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玉碎难全（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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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钟离溪突然睁开眼睛，用那双好看的眸子盯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红纸灯笼的关系，他的眼里微微泛着猩红，给人一种妖异感。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我的脑子不由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他在问什么，自然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半晌，我才回了一句：“去哪？”
“哪里都可以，我带你离开这里。”钟离溪笑着道。
“谢谢钟离公子的好意。”我站了起来，以为他的意思是愿意帮我赎身，便解释道，“不过，我没有签卖身契，是自愿待在这里的，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
钟离溪静静看着我，只是脸上的笑容变浓了。
我对上了他那如潭水的般的眼瞳，心里一阵骚乱。
“而且钟离公子长这样好看，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姑娘……”
我讪笑着再度开了口，用轻巧的语气再次回绝对方的好意。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钟离溪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丫头，这还是你第一次说我好看呢。”
瞧着他的笑容，我不由愣住了。
阳春三月最艳丽的那朵花、中秋佳节最满的那盘月、北国寒冬最美的那场雪……合起来都不及这抹笑带给我的震撼。
一笑倾城，大概就是指代我眼前这样的场景吧。
“可是我只想要丫头你陪，”钟离溪微仰头看着我，有些耍无赖的意思，“要不这样好了，等你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你再回答我这个问题。”
“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跟着他又念了一遍，微微蹙眉。
“是啊，不过不光是只这里的事情，是等你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再考虑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当然，在你把事情都做完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
钟离溪拉起了我垂在身侧的手。
他那深邃的眸子里有我不能理解、且无比危险的东西在深处涌动着，像是有什么被压制住了一样……
“钟离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我一下慌了神，连忙拂开他的手，“我只是楼里的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事情要做。”
“谁知道呢？”钟离溪笑着眯起了眼睛。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刚刚这番对话，不管怎么想，这个钟离溪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每一句都像是在暗示我什么。
只是这任务天帝只让我和苏漠前来，应该不存在我和苏漠之外的知情者……
“你究竟是谁？”
我目光一冷，连连往后退了数步。
“钟离溪啊，又忘记了吗？”钟离溪依旧把脸撑在自己的手心里，丝毫不在意地望着我，“没关系，不管你忘记多少次，我都会告诉你，直到你不会再忘了为止。”
“……”我的右手伸到了胸口的位置。
“丫头，这地方还是不要使武器的好。唤醒它还得伤了自己，不值当。”
我的右手刚握住『奈何』，坐在前方的钟离溪便瞬移到了我的身后。
他的左手覆在了我的眼睛上，右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动作太快，我根本反应不及。
“！！！”
“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来保护你的。”
在我忍不住大叫之前，钟离溪凑到了我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你……”
除去震惊，充斥在我内心是惊恐、是惧怕。
我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说出怎样的言语！
这个钟离溪究竟知道多少东西？！
为什么连我挂在胸口的笔需要用自己的鲜血唤醒都这么清楚，而且刚刚那样的瞬移……那绝不是人能做到的动作。
要是真和他动起手来，我根本没有胜算。
在我意识到这些后，钟离溪松开了我。
我本能地连退数步，却跌坐在了椅子上，险些没翻出这小亭子。
我这过分害怕的举动，让钟离溪哭笑不得。
钟离溪再度向我靠近：“如果不相信，那就直接刺上来好了。”
说话间钟离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那把我准备宰黑狗用的匕首，他把刀塞在了我手心，刀口则对着他左胸口的位置。
“在这六界之中，无论何种生物，心脏被刺穿的话，都是重创。”
“！！！”
虽然不明白钟离溪的目的是什么，我还是紧握住了他塞给我的匕首。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握住刀的手在颤抖着，如此锋锐的刀尖，就算不用力，还是刺进了他的皮肤。
他那白色的衣衫上迅速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我是来保护你的。”
“……”
钟离溪一点也不慌张。
他根本不担心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是笑着看着我，微扬的嘴角带着宠溺。
好像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危险性。
好像我只是一个冲着他耍小性子的宠物一样……
“不要以为我不敢刺进去！”
我眉头一皱，抬着头看着他，有一种自己被轻视了的感觉，心里并不痛快。
“那就刺进来吧，反正在这个世间能伤到我的只有丫头你而已。”
钟离溪依旧笑着，甚至往前迈了一大步。
“！！！”
我一下瞪大了眼睛。
虽然我随着他的动作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手中的刀尖还是埋了进去，刺眼的鲜红一下在我的面前散了开来。
这一下，我是真慌了。
“你在做什么！真的会死的！”
我立马丢掉了匕首，上前查看他伤势。
虽然我还是不知道这个钟离溪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身份，可是现在的我没有夺走他人生命的权力！
而且，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死在了这里，那就是真正的灰飞烟灭，消失在天地间了。
“我能认为你这是相信我了吗？”钟离溪猛地擒住了我的手，另外一只手把我按进了他怀里。
“别闹！我去帮你找大夫！伤口必须包扎！”
“伤口？哪有伤口？”
钟离溪笑了笑，松开了我。
我低头查看，他衣服上虽然还有未干的血迹，可是刚刚被匕首划开的口子已经完全愈合，没有留下一丁点的伤疤。
“你……”
“是妖。狐妖。”
钟离溪笑着眯起了眼睛，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在我开口的那瞬就给出了回答。
可就算是妖，这样的愈合速度也有些快了。被刺到的可是心脏啊……
“你到底时候从哪儿来的？”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还是想听他自己解释。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声线如真是万物至美的狐幻化而成的，到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他出现以来，似乎就没有做过一件正常的事情，行为相当可疑。
“你从哪来，我从哪来。我是追着你回到这过去的。”
“是我师父叫你来的？”
我和苏漠到这里来也算非常机密的事情。
在那个时代除去天帝，知道的大概也就只有我师父和苏漠的师父了。
既然这个钟离溪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如果是师父担心我依旧莽撞塞过来的，就他那不分仙妖魔的性子，倒也能说得通了。
“你师父？”钟离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没有任何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
“可我根本不认识你。我和你非亲非故，也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来保护我？”看着钟离溪的表情，我更加戒备了，“还有就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谁说非亲非故，无冤无仇？”
我这话又惹得钟离溪不高兴了。
“如果这就是你的原本样貌，那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样的绝色之姿，但凡见过一眼，我是绝不会忘记的。
“可是不代表我没见过你。”钟离溪微微弯下了腰，凑到了我的面前。“我们九百年前就见过了啊。”
九百年前？
那个时候我才是一个刚出生的孩童吧！能记得什么事情！
“我一直在找寻你呀！就算你忘了我，我也没放弃。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你，你却对我说这样狠心的话……”
“……”
钟离溪露出受伤的表情，我瞧着他依旧抿唇不语。
“霍小玉要离开这里了，丫头现在也是凡人之躯，甚至还是一个妙龄少女，”钟离溪用小指勾住了我的小指，不顾我的意愿，单方面的同我定下了约定，“所以我来保护你，保护你能安安全全回去，让你更顺利地完成任务。”
“我凭什么相信你？”
“无论你信不信，我都会这么做的。”
“……”
就算他说出这样的话，我还是没法相信他。
先不说钟离溪的动机，他不过是只妖，怎么会对执笔官的事情这么清楚？还知道我来这里的任务，和之后可能遇上的困难？
哪怕抛开这些不谈，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时代的？
逆转时空的法术六界中知道的人就不多。它原本就是禁术，一般不会轻易地拿出来使用。
放眼六界，也就只有天帝在上古残卷里找到了比较稳妥的启用方法，能保证被送到过去的人完好无损也不会缺失记忆。
如果不是师父他们派来的，钟离溪是怎么安然地站在这里的？
“丫头，你现在可是凡人，除去记录笔你有带其他仙家法器吗？你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修为都被剔了，你说我能图什么呢？”
见我如此不安，钟离溪又补充了一句。
这点倒是说得不错。
我只是一个犯错被罚的小仙官。原本在天上的时候，也只是一个管书楼的，巴结我还如巴结南天门的守卫来的有用。
可越是这样，钟离溪的意图就越是可疑。
要不……我和苏漠商量一下？
我眉头一皱，距离上次见面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其间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长安。
而且我们上次见面并不愉快，我还狠狠踩了他一脚，不知道这仇他是不是还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