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猪猪享受自由的第三十六天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禅院猪猪的家主之路!
待直哉再次恢复意识, 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映入眼中的, 是一片雪白, 以及在鼻翼间环绕飘散着的,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你醒了!”一道透着欣喜的嗓音在旁侧响起,直哉有些费力地寻着声音的方向侧头望去,却只见理穗一个人, 大约是见他醒了, 对方脸上的担忧此时都变作了激动的喜悦, 忙不迭地关切问道,“怎么样,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 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甚尔和真望呢?”脑子里好似有铁锤在砰砰乱砸, 疼得厉害, 一时不知该从何答起的直哉, 嘴唇翕动, 沉默了须臾,最终还是用着有些干涩的声音, 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 “怎么没见到他们人?”
“甚尔出去替你买一些比较清淡适合病号的午餐了, 真望在下面帮你办理住院的手续,担心你中途醒过来没人, 所以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理穗应道, 上前替直哉掩了掩被角。
只是凑近仔细一瞧, 见到这般没精神,连嘴唇都有些泛白的直哉,她那原本因为直哉醒来,而稍稍放下了一半的心,再次被高高提起,忧虑的情绪重新感染了眉眼,“你已经昏睡了一上午了,真望说,你自从新年过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在目黑川见到你的时候,我看你脸色不错,还以为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却”
说到这里时,理穗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懊恼神色,秀眉蹙起,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愧疚,“都怪我,想着只是一点点度数不高的甜口清酒,没有太放在心上,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这不关你的事,”直哉失笑,不过见到理穗脸上那丝毫不带掩饰的关心,还是让他心中一暖,带着气音似的无力感轻声道,“是我自己要喝的,我也以为我的病没事了,没想到还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叫什么添麻烦!”
却不想理穗闻言,立马竖起了眉梢,好似鼓起的河豚一般气呼呼地说道,“生病这种事又不是你自己想的,你才九岁,再怎么懂事也还只是一个孩子,怎么能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呢,怪不得甚尔平时提起你的时候,都说你脾气倔的很,还说你老爱做些不顾自己身体的事。”
一口气说了许多的理穗,待心里的那点冲动平息之后,见到一脸愣怔地看着她的直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当即觉得有些脸热,连忙摆手,乃至还有些磕巴,“那、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想责怪你,只是想说,你不能这样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扛,并没有别的意思。”
“不,没关系,”同样回过神来的直哉,有些好笑地轻轻摇了摇头,想到刚才理穗说出这番话时的神情,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睛,他似乎有些明白,甚尔为什么会选择她作为自己的妻子了,“应该说,谢谢你能对我说这些。”
“这有什么好谢的,”眼见直哉的确没有生气,理穗放下心来,拿过病床床头的热水壶,小心地倒了半杯温热的白开水,递了过去,“医生说,你可能是季节性流感复发,免疫力降低,饮酒之后给身体造成了负担,加重了病症,才导致的昏迷,嘱咐说等你醒来之后,要多喝一些热水,来,小心烫。”
“麻烦你一直守着我。”接过热水,感受到从纸杯中传来的阵阵暖意,直哉笑了笑,只是惨白的小脸,却让这份笑容看上去有些无力,“连樱花也没能好好看成。”
“这有什么,”理穗倒是完全不放在心上,摆了摆手,对此十分洒脱,“等你养好了病,我们再一起去赏樱也不迟,只是下次你可千万不能再喝酒了,”顿了顿,又玩笑似地说道,“唔,要不干脆让甚尔也别喝了,省得他在你面前,勾起你的馋虫对了,你要不要吃个苹果,很甜哦。”
“好啊,”直哉闻言一乐,连带着精神头看上去也好了一些,他看着在一旁削起果皮的理穗,静默了半晌,随后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理穗姐,你喜欢甚尔吗?”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理穗原本削得长长一串、接连不断的红色果皮,立马应声断掉,她本人更是双眼微瞪,脸颊好似黄昏时的彩霞一般,迅速泛红。
就在直哉思索自己是不是问的太直接了一点时,却见理穗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苹果放回了病床床头的柜子上,又将掉落在地上的果皮捡起扔进了垃圾桶中,做完这一切之后,才重新看向直哉,好似严阵以待一般,一本正经地大方承认道,“是的,我喜欢甚尔,并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回轮到直哉给愣住了。
“其实我和甚尔之前就商量过,想说趁着这次赏樱的机会,就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但是没想到中途会发生这种事,”说着,理穗笑了笑,脸上的羞红也渐渐缓和了些许,“原本计划等到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慢慢说,不过既然已经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想着,干脆直接告诉你好了。”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愣怔了些许的直哉,听完理穗的话也不禁失笑,“没想到你就这样直接告诉我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嘛,”脸上的热度消退了不少,心中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理穗这才重新拿过削到一半的苹果,打算继续将其削完,“就是稍微会有一点不好意思,难道之前我和甚尔表现得很明显吗?”
“不会,我只是比较了解甚尔而已,”直哉笑了笑,“毕竟他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带其他人到家里玩过。”
“这样吗,”闻言,理穗脸上显露出几分开心,“他没有对我说过,只是听说我一个人在家过年,才邀请我来着。”
“嗯,所以”直哉举起纸杯触碰嘴唇,稍稍抿了一口热水,苍白的脸色因为水蒸气的滋润,似乎恢复了几许红润色泽,眼中带上了些许调侃的笑意,重新看向理穗,轻声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
“砰——”是苹果滑落到地面发出的一声闷响。
“结、结婚、婚!”这回,理穗刚平复下几分热度的脸庞,犹如喷发的火山一般,彻底爆红,双眼有些迷离地看着直哉,嘴中断断续续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还没有想、想过,不过”
“没事的,你可以慢慢考虑啦,”直哉摆了摆手,调皮似地眨眨眼,弯起嘴角促狭道,“反正以后你要是不满意,直接一脚把他踹开就好,完全不用在意。”
“噗,”理穗听了这话不由得一乐,倒是缓解了一些她心中的羞涩紧张,只是脸红依旧,“你就不担心待会儿甚尔回来教训你?”
“理穗姐你别告诉他不就行了,”直哉又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拇指道,“就当咱们约好了。”
“好,那就当我们约好了,”理穗有些失笑地上前勾住了直哉的小手指,静默了须臾后,温声道,“也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理穗姐,是我要谢谢你。”
直哉却摇了摇头,轻声道,“甚尔和真望,他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真望我倒是不太担心,但是甚尔他从前受过很多苦,还被害得在嘴角留下了伤疤。”
“你别看他那样,好像整天摆着张臭脸,其实他一直都很不会照顾自己,有时候甚至还会跟个小孩似的闹脾气,自暴自弃,说实话,我一直都很担心他,”直哉顿了顿,继而弯着眉眼注视着理穗的双眸,“但现在有你在他身边之后,我就可以放心多了,所以,真的很谢谢你。”
而同一时间,在病房门外,甚尔和真望,不知从何时起站在了这里。
不过,他俩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在第一时间就推门进去,反而彼此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甚尔垂眸望着他手中提着的那份,专门带给直哉的清淡餐点,眸中暗沉的复杂情绪,一刻不停地激荡翻涌着,致使他久久不能言语,难以平静。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他和直哉之间,究竟是谁照顾谁更多一些。
最终,还是一旁的真望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提了提怀中抱着的折鹤兰,另一手的指腹轻轻抹去了眼角的湿润,强打起精神,拧下把手,缓缓推开了有些沉重的房门。
“少爷,”真望微笑着喊道,就好似无事发生一般,“我回来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你们回来了,”直哉有些病怏怏地应道,“感觉还好,就是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吃一些吧,您需要补充能量才能更好地恢复,”真望放下手中抱着的折鹤兰,替直哉把床头摇起,又将小桌板打开架在了病床上,从甚尔手里接过餐点,细心地摆放了上去,轻声道,“以防万一,我也让甚尔君顺路去把家里的折鹤兰抱了过来。”
被安置在床头柜上的折鹤兰,此刻正无风自摆,那株抽芽的分枝,在这几个月里已然长出了青翠的幼叶,以及底部白嫩细小的根须,随着本体宽厚细长的叶片,一齐在空气中微微摆动,莫名透着几分可爱。
“不用这么麻烦的,又不是什么大病,”直哉有些无奈,不过还是触碰了一下折鹤兰的叶尖,叶片也轻轻摇摆以作回应,只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发生别的,“而且之前不是也试过了吗,没有太大作用,或许它的反转术式暂时还只能治疗比较明显的外伤和内伤,以及恢复生命力什么的,像我这样轻微的病理性症状,可能就没什么用了。”
真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不过”直哉顿了顿,看向了理穗,笑了笑,“理穗姐,能把你手里的水果刀借我一下吗?”
“哦,这个吗,好呀,”理穗反应过来,刀把朝着直哉递了过去,并嘱咐道,“你要小心一点哦,刀刃很锋利的。”
“不用担心,我就只用一下。”直哉接过小刀,在手中稍稍比划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床头的折鹤兰,眼神柔和,“理穗姐,你觉得我的折鹤兰怎么样?”
“嗯?很好呀,”理穗闻言也看向了折鹤兰,笑着夸赞道,“长势这么好,一看就知道是你平时照顾得很不错,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看着它,心情好像也会变得好一些。”
“既然你喜欢的话,我把这株分出来的小苗送给你好不好,”直哉提议道,“就当做你之前送我围巾,一点小小的回礼。”
说着,直哉就将小刀的刀刃轻轻抵上了折鹤兰分株的枝干,在轻声地说了一句抱歉之后,将其切断,而折鹤兰也似有所感一般,细长的叶片在摇摆动作间,蹭了蹭他的手指,就好像在无声地回应他,‘没关系’。
直哉的眼神愈发柔和,揉了揉兰草的叶尖,随后,他便将切断下的那株折鹤兰的小苗,递向了理穗,弯了弯眉眼,“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它。”
有些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小苗的理穗,闻此连忙点了点头,并一脸认真地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而在一旁目睹一切的甚尔对此则皱起了眉头,不明白直哉做此举动的用意。
不过,他却也没有阻拦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确实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身体能够补充能量尽早恢复,也为了让真望安心,直哉还是强迫自己多少吃了一些甚尔带回来的餐食。
大概这餐食真是寡淡过了头,他不过刚吃了几口,便已经觉得有些撑了,这样没滋没味的餐点,让眼下本就感觉不舒服的他,吃起来只觉得味同嚼蜡,连吞咽下去都有些困难,只能一点一点地细细嚼咽。
只是,还未等他清净多久,一道声响骤然,在门外响起。
“直哉!”
被热情呼喊的直哉本人,猛地听闻这一声,差点没被噎着,连忙拍了拍胸脯,给自己顺口气。
依旧是熟悉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五条悟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病房,想来是急急匆匆地赶过来,额头上还挂着一些细碎的汗珠,几乎是一个猛扎似地扑到直哉床边,焦急万分地问道,“我听说你晕倒了,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告诉我说,你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
然而,还不等五条悟得到答复,下一秒,他突然就被身后的甚尔拎起了后领,远离了直哉。
“你干嘛!”五条悟不爽怒视身后,“放开我!”
“五条家的,希望你清楚,这里是医院,”甚尔冷眼回视,勾起嘴角一脸嘲讽,“不要大呼小叫的跟猴子一样。”
“你——!”
“悟,”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的直哉,已经连生气的劲儿都凝聚不起来了,揉了揉被吵闹声扰得有些眩晕的额头,无奈安抚道,“我没事,你别担心甚尔,放他下来吧,没关系的。”
“嘁。”
甚尔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将人放了下来,五条悟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一眼,但心里终究还是更担心直哉,没有多作纠缠,又凑回到了直哉床边,只是这回动作明显要小心了许多。
“真的没事?”五条悟好看的眉宇间现下尽是隆起的沟壑,“你可别骗我,明明脸上比上次见你的时候还差。”
“上次都是多久的事了,”直哉一时失笑,强撑着精神道,“真的没事了,对了,疗养院那边你已经忙完了,没什么事吧?”
“我能出什么事,”五条悟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是刚想赶去目黑川,结果就收到你家真望发给我的消息,说你生病晕倒,赏樱活动取消了。”
“对了,那师父和弘树他们呢?”闻言,直哉看向真望,询问道,“也没见他们。”
“林明德先生年纪大了,不宜过度劳累,我便让他先回去休息了,刚才已经把少爷您醒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希望你养好精神之后,给他回一通电话。”真望应道,“至于弘树,他之前来过,只是你当时还在昏睡中,我就让他先回事务所了。”
“这样”直哉点了点头,复而看向五条悟,“其实如果你很忙的话,不用过来也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五条悟眉头皱起,对直哉的说法非常不满,却也怕吵到直哉,只是嘟囔道,“我想来就来,你管不着我。”
“是是,你想来就来,”直哉有些好笑,声音却越来越低,“我只是担心”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熟悉的黑影就再次闪烁在他眼前,以及随之而来的,愈发强烈的晕眩感,几乎要夺走他全部的意识。
与此同时,直哉身下的影子,如同稠密的墨汁,借由被褥的遮挡,正悄然涌动着,好似爬山虎的触角,一点一点地攀附上他的躯体。
他强撑着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只是双眼反馈给他的,却是无数的重影,和越发暗淡无光的黑暗,他那些未尽的话语,最终还是被迫无声地留在了微微翕动的唇齿间,再没能说出口。
一旁的五条悟在刚一开始就发现了不对,有些慌乱地凑近直哉身畔连声呼喊,由轻到重,“直哉、直哉直哉?你怎么了?!”
而再度昏迷过去的直哉,自然没能回应五条悟的呼喊,只见他眉头皱起,双眼紧闭,嘴中还好似在低声呢喃着什么,模糊不清。
原本站在一旁的甚尔,见此也眉头紧皱地坐到了直哉身旁,探了探他的额头,那里正滚烫得厉害。
“我去叫医生!”另一侧的真望再也坐不住,匆匆忙忙就要夺门而去,理穗原本也想跟去,只是真望刚触到门把手,却被五条悟一声拦下。
“等等!”五条悟那闪烁着几丝琉璃光泽的苍蓝色双眼,现下,几乎瞪圆地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脸上的担忧焦躁,在此刻都悉数化作了深深的惊讶和疑惑,过去了好半晌,才近乎有些呆滞地说道,“直哉他好像正在觉醒术式。”
病房中的其他人,闻言皆是一愣。
“他这根本不是季节性流感,”五条悟喃喃低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是他的身体里正重新有了咒力流转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