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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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着光的人挑衅意味毫不遮掩，金迟暮看着遮住出口处微弱光亮的身躯，眼神镇定。
她嘴角微勾，擎着冷涩的笑，“胡霖，看不出来你这么想我啊。”
话音刚出，对面狠厉的少年额角顿时青筋毕露，一头黄毛挑染着几根白，不伦不类。
“你他妈少油嘴滑舌！”
金迟暮叹一口气，好整以暇的交叉着手干脆半倚靠着墙面看着胡霖在爆发边缘游走，些许慨叹道：“不是吧，你还记着被我打扰的风花雪月呢？”
“男人肚量这么小，是不是不太行啊。”
时间回到高考前两周，那时候金迟暮每天晚自习都会提前回家，当时已经是全面复习阶段，其实大局已定，最多只是起到查漏补缺，巩固知识的作用。
金迟暮底子扎实，干脆申请了晚自习不上，胡元也同意，毕竟对于金迟暮的水平来说，在家复习说不定效率更高，更有针对性。
按照以往这个时间点，宋鸢会经过学校旁边的菜市场买菜，然后顺带接金迟暮一起回家，但是那天宋鸢因为后面邻居李叔送了菜，省去买菜的麻烦，金迟暮就一个人回家了。
那天心血来潮，想着去书店买一本旧书看看，纾解一下长时间学习的疲劳，所以抄了近路，从学校旁边一处人迹罕至的烂尾楼穿过去。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金迟暮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听到一点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被狠狠地掐了一把叫出了声。
想起之前几次的经历，原本想着还是不多管闲事了，可是后来声音并没有要消失的迹象，金迟暮捏着拳深吸一口气。
低声告诉自己：“算了，最后一次，如果没事就马上走。”
她最喜欢金庸，是如假包换的武侠主义者，仗义是刻在她骨血里的习惯。
结果就阴差阳错的撞破了胡霖和别人的风花雪月一刻，坏了别人的美事。
金迟暮反应也快，对上胡霖眼睛的瞬间，连让胡霖反应的机会都没给，转身仓皇而走。
现在再想起这事情，金迟暮都觉得尴尬，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者她在这方面没经验，如何知道胡霖当时在干什么。
说起这事情仿佛踩了胡霖的尾巴，火冒三丈，就要打过来，满嘴脏话，完全没管金迟暮是个女孩。
“我去你娘的！老子看你就他妈是故意的草！”
胡霖对金迟暮早就恨之入骨，金迟暮撞坏他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高二的时候还有一次，当时他喜欢的女孩差一点就得手了，结果被金迟暮横插一脚，到嘴的鸭子平白飞了。
这笔账他可一直记着呢。
金迟暮居然还有闲心看他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张牙舞爪，似乎一点也不急。
就在拳头快到眼前的时候，她的眼神变了，眼睫斜睨着胡霖低低压下去，遮住黑色瞳眸的一半，三白眼将冷感演绎的恰到好处。
拳头还没来得及伸出去，旁边有急促而来的脚步声，吴欢和蒋易站到金迟暮旁边。
吴欢注意到胡霖，上去就骂：“趁着我不在想以多欺少是吧！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胡霖看着对面三个——
哦不，是四个，墙角边还有一个。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现下的场合，但眼神还是淬着浓稠的恨意，握着拳不甘心的转身，声音低如蚊呐：“你等着！”
金迟暮就这样看着胡霖走远，身侧的拳头逐渐放松，若无其事的塞进口袋里。
吴欢拧着眉心担心的抱怨：“你怎么这么慢啊，真是的！我们都去烧烤摊又找了一圈。”
金迟暮打着哈哈，“这不是碰上老朋友叙叙旧。”
蒋易没好气，轻哼一声，“这算哪门子老朋友？要你命的朋友？”
金迟暮没有辩解，转身看到赵潜不远不近的站在墙角边，只是看着他们，没有靠近，一如既往的分寸感犹存。
吴欢还在絮絮叨叨：“要不是学霸说回来看看你是不是又要打架了！”
金迟暮听力灵敏，非常精准捕捉到了“学霸”的字眼，意味深长的回头笑意不减看着赵潜。
赵潜仿似没有听到，视线飘在弄堂尽头的光亮出口处。
金迟暮受不了吴欢的碎碎念，推着她边走边说：“不打不打不打，你看我这手肘伤还没好呢，不打架行了吧，我惜命。”
蒋易也看不过去吴欢的絮叨了，刚插了一句话，直接把火力引到自己身上了，金迟暮看着两个人吵吵闹闹走在前面，摇头笑笑，步子逐渐慢了下来。
“他们一直这样。”
金迟暮蓦地转头，才发现赵潜在问她。
看着前面的欢喜冤家，她耸耸肩，“是啊，一直这样，从呱呱坠地开始，就这样了。”
金迟暮从没见过哪个人受得了吴欢这样麻烦多事还多话的性格，除了蒋易。
金迟暮认识吴欢比蒋易要晚得多，她是在幼儿园的时候才认识吴欢和蒋易的，而且两个人起初还有过节。
那时候金迟暮是幸福的小公主，家庭和睦，自信又热烈，没有人不喜欢她。
在孩子堆里，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领导能力从那个时候就初显锋芒了。
吴欢就看不惯她，一副她最厉害的样子，让所有小朋友都围着她转，所以就拉着蒋易一起讨厌金迟暮。
“后来呢？”
金迟暮愣怔片刻，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潜，他居然会开始去了解别人的事情了，和第一天见的那个“哑巴老头儿”形象开始契合不上了。
见金迟暮不说话，赵潜分出一些视线淡淡看过来，清波微泛开涟漪。
“哦，后来啊，”金迟暮回神，翻找出以前的记忆，“后来我帮过她一次。”
小时候的友谊来的很容易，理由也很简单。
那天蒋易刚好回老家了，吴欢一个人回家的路上被当时流窜在学校附近的外校高年级学生敲诈保护费。
吴欢其实只是嘴巴厉害，骨子里是再简单不过的小女生，这样的场面，当时就吓哭了。
金迟暮也说不清当时自己怎么有胆子去帮吴欢的，说白了她也不过是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两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分明是半斤八两。
那是金迟暮第一次打架，得到了第一个英雄荣誉标志，就是额头磕到墙角的一个包，也好巧不巧吓跑了不想惹大事情的高年级学生。
回家免不了被宋鸢一顿说教，还看着她掉了几滴眼泪，但当时的金迟暮异常单纯，甚至兴奋地觉得再有几次她或许就能像金庸小说里写的那样，执剑走天涯了。
赵潜看着她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英雄事迹，一时间觉得有点好笑，喉间溢出一声笑。
金迟暮：“？”
“很好笑吗？”
赵潜收回笑意，摇摇头。
“我觉得挺英雄本色的，多酷啊。”
赵潜附和着点点头，依旧没说话。
回到修车厂已经暮色四合，吴欢和蒋易在岔路口和金迟暮道了别，吴欢临走时神神秘秘说明天有东西给她，留她一头雾水就走了。
原本计划吃完晚饭回家拿一些轻便的行李，这样在这里住着也方便，不用经常麻烦别人。
回到房间金迟暮只想躺尸，行李只能推迟到明天一早回趟家了。
眼睛还没来得及小憩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金迟暮从床上坐起来，疲惫的吐了口气，拖着软脚走到门边。
“来了。”
赵潜居然没有换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着的大背心了，依旧是一件黑色t恤，她还是由衷觉得他穿背心更性感。
脱掉帽子后，能清楚地看到他漆黑的瞳眸，不亚于黑夜。
“怎么了？”金迟暮道。
赵潜伸出手，一件交叠整齐的白色t恤和长裤。
“这是江野给你留的，让我给你。”
金迟暮也没多想，接了过来，“谢谢啊，我刚想说去问小一再借一件呢，真是及时雨。”手指快速划过赵潜的掌心，挠动心间。
赵潜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看着金迟暮不疑有他的模样，最终将话都咽了回去。
这一晚，金迟暮睡得很香，完全没有前一天睡不着的烦恼。
但与此同时，隔壁的人似乎有些失眠的困扰，赵潜独自一人坐在小平台那张废旧的沙发上，与黑夜一起沉默。
手机屏幕荧着微弱的光亮，几个没有分量的数字透过赵潜的瞳眸。
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支撑下去，这样的日子他看不到尽头，一切的原罪，无非是他的出生罢了。
静谧漆黑中，手机嗡嗡震动起来，赵潜勉强被拉出思绪。
“喂，是安。”
手机那边是温文尔雅的声线，很有特色。
“那姑娘衣服穿着合适吗？”
赵潜仰头看向夜空，零星的亮点闪烁着，却并不能影响这厚重的墨色。
他长舒一口气，侧眸落在隔壁的窗户。
“不知道，也许吧，也许合适，也许不合适。”
是安轻笑着，听出了他低沉的情绪，“你喜欢那姑娘。”
赵潜没说话，随后否认：“不是。”
是安仍旧坚定，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道：“喜欢多久了？”
“说了不是。”
作为赵潜多年且唯一的朋友，是安了解他，甚至懂他。
“赵潜，你喜欢她，你露出马脚了哦~”
赵潜拧眉，别过头去，声音硬然：“我没有。”
是安不管他的辩解，只是随口道：“那手肘的消肿喷雾还要不要了啊？”
几秒后，赵潜泄气似的，缴械投降垂下头。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