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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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灯火通明, 而在黑暗的地方有人在浅浅低语：“都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
当然会做好准备，尤其是监控设备。抬头向上望，中空下坠水钻做成的花枝装饰的吊灯遮蔽人的双眼, 谁能发现吊灯之上，屋顶如棋盘，密密麻麻的针孔摄像头正处在纵横交汇点如一枚枚棋子。
毕竟, 它们可关系到在场人的清白。
光鲜亮丽的人容不得一丝脏污。
左思右想无一处遗漏，即使比预计多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也不会对结果造成影响。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有人不由叹息：“都怪那两个不识时务的蠢货, 死了就死了, 背后还留一手，不然我们也不用那么麻烦。”
蠢货指的是赵父赵母。学艺术就是烧钱, 顶端的艺术圈, 除了真正的天才, 几乎都有点家底。金钱和权势与同样光鲜亮丽的艺术结合在一起，构成了近乎封闭的圈层，衍生出特殊的隐形规则。
就像冬日的皑皑白雪，不见其下污浊。
“假清高！就他们干净？不收钱就算了, 还想掀了别人的桌子！”
入学资格、钱色交易、将无背景的学生视为货物……一桩桩一件件在外人看来骇人听闻的事却在他们口中化为平常, 是应该接受的潜规则，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常。
不接受的自然不合群，想要打破某些共识的赵父赵母便成为杀鸡儆羊的范例。
作为两个罪魁祸首的孩子, 赵离的存在已经是最大的错误, 更何况赵父赵母可能还保有一些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能活到今天也只是为了作为饵。
“而且, 我总觉得——”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打断。
“老王！”语气无奈, “你想太多了。”
“老王”有些不甘心, 但想了想，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他也不由自主有了些动摇，只是自尊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出错，“姓赵的也不是那么简单……”
“不管他简不简单，人怎么能和神相比呢？”
“老王”叹息着点了点头。
见他服软，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之一安慰道：“姓赵的是死是活，再来一次不就行了？这次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其余人都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存在神秘的力量，上层的圈子或多或少的都知道这件事。对这种莫测的力量，有人警惕想要销毁，也有人忍不住心生贪婪想要实现个人愿望。《神的赞美诗》这样传说受诅咒的曲谱自然不简单，只可惜还没等他们伸手，这曲谱已经到赵离父母手里，并且在弹奏后带走了他们的生命，白白浪费了准备的陷阱。
“证据找不到就不找了，反正相关的人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是现在爆出来也不会起什么风浪，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证据。倒是赵离这个小妮子活得也够久了，该下地狱了，临死前能再试试曲谱的规则也算她没白活。这小丫头也够麻烦的，姓赵的死了谱子可是落到她手里，她竟然一直没弹，后来还卖出去了，害我们白白花钱。”
“没事，别和死人计较。之前姓赵的那两夫妻弹的时候也有学生路过听过曲子说好听，附近的录音也有录，放出来也很是美妙，就是不够清楚。”
“那这次我们可饱了耳福。”
“那可不，这可比天鹅之殇更震撼人心。”
“是名副其实的最后一曲。”
周青青和吴黎睁大双眼。他们本以为是无能者欺负落难天才的丑恶戏剧，结果竟然是杀人灭口刀不见血的谋杀。
千万不要上当！！！
两个人看到漫画里小姐姐一步步走上舞台脸上的表情堪称惊恐。
“哒哒哒”不论是小姐姐飘逸的下裙摆还是精致小巧的高跟鞋都像是打上一层闪光，纤细白皙的脚踝更是在画面中心。
“哎，以前都没注意到，赵离这个小丫头长开后是个美人呢。”黑暗里说话人透过监控视频细细看，慢慢的，声音里带上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可惜。
哒——哒——哒——
脚步声中，从曲谱出现就神色冷凝的顾岐当即出手，却被不知何时来到他周围的一伙人巧妙按住：“我知道您很强，但就是兵王也不能在老百姓家里闹事啊。”
哒——哒——哒——
原柯发现自己和主角分隔开，并且享受了同样的待遇。
哒——哒——哒——
沙龙中央的舞台上，聚光灯将整个舞台照亮，与白昼也没什么区别。姿容绝世的少女一步步走上台阶，大厅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只余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全场的目光都悄无声息转移到舞台。
或许是考虑到少女将要离世，连此前对她恶意最深的人都发现自己不再讨厌她，甚至遗憾世界上又要少一个美人。
“要是她不是姓赵的女儿……”不少人不由自主冒出这个想法。
漫画之外，周青青声音颤抖。
“你上次说作者想要拿……祭天……”
吴黎也沉默了，她也只是说说，谁能想到作者真就这么狠，居然要杀人气角色。
是的，人气角色。
不说吴黎这一星期的努力，光从弹幕数量和内容就可以看出有多少人英雄所见略同和她一样喜欢小姐姐。
吴黎本来不着急，她以为作者不会搞悲剧，就算真要靠人气角色祭天升华主题也得先养一段时间。
mmp……吴黎疯狂辱骂漫画作者，却还是不由自主眼眶发酸。
你妈的，凭什么啊，小姐姐凭什么经历这些！她有多努力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她那么好，遇到那么多困难还是坚持梦想，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她吃了那么多苦还是坚守原则，随时会帮助别人。她天赋异禀，她美貌惊人，她没有一处不好，可她连三十年都不能活！
这个作者就不是人！
“冷静冷静！”
吴黎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周青青抱住，“我要杀了他！！！！”
“冷静冷静！你也找不到人对不对！冷静冷静。”
吴黎：……
说得好有道理。
吴黎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这冰冷的世界，只有小姐姐的美颜能给一些温暖。
可能是漫画剧情即将走入**，也许是作者也知道小姐姐的死会吸引最大的关注。接下来的画面更加精致，原本就以画工出彩的漫画精细度更上了一层台阶。
如此细致的画面将小姐姐的美貌更完美的展示了出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周青青和吴黎对视一眼，两人哇得一声抱住彼此，连作者想不起来骂。
小姐姐坐定，风姿绰约，双手落下，放在琴键，白色的绷带和黑白琴键相映。
片刻后，音乐声终于响起。
那是痛苦中开出的希望的花，是意志战胜躯体，是热爱战胜现实。
品德与能力并无相关，在场的不管内里如何，对音乐的鉴赏能力总是有的，而在一片沉醉中，有一个人和气氛格格不入。
“快逃！来不及了！等曲子结束了谁都救不了你！”系统在顾岐耳边高声呼喊，“妈的，这群人知道拦你，也不像什么都不懂的，一群自作聪明的蠢货，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误会的，自己去死就算了，还要连累人。快跑！什么都别管了！快跑！”
顾岐却愣在原地，他下意识看了台上的人一眼：“其他人就算了，她——”
“你别想！她那里才是最危险的！你也根本过不去！”
顾岐抿紧唇不出声。系统又气又急，只能强行平息着急的情绪：“顾岐你是个聪明人，情况你也看到了，怎么做最好你比我还清楚。你呆在这里只能多死一个，以后遇到这些事的人更少了活命的机会。”
顾岐：……
顾岐从未发现时间如此的漫长，理智和情感在拉锯，不论是处事原则还是萌生的微弱好感都让他无法轻易下决定。
但是——
“我知道。”
顾岐咬咬牙趁周围的人因为音乐有些松懈当机立断拽住原柯就跑，出门的瞬间他环顾大厅，将那些面孔牢牢记在心里。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极速向外离开的下一刻，原本酣畅淋漓在脑海里疯狂脑补自己美强惨人设并自我陶醉的赢月浑身僵硬。
她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手指在琴键上自主跃动，就像童话故事里穿了红舞鞋的虚荣女孩，还有——
浓重的压迫感。
赢月暗暗叫苦。运用天赋得到的漫画书上有下集预告，她正好有邀请函便提前来这里蹲点，通过主角“引流”塑造她美强惨的人设。
没想到流量是蹭了，主角的危险也免不了。她就是个傻子也知道问题出在曲子上。
这个曲子不能弹下去了！
耐力……还有最重要的魅力！
赢月再次开始了她的极限操作。
于是，隔着时间和空间，原本只是漫不经心投来一瞥的神明倏然睁大眼睛。
这只献祭的羔羊感受得到他。
其实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只有最为聪明的少数几只羔羊才办得到。聪明的羊羔精神更活跃，从而有更高的灵感。作为掌握智慧的神明，即使是羊羔，聪慧的羊羔也比愚笨的更可爱些，而优秀的生命总是有特权的。
献祭结束后我要给它一些奖励。
心满意足正打算移开目光的神明没想到，出乎意料的事并不止一件。
神威浩荡，人不可直视神。
明明是这样的。
在神明惊讶的目光里，原本低头的羔羊竟然挣扎着挣脱了他的威压，即使因为他们之间的间隔这压力已经减弱许多。
她吃力的抬起头，额头渗出细汗，她的皮肤下血管破裂，红色的血液如细小的溪流在雪白的皮肤上流淌。
哦呀，这可——
神明和少女对视，注视着她脸上以生命为燃料才得以绽放的放肆的笑。
生机勃勃，那是高塔内不曾有过的活力。
——这可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