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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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芜打开房门,问道:“是何人求见?”
小涟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门房那厢只传了话,那人说她与王妃是旧识。王妃曾送她的那些个小物什她很喜欢,今日特上门亲自道谢。”
碧芜原还纳罕不已,直至听见“小物什”几字,才倏然反应过来,虽有些难以置信,但她还是让小涟快些将人请进来,旋即自己快步往花厅的方向而去。
在厅中不安又激动地坐了一会儿,便见小涟领着两人进来,为首的女子一袭长披风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直至行至碧芜跟前,才抬手掀下帽子,露出一张清丽却疲惫的脸来,勾唇冲她莞尔一笑。
碧芜双眸微张,惊地许久都发不出声儿,泪意上涌,眼前倏然变得模糊起来。
“不过一年多未见,姐姐怎还不认得我了。”见她木楞着久久没有反应,那人不禁玩笑道。
“绣儿。”
碧芜快走几步,一把将她抱至怀中,眼前人还和上回分别时一样消瘦,甚至因为眼底青黑,看起来憔悴不堪,更是没有神气。
碧芜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随即不解道:“绣儿,你怎的突然来了京城,自上回我同你寄信,你可有好一段日子未回复我了。可是琓城那厢出了什么事儿?”
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赵如绣微微摇头,她拉住碧芜的手,肃色道:“姐姐,我来不及解释太多,我是由刘守备护送着一路从靖城赶来的,是受安国公所托,要将信交予陛下,可我如今这样定不能贸然进宫去,所以只能先找到姐姐这儿,希望姐姐请誉王殿下帮我一把。”
“受哥哥所托?”碧芜秀眉微蹙,这才仔细去看赵如绣身后的男人。
这人稍稍有些面熟,似乎确实是他哥哥的部下。
看赵如绣心急如焚的模样,碧芜晓得此事定然事关重大,不再多问,忙让小涟遣小厮骑快马去请誉王回来。
等候誉王的期间,赵如绣才将西南边境发生之事一一道出。听完原委,碧芜不由得面露错愕。
想来他哥哥前世战死,便有这般原因在,她将垂在袖中的手握紧成拳,然即便如此仍止不住丝毫颤意,甚至连带着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心下既有得知真相的庆幸,又有这一世萧鸿泽或能改变战死结局的欢喜,但更多的是愤怒,对那些贪图享乐,却罔顾将士性命,家国安危之徒的痛恨。
若没有这些人,前世,萧鸿泽又何至于落得那么一个结局。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誉王便匆匆自府衙赶了回来,他看向赵如绣,只听得她说了两句,都未问询,便颔首道:“事不宜迟,本王现在就送赵姑娘进宫。”
此时的天色已然昏沉下来,离宫门下钥不远,碧芜特意让绣儿换上了自己的衣裙,披上了那件桃红的滚兔毛披风。
送赵如绣上了马车,碧芜直看着马车车顶消失在眼前,仍是站在府门口久久地望着,没有离开。
她蓦然有些感慨,命运当真是奇妙之物,这一世她若没有间接救下赵如绣,赵如绣便不会去往靖城,发现这场疫病中的猫腻,亦不会带着她哥哥的信来到京城。
她拼尽全力去改变的事,或也在冥冥之中,改变了萧鸿泽的命运。
小半个时辰后,皇宫,御书房。
内侍总管李意自守卫那厢得了消息,匆匆入了殿内禀道:“陛下,誉王殿下求见。”
永安帝剑眉微蹙,却是埋首在奏章间头也不抬,烦躁道:“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若无要事,教他明日再来吧。”
李意顿了顿,“誉王殿下说,他有要事要禀,恐等不到明日。”
闻得此言,永安帝才抬起头,思虑半晌道:“让他进来吧。”
“是。”
李意领命退下,没一会儿便领着两人入了殿。
永安帝随意瞥了一眼,问:“誉王今日怎的突然带誉王妃”
他话至一半,却是蓦然止了声儿,他下意识以为誉王身侧的女子是誉王妃,可仔细一瞧,那身形分明不大一样,且令他觉得有些许熟悉。
正当永安帝疑惑之际,却见那女子脱下披风,低身同他施礼,“臣女赵如绣参见陛下。”
听到这个名字,再定睛一看,永安帝面色微沉,眸中霎时透露出几分厌恶。
虽说罪不及子女,但赵如绣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儿,还与长公主生得有些许相像,令永安帝不得不联想到那个杀了他最心爱儿子的的女人,他剑眉深蹙,转而看向赵如绣身侧,厉声问:“誉王,这是怎么一回事!”
誉王拱手道:“回禀父皇,赵姑娘此番来京,正是受安国公所托,带来西南靖城的消息。”
虽心下早有准备,但见她这位名义上的,曾对她诸多疼爱的“舅舅”,此刻看着她时眸中的愠怒和不悦,赵如绣的心到底还是坠了坠。
但她知晓如今当以大局为重,她压下心头的难过,屈膝跪下,取出怀中信笺高举,随即抬首定定地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一字一句道:“臣女赵如绣受安国公所托,将此信奉予陛下,愿陛下还西南众将士一个公道!”
永安帝眸色沉沉地看了赵如绣片刻,而后瞥了眼李意,李意会意,上前自赵如绣手中取过信笺,恭敬地递给永安帝。
永安帝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将其上所书草草扫了一遍,可每看一行,他的面色便沉一分,到最后薄唇紧抿,额上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怒不可遏。
但他还是稳了稳呼吸,看向赵如绣,问:“信中所言可句句为真?”
“千真万确!”赵如绣道,“陛下若是不信,臣女还带来了证据。”
说罢,她将一直拿在手上的棉衣举起。不过,这次她并未呈给永安帝,而是顺着棉衣破裂的口子猛然一撕。一瞬间,芦絮、麻绳混着一些碎破布在空中飞舞,缓缓飘落在了御书房奢华金贵的织花绒毯上。
永安帝盯着满地狼藉,胸口上下起伏,抬手在桌案上猛然一拍,发出震耳的声响。
“好,可真好!可真是朕的好爱卿,一个个拿我大昭将士的性命开玩笑!”永安帝看向誉王道,“给朕查查,朕不信,一个小小的刺史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私吞军饷,只怕还有其他同党!朕要将这些余孽一个不剩地统统缉拿!”
誉王沉默半晌,随即上前一步道:“不瞒父皇,其实几日前,儿臣在查江南盐运一案时,有下属来禀,说偶然发现了一车自西南运来的棉衣被拉至偏僻处偷偷焚毁,儿臣觉得有蹊跷,便命人从中抢出一件,那件正同赵姑娘手上这件一样,表面虽为棉衣,实则以芦絮及碎布充之。”
这话,誉王自是撒了谎,他调查此事何止几日,自打那日在安国公府花园受了旭儿言语启发,在萧鸿泽启程出发后,他便派了数人前往各地调查此事,虽一开始只是怀疑,但没想到在细查一月后,还真给他找到了蛛丝马迹。
永安帝闻言,怒道:“既是早已知晓,为何不及时同朕禀报!”
誉王镇定答:“此事事关重大,儿臣虽有所怀疑,但未明真相,不敢随意妄断,向父皇禀报。”
未知真相,不敢随意妄断,那也就是说,如今应当是知晓了些许真相。
“说吧,都查到了些什么?”永安帝直截了当道。
誉王也不绕弯子,“诚如父皇所言,一个小小的刺史的确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与能耐为贪污军饷,在军需物资上动手脚,儿臣细查之下,发现此事牵扯甚广……上至负责军饷军需的户部尚书,下至制作这批棉衣的地方官员,前前后后几十人,只怕皆有参与此事。”
说话间,誉王缓缓抬首去探永安帝的反应,见永安帝听到“户部尚书”时愣了一瞬,攥着湖笔的手背上青筋崩起,便又默默垂下了眼眸。
赵如绣亦是瞠目结舌,因这位户部尚书不是旁人,正是淑贵妃的次兄方屹铮。
誉王薄唇微抿,又道:“父皇,如今调查真相到底是次要,大战在即,西南最缺的便是棉衣与药材,还有治病疗伤的大夫,还望父皇能及时派人将这些东西运往靖城。”
永安帝沉默许久,闻言深深看了誉王一眼,“贪污军饷一事你继续查探便是,不论谁人参与其中,都不必有所顾忌,只管秉公办理,至于押运军需……朕会派十一亲自去,你不必担忧。”
“是,父皇。”誉王应声。
永安帝瞥了眼赵如绣,默了默,抬手道:“若无事了,且都先下去吧。”
赵如绣迟疑了一瞬,但看永安帝神色坚决,还是听话地福了福身随誉王一道退下了。
两人离开后,永安帝盯着眼前的奏章看了许久,才吩咐道:“李意,命人准备棉衣药材,找几个太医院太医,再派人去赵王府,命赵王连夜押送这些军需物资赶去靖城。”
“是,陛下。”
李意领命,方才走了几步,却听身后永安帝长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你说,朕以往这二十几年,是不是真的眼拙了。”
那厢,誉王府。
自誉王和赵如绣离开一个时辰后,坐立难安的碧芜便一直在院外徘徊,直到快过亥时,才见一个高挺的身影阔步入院来。
她急切地上前,唤了声“殿下”,可下一刻见誉王一人回来,未见赵如绣,不由得疑惑地问道:“殿下,绣儿呢?”
誉王答:“父皇派十一押运棉衣药材去西南,赵姑娘也和那刘守备一块儿跟去了,说是多一个大夫,总是能多帮一份忙,此刻怕是已经出发了。”
碧芜幽幽点了点头,唇间没有丝毫笑意,心下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欣慰的是她家绣儿终于不再和从前那样,整日伤心自责,而是重新直面人生,变成了令她钦佩的勇敢的姑娘。可虽说如此,绣儿一个弱女子,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如何能不担心。
可她明白,她不可能阻止得了她。
她抽了抽鼻子,本想忍住泪意,可到底没能忍住,任眼泪滚落眼眶,珍珠般大颗大颗地往下坠。
誉王见状,一把将她拢进怀里,碧芜攀着誉王宽厚的背脊,放声哭出来,心下只叹自己无用。
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等还是等,可她不知这一回,绣儿与她哥哥能不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她哥哥萧鸿泽又能否改变前世战死的结局。
她怎也不会想到,原来导致他哥哥真正战死的并非敌军,而是同为大昭人的骨肉同胞。所谓欲壑难填,为一己私欲,他们竟敢拿这些浴血厮杀的战士们的性命冒险。
许是看西南常年温暖如春,并不大需要厚厚的棉衣保暖,那些人便想到从棉衣下手,从中谋利,可谁知今冬的西南天气一反常态,冰天雪地,格外严寒,将士们纷纷穿上了棉衣,却不想这些棉衣根本无法帮他们抵御寒冷。
在温暖之地生活久了,大部分将士都不抗冻,便接二连三出现头疼鼻塞,甚至还有高热昏迷之人。
碧芜不知道上一世的萧鸿泽知不知晓此事,可若是他知道,却无法像如今这般将信送出去,只能领着剩下的二万将士与敌军拼杀,然后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士卒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直至自己筋疲力竭之时,他该有多么的不甘与绝望,碧芜不敢去想象。
而那些贪污军饷却仍逍遥法外之人,甚至还可能为萧鸿泽之死感到庆幸。
谁说好人长命,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公!
誉王抬手在碧芜脑袋上轻轻抚了抚,安慰道:“会好的,都会好的。”
碧芜朱唇紧抿,没有说话。
若是如此,就好了。
誉王抱着她睡了一夜,碧芜却是一夜未眠,直到外头的天吐了白,她才忍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她自然不知道,正当她熟睡之时,京城已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早朝过后,户部尚书方屹铮及户部几位官员被以贪污军饷之罪抓捕下狱,听候发落。
消息一出,百姓们哗然,才知原来靖城先前战败并非因我军防守不利,也并非因敌人来势汹汹,却是那不防寒的棉衣致众将士纷纷染疾病倒,难以出战,亦无了抵抗之力。
那些已无辜战死之人的家眷知晓后在府衙门前痛哭喊冤,以求严判处死所有涉案之人,以慰亡灵。
此事传到宫中后,淑贵妃当即前往御书房求见永安帝,言方屹铮不过一时鬼迷心窍,求永安帝看在他往昔在朝中建树颇丰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永安帝未召见淑贵妃,反是皇后亲自命人将淑贵妃带回芙蓉殿去,道没有允许,不得踏出殿外一步。
原十一皇子即如今的赵王喻景彦在六日后将军需物资和几位御医送至靖城,解了靖城燃眉之急。
然不曾想就在此后第三日,西泽军忽而夜袭西南边境。
萧鸿泽率兵奋力抵抗,虽勉强守住了城门,可西泽大军七万人,城内可用之人至多不过四万,两方正面碰撞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怕西泽军很快便会攻破靖城。
西南边防岌岌可危,正当此时,西泽派出使臣送城和谈,可名为和谈,实际不过是趁火打劫。
他们以止战为条件,要求大昭割让两座城池,再将一位皇家公主送往西泽和亲。
朝中一时争议纷纷,主战派道大昭建国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割地求和一事,且一旦将两座城拱手奉上,便等于向西泽示弱,从此被西泽踩于脚下,大昭颜面荡然无存,且西泽狼子野心,又怎会只满足于两座城池,只怕到时得寸进尺,贪要更多。
主和派却不赞同,言为了万千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割两座城,再牺牲一位公主又有何妨,且此计亦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养精蓄锐后再将城池夺回来也不迟。
两厢争论不休之时,本该在禁足的淑贵妃却强拉着六公主喻澄寅至永安帝的御书房前跪下。
道为了大昭国泰民安,不让更多无辜将士战死,也为弥补方屹铮所做之事,愿自请让六公主远嫁西泽,平息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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