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大战前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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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圣山的纯白烛光也无法驱走深夜冰冷的寒意。

宴会厅前庭，苍凛和轩辕樱站在光之大剑的雕像下，历经数百年的岁月，沧桑的粗糙感仿佛在侵蚀着这座巨像所蕴含的意义。

神王治下的人类王国是否能在这次危机中得以延续，还没有人能知晓答案，未来的时光会变得严酷，只这一点是确定的。

夜色下的轩辕樱仰视着巨剑石像，薄薄的银色月光散落在她的面容上，像是笼罩了一层灰淡的面纱，她笑着看向苍凛，“这段时间，你都和尹明、尹雯、共工梁老将军待在一块？”

“是这样子。”

苍凛回忆着说，被神王特赦后，他们四人总算从地牢转到了宾客区，可以看作是换了模式的监禁。

闲来无事，尹明经常与苍凛用木棍切磋技艺以消磨时间，尹雯最喜欢绕着宾客区跑步，她能从各个角度瞻仰王殿的恢弘建筑。还有，共工梁总是在安静处研读大图书馆的史书。

这对兄妹和那老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从年龄上来说，“义父”共工梁足够做他们的祖父。不过，血缘或者年龄，这一切对尹明和尹雯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苍凛觉察到这对兄妹对共工梁存有一种淳朴的珍惜之情，他们是从心底里感激着命运重新赐予的这位“父亲”。

黄昏时刻，神山宫殿的落日光芒晕染在王城之上，大家栖息在厚重金色所承托起的霞光之下，暂时忘记了黑暗降至的阴霾。

“神王宫殿的安逸像是一场梦。”苍凛说道，“我曾是个战奴，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在神山宫殿漫步。”

“你可别看低了自己。”轩辕樱的语气像是在安慰。

“那些高阶的人善待我们，必然是对我们有所希求。”苍凛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这是我母亲以前对我说的话。”

“你母亲？”

苍凛微微点了点头，“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把我送到了角斗营...”除此之外，苍凛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轩辕樱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遥远的记忆，那个遍布红叶的秋日，还有模糊而又温婉娴淑的红发背影。

“听你说这些，也让我想起了妈妈。”轩辕樱稍许笑了出来。

和母亲共处的经历对于轩辕樱而言是有些残缺的，她的母亲来自大西国，那是需要向王都西行数十日，越过低狭的谷地，穿过浓雾的密林才能抵达的僻远国度。

大西国信奉红炎，火和光是相互辉映的，据传大西国是因为得不到神光的赐福才转而信奉火焰，可是在神教看来，火焰毕竟只是光的替代品，尚不足以涉足神光的领域。

回想起来，母亲的家族都是红发，轩辕樱也继承了这一点，不过，整个家族只有轩辕樱有着火色的金眼瞳，这是非同一般的预兆，母亲对此坚信不疑。

“孩子，你的未来不在大西国，你将在遥远的北方绽放。”母亲曾经是这么对自己说的，轩辕樱却对此困惑不已。

轩辕樱七岁那年就随父亲离开了母亲，离开了信仰红炎的氏族和远不可及的大西国，去到了神光所在的王都。

“我感觉到一种很难形容的...麻木。”陷入回忆中的轩辕樱非常茫然，她的嘴唇勉强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干嘛要和你说这些...大概是和你熟悉了的缘故。”

鲜红的长发，火光似的双眸，以及掩盖在神光之下的命运...这所有的一切都汇聚到眼前这个女孩的面容之上。

苍凛从未见过轩辕樱所表现出的此种难堪，想必她的内里还是残留着被迫与母亲分离的阴影。

苍凛叹了口气，“我们生活在一个难以理解的悲惨世界。”

轩辕樱忍不住冲他微微一笑：“你总结得倒还不错。”

“希望没有打扰二位。”

来者的脚步和声音都是沉重而低沉的，西门氏的当家，西门彦站在了两人身后。

这个高大男人的面目冰冷，他把视线落在轩辕樱的脸上：“樱大小姐，您与我弟弟还有婚约，请自知而行。”

不说倒还罢了，这一说轩辕樱更为光火：“那都是我爹的意思，我完全没有承认过婚约。而且，就算是已婚的女人，也完全可以和别的男人说话吧？”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西门彦的话语很是冷漠：“樱大小姐，我看重的是家族的声望，有必要的话，我完全可以除掉某些和你说话的男人。”

显然，这样的威胁让苍凛也很难忍耐下去，“西门家族的声望，好像一直不怎么样啊。”

西门彦站到苍凛的面前，双方互相读取着对方眼神中的信息。

苍凛能看出西门彦是个极为强悍、毫不妥协的人，而西门彦则开始对苍凛另眼相看了，眼前这个角斗士是个刺头，却也有可能加以利用。

轩辕樱对这两个男人摇了摇头：“神王山殿不可械斗，违者会被重罚并驱逐。”

西门彦轻蔑道：“他还没有资格与我械斗，大战将至，你们还是想想该怎么活下来吧。”

语毕，这个男人冷笑一声离开了。

想到轩辕樱和西门家族的婚约，苍凛心中的阴霾也再次攀附上来。战争，严冬，黑暗纪元...即使能活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也必将是个黯淡未来

“没事的，会没事的。”轩辕樱的声音有着一种确实存在的暖意，她好像不光是在劝慰苍凛，也在劝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