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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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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惜玉伏在欢宜肩膀上,低声哭泣的声音始终萦绕在欢宜耳边,整个大厅很安静,很安静,这种安静不禁令欢宜脑中一片恍惚,脑海中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倒带旋转,将她的思绪带回了五岁那年在大厅中父亲的追悼会上,一片灰白黑的基调里填满了悲伤的底色,还有一脸悲伤的母亲。

想到这一点,欢宜的鼻子也不禁一酸,然后潸然泪下,她本想在母亲难得卸下坚强的伪装痛哭一番的时候,自己能扮演一个相对坚强的角色,当一回母亲的守护者,但她没想到,自己远比母亲要脆弱不少,每当回忆起那样沉重的往事,泪水便要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明惜玉突然感觉到肩膀有些湿润,正要侧过头来好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见自己的女儿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簌簌’的吸鼻涕声音轻飘飘地传入耳中,明惜玉便意识到女儿现在的情况,于是将女儿搂得更紧了。

明惜玉慈爱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她就这样半蹲着,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拥抱的姿势,哪怕女儿已经从昔日悲伤的回忆中完全缓和过来,她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未曾作出一丝一毫的改变。

欢宜见母亲始终紧紧拥抱着自己,心中不禁一暖,见母亲半蹲着身子,因怕母亲受累,于是轻轻使力,连忙从母亲怀中挣脱出来,低声说了一句:“母亲请坐。”

明惜玉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等反应了过来才笑着说了一句:“好。”,才回到原先自己的座位上。

母女俩各自低下头去继续用餐,餐桌上再次变得安静起来,不过较先前的安静不同,这一次的安静自带一种和谐的滤镜,令原先各有心事的二人卸下了心中沉重的负担,心情变得轻快起来。等母女二人用完餐,将各自的餐盘放在自动传送机、传送机将餐盘瞬移传送至洗碗柜后,母亲二人各自取出纸张,动作如出一辙地优雅拭去嘴上的油渍,然后自然而然地抬起头来,这个时候两人的视线恰巧碰撞在了一起。

当双方都从自己的瞳孔中看见对方望着自己的表情——那种犹如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慈眉善目,都不约而同地噗嗤一笑。

欢宜看着母亲,一时也不知道要跟母亲说什么,正在挂肠搜肚地寻找一些共同话题,没等欢宜开口,只见眼前母亲一脸歉意地望着自己,语气中饱含着浓厚的自责与伤感,她先是叹了口气,尾音拖得极长极长,然后说:“欢宜,我明惜玉曾经是东城最有名的律师,现在是东城有名的政治人物,我是你父亲的最引以为豪的贤内助……我不管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生活都极其认真负责,努力将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可唯独……我扮演不好一个母亲的角色。”

欢宜望着眼前自责的母亲,心中情绪纷杂,各种情绪好像被丢进了一口大锅里,搅乱了混成一体,细细一尝,却不知道是何滋味,原本组织好的语言刚要说出口,却如鲠在喉。

明惜玉垂下眼帘,竭力忍住眼中几欲流落的泪水,她捏住鼻梁处靠近眼睛的位置,仰头望了望天花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有些红红的,停滞了好一会儿才说:“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做好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情,我亏欠你太多了,对不起……”

欢宜听到这样的话,除了吃惊,更多的是无言。

在自己印象中,母亲似乎永远都是对的,她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还是母亲第一次向自己道歉,虽然这个迟到的道歉弥补了她那孤单的童年时光里所弥留下来的几分遗憾与不满,但她已经谅解了母亲所有的行为,所以并不觉得母亲亏欠自己什么。

而此刻母亲突然的道歉,令她十分意外,可是望着母亲恳切的眼神,欢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对母亲并无怨恨,说释怀,不合适,说原谅,也是无中生有。想到这里,何欢宜沉默了——她并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沉默了好一会儿,何欢宜张开了手臂,一言不发地拥抱了面前泪流满面的母亲。

如果有些东西用语言无法表达,那就用行动代替语言去表达吧!

明惜玉见女儿肯主动拥抱自己,不禁会心一笑。

明惜玉虽然缺少对女儿的陪伴,但她知道自己跟女儿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那就是相对言语,更注重行动,嘴上说不出口的东西往往会用行动去证明,她认为,行动才是最有力的武器。她也始终认为,女儿也是这么认为的,想到这里,明惜玉大约清楚了女儿内心对自己的态度——她已经原谅了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职。

在一片泪眼朦胧中,明惜玉不禁将欢宜抱得更紧了,一如在丈夫遇刺后,她找到藏匿在石洞里的女儿的那一刻。

没有人知道当时的她有多恐惧:当她收到老何遇刺的消息后,脑中一片空白,不管不顾马上就赶到了现场,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她怕女儿也会惨遭歹徒毒手,失去丈夫已经让她足够痛苦了,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再失去女儿的事实!

想到这里,明惜玉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会面临跟丈夫一样的困境,想到丈夫所经历的种种,她的眼神不觉变得锋利起来,她往家门所在的方向望去,好像在警惕着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敌人,像是母狮护崽一般,将欢宜牢牢搂在怀里。

她在心底暗暗立下誓言:她绝对不能让女儿重复像老何那样的悲剧!

饭后,母女俩坐在沙发上聊天

由于影响两人关系的心结与误会都悉数解开了,所以今夜的母女二人相处得格外融洽,两人聊及自己身边发生的一些趣事,客厅内欢声笑语,不复从前那般的冷清。

母女二人聊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欢宜便将前些天在礼登宁大图书馆咖啡厅中与那名女店长的谈话都告诉了母亲,明惜玉一开始还有些一头雾水,但在欢宜的反复提醒下才想起了她,在自嘲自己“越老越糊涂”的同时,还向欢宜说起了女店长的事情。

在母亲的谈话中,欢宜才知道了女店长的名字——苏月晴。

在明惜玉的印象中,苏月晴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她是东城南文青年大学——东城仅次于北理衡兴大学应用心理学的博士生。她是个在东城市区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孤儿,课余时间经常做兼职攒学费,那家咖啡厅的老店主见她勤劳又有上进心,便留她在店里当服务员,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后来丈夫向老店主了解她的情况后,他们夫妻俩在经过一番商量后,决定推荐并资助她去整个东城统辖区最好的心理学大学——同时也是汐阑城最著名的、整个东城统辖区学费最贵的大学——凤吟大学进修博士后学位,而苏月晴果然不负夫妻俩的期望,进修第一年发布的论文就被刊登上了汐阑城最权威的心理学学术期刊,是所有论文发布者中最年轻的一位。

“在八年前的东城,东城的顶级名牌大学无非就两所:南文青年大学和北理衡兴大学,知道现在都还有‘南文北理’这样的称呼。”明惜玉感慨着往事,轻声说:“月晴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她在学术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又很懂得感恩,所以我和你父亲都很喜欢她,只是后来她……”

说到这里,明惜玉叹了口气,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

欢宜见母亲不忍继续往下说,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母亲……后来呢?”

明惜玉颇为惋惜地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后来她出了车祸,全身瘫痪,这件事在整个汐阑城引起了剧烈的轰动,凤吟大学承担了她所有的医疗费用,竭尽全力为她治疗,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明惜玉叹了口气,颇有些故友不再的怅然之情。

“母亲,现在她就在礼登宁大图书馆,要不我们找个时间,一起来拜访她吧!”欢宜心中一面替女店长感到可惜,一边提议说。

“不必了。”明惜玉摆了摆手,说:“她回到东城后,一个人在礼登宁大图书馆里躲了这么久,如果她不愿意,我就算每天在那里守着,她也不会出来见我的。”

明惜玉叹了口气,对女儿嘱咐道:“既然她愿意与你交心,你就好好跟她往来,但是,”明惜玉语锋一转,接着提醒女儿:“既然她不愿意跟你提及她的身份,那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她愿意说的时候你再坦诚相告吧!”

何欢宜点点头,将母亲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母女俩就着苏月晴的事情唏嘘了一番,很快就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个时候还是何欢宜打破了这样相对无言的场面:“对了……我今天在辩论会上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很厉害,辩论才能丝毫不输圣格斯辩论队的学生,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出色的对手。”

“朋友?”明惜玉听到女儿这般说,好奇心马上就被勾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一个你我都不认识的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欢宜想到洛森,不禁面露赞赏地笑了笑,面对母亲的提问也只是含糊地答了一句:“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噢?怎么个厉害法?能跟母亲说说吗?”明惜玉还是第一次听女儿夸赞其他人,不禁更加好奇了,忙催促女儿与自己分享一二。

“他在辩论赛上舌战群雄,我们反方提的各种刁钻问题全都被他巧妙化解了,而且他还读过很多书,我才刚开始看的书他就已经读完了,不仅对读过的书有自己的见解,还能一字不漏地背出相当一部分内容!我从来没有在圣格斯中学以外的学校,不,是在整个圣格斯都没有见过像他那样厉害的人!他真的太厉害了!“欢宜将二人辩论的过程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越说越激动,语气中颇有那种遇到知己和对手的雀跃狂喜。

明惜玉看着自家女儿的表情,不觉忍俊不禁起来。

“这个人听上去还挺不错的嘛……等哪天有空让他来见见我,我要亲自考考他。”明惜玉眯了眯眼睛,缓慢流淌的语气一如春日里平地上的溪流,语气中泛着些许的意味深长。

对于明惜玉对洛森“不错”的评价,欢宜早就习以为常了。

母亲一向都非常严厉,不管自己做得多好,都始终没能得到她的一句肯定的赞扬,所以自己眼中能与自己相比较、甚至能够超越自己的洛森没有被母亲赞扬肯定,在欢宜看来并不算是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我跟他才刚认识不久,虽然很聊得来,但我这么邀请他,他未必会答应啊!”欢宜虽然觉得这样的提议无伤大雅,两人之间也是相互欣赏、惺惺相惜的对手,但是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跟洛森虽然是朋友,但是才刚认识不久,还没有熟到双方家长都互相了解的地步吧?况且就算自己和母亲都不觉得有不妥的地方,但是他会怎么想呢?试想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突然跟你说自己的母亲要考一考他的课业,换做是谁都会不自在的吧!

欢宜心中不禁替洛森捏了一把汗:母亲在学习方面向来严苛,万一到时候让洛森下不来台,一气之下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那该怎么办啊!

欢宜想到这里,不禁开始担心起来。说句实话,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挑战性的对手,如果就这样错过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欢宜叹了口气,心想:如果那个人是慕禾的话,那就不同了!

她跟慕禾从小就认识,有着堪称“多年好搭档”那样牢固的交情,就算他被母亲为难一万遍,自己也不用担心会失去慕禾这个好朋友。

“小孩子家家的,叹什么气呀!”明惜玉看了欢宜一眼,似乎没有察觉到她心中思绪的九曲回环,笃定而自信地说:“你告诉他,如果他想在圣格斯上学,就来见我。“

欢宜闻言,愣愣地转过头去,望向此刻自认为十分有把握的母亲。

只听母亲继续自信地说:“我相信在整个罗伯斯特,没有人能拒绝全额奖学金入学的美事。如果他家境不好,学校还会有额外的助学金补贴,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真的吗?”欢宜惊喜地说,对于洛森这样有才能的人却不能在圣格斯中学这样的名校里学习,欢宜心里有说不出的惋惜,但听到母亲如此笃定的语气,欢宜便知道此事绝对能够促成。

“下周末我有空,周五我请一天假,等搬完家后,让他周六来找我。”明惜玉笑了笑,还不等欢宜反应过来,干脆利落地做出了决定。

“周五搬家?”听到这么一番话,欢宜又是一愣,本以为母亲会思考一段时间再做决定,没想到不过几个小时,母亲就已经决定要搬家了,而且时间还定在几天后的周五,如此神速令欢宜颇为吃惊:“会不会太仓促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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