 终于反应过来直哉到来的两人, 须臾间, 身形皆是一顿, 而一直背对着直哉的甚尔,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与之对视。
随后, 便是一阵沉默。
距离上次分别, 已经过去了三年, 直哉曾无数次想过他与甚尔真望再次重逢时的场景, 或是伤怀,或是欣喜,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过,会见到如今这般这般面色颓唐,唇色干涸,眼下乌青浓重,乃至胡茬都冒出了许多,没有清理半分,邋里邋遢的甚尔。
这让直哉当即就愣住了,原本许多想说的话,一时间都堵在了心口处,压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在他的记忆中,即便是当初那个在禅院被众人无视孤立,排挤欺凌的甚尔,也从来没有这么‘落魄’过,眉宇间的愁绪与沉重,近乎要将对方整个人都完全压垮。
“你来了。”甚尔沙哑着嗓音沉声道,他的双手,正无比珍重地轻轻捧着理穗那只尚且没有被吊瓶的针头戳扎过的手——那已然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柱。
直哉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嘴唇却只是稍稍翕动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又是一阵沉默。
“少爷”片刻后,到底还是真望率先打破了这份压抑,她颤抖着缓缓站起身来,用她那透着哽咽意味的嗓音,好似不可置信一般地轻声呼喊着直哉,乃至连眼眶也微微泛红,眸中浮现出阵阵潋滟的水光,并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您回来了”
或许是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在真望怀中的幼婴,忽地开始抽噎起来,只是不知为何,声音却不似寻常婴儿那般洪亮,断断续续,甚至还有些轻微的沙哑。
“这应该就是小惠吧,”借由真望低头哄着婴孩的间隙,直哉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涌起的酸楚统统吞咽入腹中,并阖眼敛去了眸中就快要冒出的水汽,这才有些哑声问道,“怎么声音好像有些沙沙的,是感冒了吗?”
“这的确是理穗姐的孩子小惠,少爷,”真望熟练地如摇篮般轻轻晃荡着怀中的婴孩,垂眸低声道,她的掌心柔柔地拍着小惠的后背,带着满满的安抚意味,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小惠哭到打嗝,一不小心噎住对婴孩而言尚且脆弱的气管,“这不是感冒,是自从理穗姐出事以后,小惠好像有了感应,总是爱哭,连嗓子都有些哭哑了。”
“所以理穗姐到底怎么了?”直哉听后,再度看向了病床上的理穗,只见她面色苍白,原本记忆中那张饱满富且有元气的脸庞,如见却只剩下病态的消瘦,脸颊凹陷,以至于显得颧骨好似高高隆起一般,让本就难看的脸色,显得愈发病怏怏的。
“理穗姐她”
不待真望把话说完,直哉突然注意到,在理穗被褥之下的手臂处,透过被子间的缝隙,似乎正透着一些莹莹的绿色光芒,让他不禁蹙起眉头,指着那处问道,“等等,那是什么?”
“这也是我们不得不将你叫过来的原因,少爷,”顺着直哉所指的方向看去,真望静默了半晌,垂下眼眸,看着怀中哭声渐止的小惠,低声道,“那是您当初送给理穗姐的那一小株折鹤兰,正是它在维持着理穗姐的生命力,若不是它”
说着,真望顿了顿,似是不忍再说下去,她抱着小惠走到理穗身边,稍稍将被角掀起,露出理穗穿着病服的臂膀,在哪里,已经长大了许多的折鹤兰,正用它那带着银丝的长长叶片,将理穗的手臂一圈一圈的环绕包裹,散发着淡淡的青翠光芒。
只是,在折鹤兰的边上,几片枯黄的叶子,却显得格外刺眼。
“自从生下小惠后,理穗姐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原本医生也说过,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需要好好休养就好。”
说着,真望将被角替理穗重新整理好,眉宇间的担忧化作沟壑,顿了顿,沉声道,“可是,从上个月开始,不知道为什么,理穗姐的身体状况却忽然开始急转直下,甚至连医生无论怎么检查也无法查明原因,我们也只能暂时用您留下的折鹤兰,维持着理穗姐的生命,直到今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们才不得不找您”
“为什么一个月前的事,直到现在才通知我!”不等真望把话说完,直哉便生气地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眸底燃起的怒火几乎要夺眶而出,“还有,什么叫不得不,我明明就有说过,你们随时都可以找我,我——”
“直哉,”然而,甚尔却哑着嗓音,低垂着眼眸,以近乎恳求的语气,拦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救救她。”
一时间,直哉愣愣地看着甚尔,所有的难过与生气,不甘与恼怒,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烟消云散,让他仿佛哑了火的枪炮,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少爷,我和甚尔君都知道,您独自一人在禅院一定很不容易,”真望看着直哉,一如往昔般温和地浅浅地勾起唇角,眼中却含着几分泪光,轻声道,“既然我们已经无法陪在您身边帮助您,那么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谁都不想成为您的负担和拖累,还请您原谅我们。”
“什么负担和拖累,说些什么蠢话,”直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自己的心绪平复,紧接着,他狠狠地瞪了甚尔一眼,咬牙切齿道,“等救完了理穗姐,我再找你算账!”
说完,直哉便转头看向五条悟,只见对方已然站在了理穗的床头,湛蓝的眼眸将理穗从头到脚全都扫了个遍,一抬起头,便同他对上了眼。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直哉皱眉问道。
“不好说,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应该是某种诅咒,”五条悟摩挲着下巴说道,“诅咒正在不断蚕食着她的生命力,真望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你的折鹤兰和诅咒互相拉扯,恐怕她早就死了。”
随着五条悟话音的落下,一旁的甚尔肌肉虬结的手臂,瞬间暴起股股青筋,眸色暗沉,周身的气势更是猛然一变,死死地看着五条悟,沉声问道,“诅咒?”
只是,或许是甚尔的气势太过逼人,一旁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小惠,再次哭出了声,只是这回或许是彻底没了力气,哭出的声响显得更小了些。
“你这家伙,给我注意一点,小惠还在旁边呢!”直哉毫不客气地赏了甚尔的臂膀一拳头,皱眉道,“你自己的儿子还要真望帮你照顾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再给真望添麻烦!”
而被揍了一拳的甚尔,虽没有说话,但周身的气势瞬间消退了许多——即便这一拳对他而言,轻得就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没事的少爷,”真望摇了摇头,抱起小惠起身准备往外走,“小惠他应该是饿了,我先去外面帮他冲一些奶粉吧。”
“嗯,那你去吧对了,先等一下!”直哉连忙叫住真望,随即向旁侧伸出手,掌心向上,而他脚下的影子也好似回应一般,冒出两根藤蔓般的触手,并将什么东西轻轻放到了直哉的掌心之中,随后才重新退回了影子里。
“当初的小惠刚出生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送礼物,这原本是我想一起补送给他的周岁礼,”直哉摩挲这手里的物品,轻声道,“不过今天既然已经来了,小惠的生日也正好快到了,就干脆提前给他好了。”
“而且,现在送这个也正合适。”
说着,直哉便将手里的东西,就着真望抱着小惠的姿势,轻轻系在了小惠的脖颈上。
“这是”看着小惠胸前多出来的东西,真望略微睁大了眼。
“是平安锁,我用白玉雕的,”直哉将小小的平安锁掩到了小惠的衣领间,“我查了些古籍,照着上面的方法弄了点咒力进去,除了危险时能够保护小惠之外,还有一些安神助眠的功效,让小惠能够睡得更好些,这样你也稍微轻松一点。”
“谢谢少爷,”真望弯了弯眉,温声道,“其实小惠已经很乖了。”
像是回应一般,平安锁系上之后没多久,原本还在小声抽噎的小惠,却渐渐止住了哭声,阖上了哭红的双眼,小小的嘴唇微微翕动,好似正在梦语一般,配合他抖动的脸蛋,显得尤其乖巧,让直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他有些肥嘟嘟的小脸。
而被直哉戳了脸蛋的小惠,小手轻轻舞动,明明还闭着眼睛,却精准地握住了直哉的手指,抿起了嘴角,作出了一个好似笑脸一般的可爱神色。
“倒是比他爸爸要可爱多了,”直哉见此,不由会心一笑,心中的沉闷也因此舒缓了不少,随即,他慢慢抽出了手指,抬头看向真望,轻声催促道,“好了,你快带他出去冲奶粉吧,别饿着了。”
“好,我这就去。”真望应下,随后便出去了。
等到真望抱着小惠离开后,直哉再度恢复了一张冷脸,看向甚尔,双唇紧抿,却见对方只一直看着病床上的理穗,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复而看向五条悟,问道,“悟,你能找到诅咒的源头吗?”
“这可不是我的强项,”五条悟耸了耸肩,“下诅咒的人很小心,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而且我们也不清楚,理穗姐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诅咒的,一个月之前,或是更早,时间又过去了多久,这时候再想要去找到源头,就跟把整个日本都翻个遍没差多少,这还不算凶手有没有逃到国外的可能性。”
“这样吗”直哉眉头紧皱,要真一个个地去找,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况且按理穗眼下的情况,显然已经承受不起长时间的等待。
到底该怎么办,直哉拼命地思索着可行的办法,一时间头疼不已。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影子,犹豫了半晌,还是轻声道,“焦糖,奶茶,你们把头伸出来一下。”
很快,焦糖和奶茶一黄一黑两只硕大的脑袋,便从直哉的影子里钻了出来,刚一见到直哉,焦糖就没忍住欢快地吠了一声,而奶茶则安静地守在一旁,随时等待直哉的命令。
“辛苦你们试试看,能不能闻到她身上诅咒的味道,”直哉摸了摸两只玉犬的头顶,用带着几分希冀的目光看着它们,并指向床上的理穗,温声道,“如果可以闻到的话,你们就点点头,然后带着我去找到诅咒的源头,好吗?”
焦糖听完后,当即就响应地叫了一声,一旁的奶茶晃了晃耳朵,顺着直哉所指的方向,将鼻子凑了过去,焦糖见此,也不甘示弱,立马蹭到了奶茶身边,同它一起仔细地嗅着诅咒的味道。
“你确定这能行?”回到直哉边上的五条悟,见此情形,不禁挑了挑眉,啧啧道,“我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下在人身上的诅咒,能被式神闻到气味,并且以此找到源头的。”
“我也不确定,只是试一试,”直哉皱眉道,握紧拳头,心中同样忐忑,“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抓紧找到源头解决掉,才能救回理穗姐。”
而病床边上的甚尔,在看到两只硕大的狗头,凑在理穗身畔嗅来嗅去时,一时间不禁微微愣神,尤其是,当他亲眼看见,那两只狗头,是从直哉的影子里钻出来的时候。
不知过去了多久,看着仍在理穗身边嗅个没完的玉犬,压在直哉心中的石块越发沉重,就在他以为这个计划将要彻底泡汤,他只能另想办法时,下一秒,奶茶却带着焦糖重新回到了他的身旁,并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闻到了?”
明明是直哉让它俩去找寻诅咒的气味,现下真的被它俩闻到了,他却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等再次得到两只玉犬肯定的答复后,一阵狂喜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了他的心头,促使他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了焦糖和奶茶,高声道,“你们实在太棒了!”
被抱着的焦糖和奶茶,也好似回应一般,轻轻地蹭了蹭直哉的身体,吐着舌头,嘴中不时发出阵阵撒娇似的低鸣。
在一旁看着此情此景的甚尔,沉默不已,唯有掩在阴影之下握紧拳头紧的手,显露了几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直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