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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避严亲畏罪走异乡 入深山穷途遇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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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在北京京南霸州,城南童家村,姓童名林,表字海川,年方一十八岁。相貌魁梧,秉性刚直,纯厚敦笃。生平有一样古怪的性格,不诺寡信;或有人失信于他,绝不与交。惟有粗草过猛,是其劣也。家有严父童怀,慈母杨氏。外有叔伯兄弟童缓,因无所依,遂一处同居。口住家东村口第一门。房数椽连场隔院,良田五十余亩。虽非富户,然亦称小康,虽不是诗书门弟,总算勤俭人家。一家四口,颇称相得。外有长工月工。是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兵归甲库,马放南山,海晏河清,万民乐业。要是在村庄上,无非是农务,春种秋收,提篮撒种,半年忙,半年闲,庄稼勤务。顶到春种秋收,青年子弟,在家无事,各家恐其效尤,差不离各村,均要请武术教习,令其习练。单说童家村,请了一位教师。沧州人,姓李名直,外号人称弹腿李,就在本场院练习。童林也在其内练习弹腿,并有青年子弟二十余人。不过就是**刀,**大枪,均都是花拳等类,没有真实的硬功。惟有弹腿,是这一位李教师的专门。这个弹腿呢,分为六家师,何为六家呢?分串拳门弹腿、化拳门弹腿,回回门占四家弹腿,共为六家师。此是少林的绝艺。按僧道俗共为六家,按《拳经》有云:“南京到北京,弹腿出于教门中。清真正教实授传,留下弹腿十趟拳。”故六家腿,为回回弹腿最好。故《拳经》上有歌词为证:“名师授我十趟拳,术理无穷妙无边。头趟顺步单鞭式,二趟十字奔脚尖。三趟披盖夜行临,四趟称抹步斜纤,五趟力要猛,六趟防腿式单看,七趟双看多急快,八趟须还腿相连,九趟连环须捧索,十趟见弹复周全。后人休笑式法单,拳到临时多机变。”

此为回回十趟弹腿。少年弹腿十二趟即和尚弹腿。道教为串拳弹腿,此为弹腿之根基。为何将弹腿言之凿凿呢?凡练武术,各种拳脚,是弹腿皆由弹腿而起。童林乃书中之主要人物。此谓初蒙之始,故巧遇李直,得弹腿之精华。后遇剑客方能一学而成。天天聚练。无奈好事多磨,不料李教师家里来了一封家信,家内有紧要的事务,只得回归家内。这场子一散.各家子弟,均都效尤。唯有童林,不肯将工夫丢失,仍然每日照常用功。二五更的功夫,仍是不搁。好在家中诸事,自有老父照管。清晨在场院练完,必要出东村口,绕北村日,进西村口,回归家内。及至回到家中,旱饭已然做熟。因为乡下的饭,做的最早,每天家常的饭,不过就是玉面饽饽、熬小米粥,吃完了也就无事可做。

这一日,起晚了点,将功夫练完,只得到村外边去闲溜一趟。进西村口,在北面有三间更房,这三间房子是村中公共所立。专办一切善举,及青苗会等等的事情。村子里打更的,在内居住。所有本村闲散的人,年老的人,无事聚坐闲谈,时常斗纸牌,无非是解闷,也没有多大输赢。童林进了西村口,看见更居里面,有不少人在内聚谈,童林也时常在里闲坐。今天正走到外面,众人看见童林走来,内中有一人姓刘名禄,论来是童林长辈。童林寻常和睦乡里,亲近四邻,人缘最大。都爱惜童林纯厚。这位刘爷往里相让道:“海川,少见哪!因为什么总不到这里闲坐。”童林含笑回答:“家事太忙,您一向可好。”说着进了更房,一同落坐。刘爷首先含笑开言,叫道:“海川,你是个没事的人。我们几位今天也闲暇,我们要商量斗个小牌,你来正好,咱们解解闷。”童林未及回答,旁边一人答道:“要是斗牌,可是有我。”童林观看,心中有些个不悦。怎么呢?这个人的品行不好,乃市井无赖。是在村中过阔了的家当,没有不怕他的。因为什么呢?

此人姓王排行在三,小名叫狗儿,外号叫青草蛇。这小子,在村子里边,无恶不作。何为叫无恶不作呢?终日里在庄子里假充光棍。与人拍头抹血,欺负老实人,踹寡妇门,跟未弥月的孩子打架,能打个十个八个的。打疯狗,骂傻子。这还不要紧,你要是得罪了他,赶到青庄稼正长成r的时候,他夜间跑到你的庄稼地里去,高粱将要收成的时候,他把高粱穗都给你弄了下来,扔到地下。要不然,玉米长成,他全给掰了下来,扔那么一地。他也不要、他是成心祸害人。这还不算,等到秋收冬藏,粮食人囤,柴草上垛,夜里给你弄把火。他那个胎子,身量不高,横下却有。一身蓝布裤褂,白袜子,穿两只踢死牛的靸鞋。这个脑袋的造像四六旋不出个球来。两道小眉毛,再配一双狗眼,一嘴的食火,两个兔子的耳朵。还是真蛮横,打遍了街,骂遍了巷,单打单斗,还是真打不过他。真要能打他,打轻了他不怕;打重了还得料理他。贫寒之家,惹不起他;真有势力之家,好鞋不踏臭狗屎。没有那末大的工夫理他

童林是何等的人物,岂能看得上他。又不好得罪他。常言有云:“能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位说:“你们说书的,怎么那么嘴损?”不是抱负褒忠贬佞么!若非此人,童林岂能惹滔天之祸)。童林笑道:“三哥。您若愿意斗,让您。我还是真没有工夫。”青草蛇一听,把眼那么一翻,嘴一咧道:“嘿!海川你不对,斗牌你是多心我。”童林赶紧含笑说:“三哥,您愿意斗,我还喜欢和您来,没有您我还不来。”王三冷笑道:“是呀.那么咱们四位都是谁?’刘爷答言道:“有张二爷,咱们四家好吗?”张二爷道:“咱们把前后窗户满都摘下来,过堂风凉快。”大家说道:“对!”’王三道:“海川,你上炕里边去,靠着窗台面向北。”海川笑道。“就是我年轻,焉能那样子呢?”大家说:“不可拘束!”“那末我就斗胆依从了。”“张二爷在东面,刘爷在西面,我老王坐在炕边面向南,咱们牌呢?”大家拿过牌来,放好了牌垫,把牌放在当中。王三说道:“海川,你先抢牌。”童林微笑:“我若先抢,我可就是头牌。”“那有那末放的呢?你抢。”童林果然伸手翻牌,却是九万,“怎么样,是我头牌。”大家言道:“你真有头牌命儿。”于是这四位,就斗起牌来。

惟有这个耍钱哪,最品人的性情,要不耍钱怎么能有赌品呢?刘爷、童林,倒是随便一斗,无非是解闷。惟有这个王三,素来他的品行就不端,顶到耍上钱哪!那就不问可知啦!丑态百出,不是摔牌,就是骂街。真可称得起,手握多张,如擎团扇,左觑人而右顾己。真是望穿鬼子之睛,费尽魍魉之技。非得把小鬼的能耐拿了出来,方才能赢钱。他原本没有多少钱,坐下他就想赢,输了他就要滚赌,抓碴打架。这个耍钱场呢,原有这个毛病,谁不会来,谁不能赌,谁准赢钱。可巧三家输,就是童林一家赢。真是钱奔大堆,哈哈,就是童林不会赌、就是他赢。这位王三爷,真是水吊子坐在烟筒上。怎么讲呢?就是他没开和。他看了看自己的钱哪,只剩下了三文钱。手里这把牌不和.地下的钱真不够输的。看手中牌,非叫七万不和。因为什么呢?六万八万手里头的张儿,是腰里插抢,独叫七万,方能满牌。他看了看牌地上的乱牌,已经有了三张七万,那一张七万,还不定在谁的手内,这把牌是非输不可。他一着急,要用腥赌(何为叫腥赌呢?俗说就是偷牌。)他用手将乱牌里的七万,扒拉在上面,相近牌垛。他是用右手去抓牌,却拳起三个手指,用第二指去抓牌。暗在拳着那三个手指上,用舌一舔,第二指却不在牌垛抓牌用那三个手指上的唾沫,将乱堆的七万,粘了起来。将手一拳,高声叫道“哈哈……自掏七万,赶紧与我家里报喜,我可和了牌啦!”童林眼快,看见了他是偷牌。这个名,又叫系牌。童林将自己的牌一合,放在牌地以上。叫道:“三哥!这个钱我们不能输。”王气把眼一瞪,说道:“怎么呢?我好容易头回满牌,童林你这不是给我添满吗!”童林接着说道:“要是从乱牌里挑,那事我也会啊!”王三听罢,气往上撞,忙说道:“你看见我挑啦吗?”说话之间站起身来,立于炕沿之上。此时童林看他羞恼成怒,势将用武。童林也就站起身来,立于炕里,面向王三。青草蛇用左手指着童林,说:“你真可恶!”遂用右手向童林面上“叭”的,就是一个耳掴子。所幸童林练过一身好武术,早就预防。童林见势不好,忙将左手一扬。王三的手,正磕在童林左臂上。童林一伸右手,用了个黄莺掐粟式,正托在王三的脖项之土。这个乱子可就大了。王三来了个仰面朝天(缺少个一声叹,七擒孟获也上来了)王三就倒在炕底下,一翻身就爬了起来。素常真还没吃过这个亏,这可是接三的竹竿子,他就火儿了。一声怪叫,“哇呀”势如冲锋,决一死战。无奈屋中人多,连看斗牌〔别名叫着歪脖子和)十几个人,还能看他们打架吗?大家只得相劝,自然向着童林的人多。刘爷上前相拦,笑道:“王三弟,你可不准这样。让童林年青无识,有我们评理。”王三一看,大家都向着章林,明知打不出圈去。他便高声喊叫:“姓童的,我与你完不了啦!”童林说道:“好好!”童林怒日相视的叫道:“王三,今天我可要收拾收拾你吧!”王三听罢,气的他浑身乱抖。王三大声嚷道:“今天人也太多,此处也不是打架之地,搁着你的,放着我的,咱们两个人后会有期,再见吧。”王三说罢,一转身,一溜烟似的跑啦。(这就是王三伶俐,明知打不过童林,自己找台阶下了,打算日后暗算童林,这且不表。)

大家劝着童林,童林余气未息。刘爷说道:“海川,你这是多余,跟他作什么,常言有话,人不跟狗斗。其实我们大家,也看见他偷牌啦,你就作为没看见,其实他也赢不了。你必得说明白,闹起来,有什么意思。再说有我们在场,还能叫你吃了亏吗?我见见王三,日后与你们和气和气,还得与你们见个面,免得日后谁找报谁。再说倘若此事,要是传到你们老人家耳内,我们不是都不好看吗?得啦,你也消消气,于万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童林道:这东西真是可恶。我早就惦记着他啦,不是一天半天的,要不是众位在其中解劝,今天非管教管教他不可。”大家一听,齐笑道:“得啦,童林,别生气啦,跟他也不值,来来来,咱们三家斗吧。”童林说道“天也不早啦,我也得回家去,今天与王三呕气,若叫我父亲知道,反而不美。咱们是改天再见,我得回家看看。”于是就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便与众人告辞回家。出离更房,一边走着,一边心中暗想:王三这小子,真不是好人。倒得留心防备他点才是。

自此到家后,日夜的防范。好在没事。虽然如此,常言有句话:好事不出门,歹事行干里。这天外面评论此事。这一评论不要紧,一传十,十传百,可就传到童林父亲耳内。他老人家虽听说童林在更房,日日斗牌,又与王三打架,究竟不知细理,他老人家也不追间。自此在童林的身上,可就留上心了。老人家虽然年迈,精神倒是很好。对于庄稼院的日子,克勤克俭。一到晚间,自已点着灯笼,前后院都要看一看。门都上好。这才安歇睡觉。一到清晨,起得还早,虽不比朱夫子治家的格言,也要清展早起,洒扫庭阶,内外整理天天起来,将屋中收拾干净,用扫帚把前后院都扫干净。这一日,正扫门前,有邻右几个孩童,在门前乱跑。内中有一个小孩,名叫小二哥。老人家很爱惜他机灵,遂问道:“你们作什么去,别跑,看拗着吧!”小二哥仰着小脸笑道:“我们上西村口玩耍去!”老人家点头:“小二哥,你要上西村口,看你大哥童林,在更房里作什么呢?与我送个信来,我给你钱买点心吃,好孩子,你去趟吧!”小二哥答道:“我去,您等着!’’说罢,带着一头狗儿,一群小孩,走到更房,往里一看,可巧童林在此。正在那更房里面,坐在炕上,面向着里斗牌呢。小二哥看见如此景况,遂叫:“三头、狗儿,你们在村西坟地等我,我与童老伯送个信去。”来至东村口,正赶上他老人家,将扫完门前。小二哥遂叫道“二大爷,童林大哥在西村口更房里斗牌呢,要还不小。”老人家闻听,概不由己,心中有气。内中暗想:这个庄稼人,除去春种秋收,别无消耗,吃喝无非村中乡粮。嫖之一途,村中无有。惟赌之一道,甚为可畏。可以由浅入深。家中五六十亩良田,不足以供赌品。老人家焉得不恼。遂叫小二哥,回手掏了两文铜钱,“给你买点心吃!”小二哥说道“谢谢您!”接钱去了。他老人家将扫帚往胁下一挟,往西村日而来

临近更房,早看见童林,手握多张纸牌,面向里正在高兴之际。童怀有心到窗下,伸进手去,抓住童林,重责他一顿.又恐怕伤了邻右的脸面,倘若童林还口,又怕人耻笑教育有乖。虽然是当面教子,总也得与他留些个体面。不如先进到里面闲坐,作为没看见他。他若知改前非,那还罢了;他若不改,然后再责罚于他,众邻也没的可说。这就是童怀的老成之见(父有爱子之心,在所不免,还是由素日溺爱而起。)于是随走至更房之内,说道:“众位解闷呢!”大家这才看见童怀,大家拱手道:“请坐吧!”惟有童林,正在看牌之际,猛见老父,只骇得满面通红,不能成语。将牌往牌地上一合,这一分羞惭恐俱。景况难堪,将头一低,难以说尽。老人家见此景况,知道他抱愧,也就不便再言。遂向众人说:“家中有事,回头再见。我不过到这儿看看,众位随便吧!”说罢拱手告别,出离更房回家去了。刘爷脸上一红,心想与老人家多年的交情,今天与童林在此斗牌,显着有些不对。遂向童林含笑说道:“好在老人家没看见你,咱们还接着斗吧!”童林说:“不对,老人家早看见我啦!所以父不见责,全在众位的而子上。我若再赌,更显着不对啦!众位,这牌我也斗不下去啦!无非回家请责领罪。”刘爷说:“那么也好。回到家中,老人家说你,你可别言语”童林说:“我还敢言语。众位咱们散了吧。回头再见。”于是收抬收拾钱,与众告辞,回到家中,幸儿好老人并不提此事。童林也知改悔,自此很少上更房。无非每天早晨,照常练习拳脚。至早晨绕弯,走到西村口更房门前,必紧紧走几步回家,习以为常。

这一日,童林练完溜弯,正走在更房的门首。门口上站立三人,有前次斗牌的刘爷张爷,还有本村的曹二叔。童林道:“众位闲坐。回头见。”刘爷说:“少见哪,进来坐坐。”童林说:“实在家中有事,改日吧!”刘爷说:“你看,谁得罪你啦?老不上更房里来。你进来坐坐,我跟你有话说。”童林无奈,只得相随,走进更房。大家落坐。刘爷说:“今天早晨我与张爷,我二人打算斗十和。张爷说,二人没意思。这么个工夫,曹二弟来啦!三人可以斗啦!二弟偏说我二人商议好啦!三家拐磨子拐他。他非四家不斗,我说咱们门口站着去,有谁算谁。可巧海川你来啦!咱们四家斗吧”童林说:“我不行哪。”“你看,海川你斗两把,别人来了,你再让。”童林驳不过刘爷去,说:“我可没工夫,有人来我就让。”“就是吧!海川你上炕里边去”于是拿牌,大家落坐。仍然是刘爷在西边,张爷在东边,曹爷在炕边。大家抢牌,于是就斗起来了。虽然说是斗两把就完,奈因钱眼上有火,斗上就散不了啦!闲坐的人,愈续愈多。连看歪脖子和的,有二十来人。最中高谈阔论(这正是土语有云“要知朝中事,村中问乡人”)。正在热闹中间,不防小二哥,带着一群小孩,去西村口玩耍。皆因前次老人家童怀,给过他两钱买点心。因而每逢走到更房门首,必要看看童大哥。今日走到更房,正看童林在里面斗牌,遂说:“你们先走,在村外等我,我与童大爷送信。大哥又在此斗牌。”众小孩点头道“快点来,我们在村子外等你”于是众小孩奔西村口去。小二哥转身,竟奔东村口。老远就见童老伯拿扫帚扫街。于是高声叫道,“老大爷,您快去看看  去吧,我大哥又在更房里斗上啦!耍儿很大,斗得很热闹。”老人家童怀,闻听概不由己,心中有气。好小了,没改性  ,这是非打不可。遂说道:“好好,小二哥给你钱,买点心吃。”小二哥说:“您不用给啦,不要啦!”老人家说:“拿去!”随说着拿着扫帚,竟奔更房而来。

临至更房相近,早看见童林,坐在炕上,仍是面向里,正耍得高兴。老人家有心由门口进去,又怕童林由窗台跳走。莫若我由窗台进去,揪住他给他一顿扫帚。看他知改不知改。老人家到了窗台下,恶恨恨的上了窗台。左手揪住童林的发辫,右手举起扫帚,照准头部,“叭喳”,就是一下,打得童林睁不开眼。不但童林不知是谁打他,就是屋中人,谁也没看见老人家童怀。大家只顾看牌,那有工夫往旁处看呢〔《聊斋赌符》有云:“门前宾客待,尚恋恋于场头,舍上烟火生,犹耽耽于盆里。”)童林被打,心中一动,莫非是青草蛇王三,趁我不防,暗算于我。我岂能相容,遂将牌扔于牌地上。右手顺自己脖项,往后一伸,揪住身后面那人的胸膛,左手由胯下圈至后来人的腿部,膝骨点炕,将腰一弓,顺手往炕下一闯。老人家童怀这个乐可大啦。头朝下,就躺在坑底下去啦!脑袋碰了个大包,岂能与童林善罢干休。童林赶到看见是他父亲,已经吓得胆裂魂飞,目瞪口呆,面色如纸。不用说老人家不能宽恕。就是众乡亲,皆都怒视童林。怎么呢?这个乡村里头啊,最不喜爱的是不孝之子,乱七八糟的人家,最喜的是勤俭孝子之家。今童林虽误伤老父,别看大家与童林那么好,今为公愤,大家有些个看不上童林。一同斗牌的这位张爷,向着童林冷笑,竖着右手的大姆指,说道:“童林!你真不含糊,不枉你练过武术。你竟会打你爸爸。”一阵阵的冷笑〔这就是慢毒)。这位刘爷,怒形于色道:“海川,这个你可不对。你要在村子里,像这个样子,那可不行,这还了得!”惟有老人家童怀,含泪说道:“好好,人家养儿防老,种谷望收,谁像我,家门无德。出此逆子。”说着立起身形,高声喊闹:“你就把我打死,我成全你的孝道。”说着往童林身上就去撞头(好在没喊巡警,那时还没有呢。)童林那里还敢答言,一转身顺窗台跳至外面,往西村口跑下去了。耳内听后面老人家追赶,垢骂万端。童林那里还敢回头。跑至西村口外,听后面没有动静,站住身形,扭项观看,幸而老父没追。

原来老人家童怀,被众人劝解回去了。单提童林,站在西村口外,如醉如痴,若在云雾之中。举止失措,真如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若再归家,老父岂肯相容。就是村中父老,也难以相见(看起来,人生天地之间,品行为立身之根本。今童林误伤老父,为邻右所不齿,真可称百善孝字当头。)童林想够多时,无由归家。猛然想起,自己的姑父,住在正西小刘村。名叫刘玉。只得去哀求姑父姑母,从中排解,好回家请罪。于是向刘村面来,到了小刘村。正值他姑父在家,遂将自己所遭始末,从头至尾,对于他姑父说明。他姑父遂着实的抱怨了他几句,好在姑母在旁劝解,遂将童林留在家中,又令他姑父,请出本村有头有脸的几位来,面见童怀为童林说情。无奈老人家童怀,气恨不出,口风太紧。老人家也说得有理:“总是我教育不好,方生此不孝忤逆之子。古人有云:有子不肖莫若无。众位分心,情我领啦!总是我家门无德。哪一位若将童林陪了回来。我可是一头碰死。众位,我们爷儿两个,是有他没我,我认绝户啦。”        大家一听,关系人命,老人家又在盛怒之下,羞渐之时,万难和平。只可过两天再说,于是众人告辞。刘玉回家,将此事对童林细说了一遍。童林一想,父亲不能见容,在姑父家中住着,又觉无味,只得远走。倘若时运变转,发财还家,也许有的。这是他心内之事,别人哪里知道。又住了两日。遂向他姑父相商:“既然我父不容,您来往分心,我心里也不忍让您跟着为难。我打算跟您相商,我到朋友家里住两天,您还是与我为力。谁让我将事作错呢!我伯我父找到您的家中多有不便。不如在朋友家中,躲避几天。您借给我一个白粗布的小褡裢,再借我两吊钱。几时我父亲将气消点儿,我再求您,给我哀求,我再回家。”他姑父皱眉说道:“你可别远去,在哪儿住着,千万先给我来信,到临时我找你去。”于是将东西备齐,童林与他姑父姑母告辞。他姑父送出村口,又再三的嘱咐童林,千万不可远去。童林点头应允,分手告辞。他姑父回家,暂且不提。再说童林,他心中原没有一定的投奔。自已打算逃往他乡.自已混好了,发财回家。来父母看着也喜欢。再者叫乡亲们也看看,我成材不成材。虽然是这样打算,暗中已入了三不归(怎么叫作三不归呢?但凡在外跑腿之人,在外逃亡很多有这种病的。年青的人,不明世事。在村中看见人家由家中逃走,在外头发财,衣锦身荣,发财回家。他看着人家眼热。他在家中稍不如意,也想在外头发财。及至逃在外省,举目无亲,又没有文武赚钱的能力,资斧断绝,没有脸面回家。他一害操,由此流落他方,绝无归期。此为一不归。再不然,身上无衣,腹内无食,病在招商的旅店。店家一看不好,恐其受了累。夜间将他搭至在荒郊葬送犬腹。此其为二不归。或者在外,遇着有人扶持发财致富,娶妻生子;或在外恋其美色,竟忘却家中的父母,竟不返里,是为不孝不义之人也,其为三不归。不信众位请看,咱天津三不管,冻饿而死者,不可胜数,皆此三不归之辈也)。

闲言少叙,单说童林,信马由缰,行无定所,竟往南走下来了。晓行驿站,夜宿招商,非止一日。这一日,住哉店房,差点自己的盘费,只剩下有百文钱之数。除去店饭钱,下余不过二十文钱,明朝路费,又当如何?至晚间店内伙计算账,见童老客双眉紧锁。伙计因问其故,童林备叙前事,伙计在旁慨然而叹,遂说道:“老客你不知道在外跑腿的难处。我姓张,排行在二。我与你同病相怜。我当初在家,不受拘管,因负气跑到外面。我自己觉得不知有多大的能耐,只落得,举目无亲。流落在此店中,多蒙掌柜的看我殷勤,将我收录。到如今三五年的光景,只落得衣食口腹。若不遇见店东,我早就不在人世了。要没有文武两科的能耐,千万可别往外跑。俗语有句话,就是‘在家千日好,出外时时难’。您得有能耐,也就是文啦武啦都行,才能保全糊口。在家想跑到外面,蹬开了轮子。缓开了脚,发财致富。别妄想,没有那个事。您得真有能耐,方能赚钱。老客你有什么能耐?”童林听了伙计一片言词,言若金石,铮铮作响。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直流。童林点头,暗想人在外面作事很难,四望无亲,手中无钱,这便如何是好?回头望着张二说道:“我生平没有在外边作过事,我在家中就是练过武术。”张二说:“什么?”童林答道:“我练过武术。”张二说:“你不用说了,你真要练过武术,会把式,如今这个年头,上元甲子,人人好练,习武术的很多。差不多各乡村里,都有把式场子。不用说别的,就说常言有话:‘学会文武艺,售与帝王家。帝王不用,售与识家’。就说识家不用,顶没有能耐。扔在土地上,亦得赚钱吃饭,就怕你不行.你要真行,这儿就是集场,赶集的上店的亦多。你打听打听我们这儿属大名府管,张家镇是个大镇店。如果明天你在本镇上卖艺,有的是看的主儿。还是那句话,就怕你不行。”童林说:“行倒是行,可是有心卖艺,奈因手中缺少兵刃。”伙计说:“我这有口刀,可是竹片刀。我们店里早先住店卖艺的,他临走的时候忘在这里。我送给你用。”童林说:“那最好啦!我谢谢你。”伙计说道:“你等着找给你拿去。”工夫不大,伙计把竹片刀拿了来.童林一看真好,正合目已使用。遂说道:“就这么办吧!可是还得明天叫你受累,把我领到集上去。”伙计答应说:“行,您先歇着吧!”说罢伙计出去,各自安歇,一夜晚景无事。

次日天明,伙计等候童林梳洗已毕,将店中事情办完,太阳已经多高。与童林商议一定,遂将童林带到街前。童林一看果然是集场热闹。赶集的上店的人还不少。两旁设摆出摊者也不少,俱是庄稼农俱。什么杈耙、扫帚、大铁锨、赶面棍、大炒勺、笸箩、簸箕等类,都是庄稼应用之品,买卖不少。已经走到街的当中,路北有个大院。俱是赶集的生意:今披彩挂,快柳训拆(这是吊坎儿,江湖上的生意话。何为是金呢?总说是算卦的,都算金点;披呢?是扔到地下。以至修脚的那行,是在地下摆着的,就叫披。是变戏法的,都叫彩;拾卖艺的,练武术的,皆为叫挂子行。唱竹板书的,为竹快;柳是唱大戏的,训拆就是说书的,此为生意道之俗称)。还有卖野药的,种种的玩艺儿,真是热闹非常。伙计将童林带至北面,有个空场之地。伙计说:“你就在这个地方就行。你画个圈儿,你就练起活来,我还回店,办我的事去。我可不能陪着你,咱们是回头再见。”伙计说罢,回小店去了。

童林于是用竹片刀画了一个圆圈,将褡裢放在北面。连竹片刀放在一处。他往当中一站,所有赶集的一看,这个样式,是练把式的。又见童林长的魁悟.也真好看。童林的身材是在中等,细腰扎背,双肩抱拢.猿臂蜂腰。就是穿的衣服,打扮的不好看。土黄布的裤褂,自骨头钮子,左大襟:白高桶的袜子.两支大靸鞋。辫子挽了一个小疙疸。往脸上看,可好看,紫巍巍的脸面,剑眉虎目,鼻直口阔双耳垂腮,人字脖子-,太阳鼓着,眼睛弩着,腮帮子鼓着,精神百倍。赶集的一看,这是练把式的。那个年月,人人好练。都有尚武的精神。工刻不大,将童林团团围住。这里就有人说:“你别看穿的下好,打扮的像老赶,这才叫乡下把式。这个练把式的,必有工夫,一定是尖的(什么叫尖的呢?这练武术,分尖挂星挂。何为叫星挂呢?无非是打拳,三飞脚,两旋风,披碴叭喳,拉几个胯虎。瞧着很好看。练着还好练,其实没有工夫。这就叫星挂。尖的呢?架式不多。还都是单架。看着真不好看,其实没有真工夫不行。别看架式单,招招有式,式式有法。没有几十年的工夫,还真不行。非得内外相合,那才是尖挂呢)你看他站在那儿不练。有多么的威风。那人就说:“那是站在那儿运气呢。”其实不对。童林虽在家走过工夫,其实他没有在外边卖过艺,要过人家的钱,事之所挤,万不得已而为之。今见众人将他围上,早就脸上如同大红布似的了。常言有句话。上山擒虎易,开口告艰难。论起来江湖卖艺,得有一套生意口。应当站在场子当中,先得作个罗圈揖。别名叫扬揖。众位才来,道得两句生意话,什么人穷当街卖艺咧,虎瘦拦路伤人,在下姓什么叫什么,必要道得一遍,老师傅捧场的话,这才溜溜腿,然后再练。练完了要钱。如有不给钱的,好些个刮刚(刮刚就是说闲话)。童林那里行呢!不用说到刮刚绕脖子的生意话,以致大家围上了他,他脸就红啦。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众人,众人看着他。这真称得起是张飞拿耗子.大眼瞪小眼。工夫大啦,大家说:“怎么还不练呢?”童林说:“我就练,你们都来啦!”大家说:“我们早来了半天啦!”童林说:“可是这么着.练完了我可要钱哪!”大家说:“练好了我们就给钱。”童林说:“不给钱,一位可走不了。”大家听,这不是练把式的,简直是路劫明伙,大家倒都乐了:“你练吧!”童林于是抱拳,“真是练把式,插手就练。”练了一趟大红拳。内有《拳赞》为证:

跨虎登山不用忙,斜身绕步逞刚强。上打五花炮,下踢抱脚桩。喜鹊登枝沿边走,童子拜佛一炷香,霸王举鼎千门式,金鸡独立站中央。

练完气不涌出.面不改色。行家一看,他练完谈笑自若,脚下扎根入定,观看姿式,真有几年的功夫。大家叫好。童林说:“好哇!要钱啦,可得多给。”大家一听,真是老赶把式,一句生意话没有。真有大把的往场子里抛钱的。童林一看,满地铜钱,大约有吊挂来。童林一看,够吃饭住店的啦。你倒是接着往下练呀,不,也不说话,弯腰拾钱,放在搭链以内,往肩头土一扛。竹片刀往腰中一掖,转身就走。大家一看,好哇,不练啦!只好走散。

且说童林回至店房,伙计张二见童林笑喀嘻的回来,迎面问道:“你买卖怎么样?”童林说不错,于是进到屋中。将钱拿了出来,叫伙计预备早饭,又吃又喝。还把剩下的钱,开付完了店的钱,与张二告辞致谢。出离店房,就走下来了。也问村庄镇店何名,什么叫作州城府县。一直往南走去。凡到处就以卖艺糊口。这可应了那句话啦!人若吃了三天生意饭,给个知县也不换。沿路又运动身体,又赚钱吃饭,手中还有余钱。竟不思虑,也不问路程,在路途之上,晓行夜住,饥餐渴饮,非止一门,时已至深秋,童林已然行至江西界内(书中代言:童林由大名起身奔考城(河南界)走归德入安徽至江西贵溪县)。这一日正往前走,天气已晚。寒风刺面,一阵阵透凉只可寻找店房。猛抬头在道旁路北有一家小店怎么看出来的呢?来门门上写着四个字:“德和小店,是一连五间正房。当中间关着避风门。童林走至近前伸手开门,往里面观看,里面是南北对面大炕。对面的锅台。住客还是不少。铺盖是一份挨着一份。店客正在大家聚谈。童林抱拳向众人道:“众位辛苦。”大家一看童林,身上一身土黄布,扛着小搭链,在里面斜插一把竹片刀。大家亦就抱拳相迎,说坐下歇歇。童林说道:“众位,那位是掌柜的?”旁边一位用手指着旁边这位说道:“这位姓郭,就是店里掌柜的,外号叫倒霉郭”郭掌柜道:“来了客人啦,别取笑。”童林抱拳道:“掌柜的,有闲地方没有?”掌柜说道:“就这炕梢很好,坐下吧!回头打点脸水擦擦脸,喝点水再说。”童林将小搭链往炕里边一推,坐在炕沿上。将要与掌柜的说话,旁边过来一人,说:“老合吗?由哪儿过来!”童林听不明白。(暗中代言:这是江湖的吊坎儿)童林不知,这个店不是寻常小店,净住的是生意人,金披彩挂,快柳训拆〔前文已经表过)不住寻常店客。吊坎为相窑儿。何为叫相窑儿?就比作宰相所居之地。其实净是生意人。这是因童林方才进到屋中,大家一看,他斜插一把竹片刀,大家以为他是同道挂子行的人。方才问他的这个人,姓吴行二。他也是新入生意,变戏法的,半空不作。何为叫半空不作呢?通俗说就是花脖子。你说他是生意人。内里的小他又不知,你说他不是生意人,他还会吊坎儿。方才他问童林从哪过来,童林自然是不懂。童林可略微了然,说我从大道上来。姓吴的又问道:“朋友,你是什么买卖?”童林答道:“我什么买卖也没有。”那姓吴的又说道:“你是挂子吧(挂子就是练把式)”童林答道:“我就是穿的这件小褂,没有大褂。”姓吴的一听,错了挂子啦。吴三又问道:“你是把式呀!”童林答道:“今夜睡觉,那位挨着睡可得留神,没准儿。”吴二一听,睡着了被窝里打把式。吴二还要问,北边炕上有一人答话说:“吴老二,别问啦!他是海清(海清就是外行)。这边坐吧!”掌柜的过来问童林:“你是打干房?还是起火?”这个童林倒是明自,打干房是净给店钱,起火是外加柴米钱。童林问道:“你干房起火多少钱?”郭掌柜答道:“打干房是两文钱,起火四文钱。”童林说:“起火吧!”掌柜说:“我们吃什么,你得跟着吃什么。”童林说:“行啊。”掌柜说:“我们烙饼,给你烙多少?”童林说:“给烙五斤面的饼吧!”掌柜说道:“几位吃?”童林说:“一个人吃”,郭掌柜说:“你吃得了么?”童林说道:“吃不了好带着走,在路上当点心吃。”郭掌柜的看了看大家,心说他一点也不外行。于是掌柜的叫伙计和面烙饼。这个干面要是烙饼,每一斤能吃八两水。饼要出锅二十四两为一斤。要是烙饼啊.就是大锅烙饼好吃。工刻不见甚大,将饼烙熟。簸箕大的五张,拿锅盖送到童林的面前,外有咸莱条一碟。大家看童林这个吃劲儿,真有点眼晕。童林饭量又大。不会工夫,已经吃下了三张。剩下两张,搁在褡裢之内。也兼着一路劳乏,将搭链往炕里边一推,枕着小搭链睡去。大家看天色已晚,也就各自安歇。

次日天明,童林醒来,站起身一看,正赶上郭掌柜出去解手。童林候郭掌拒回来说道:“掌柜的算账吧!”于是掌柜的将店饭钱算清。童林说:“我请问您一件事。我是跑腿的,昨天大家说的话,我是外行,全没听明自。我是练过几手笨拳,无非暂时糊口。望掌柜的您指引指引我。那里有丰富的镇店,我好多赚几个。”郭掌柜说道:“你跟我来!”童林拿起小搭链,连同竹片刀,跟随郭掌柜出离店门。郭掌柜用手往南指,南边有一段山岭,离此甚远。说道:“往南离此四十里,有一座镇店,叫作南双雄镇。往北四十里,有个北双雄镇。今天是南双雄镇的集场,两千多户人家。庄子丰富好武的很多。你到那里可以多弄几个钱,你由此路走岭的东边,千万可别走岭的西边。若走岭西边.道可就差了,一定得迷路。没别的,你到在那里,买卖一定大发财源。咱们是回头再见。”童林抱举道:“再见吧!”于是往南走下来。

天气正值深秋,日尚未出。正在清冷之时,远山在望。村落萧条,一阵阵秋风飒飒。刮的征尘打面。这一片凄凉秋色,令人心神惨淡(人若到入残秋的时候,在家里倒不显,若是在外面跑腿之人,未免触起思乡之念)。童林身上穿的衣服单寒,又加上秋风甚紧,满目凄凉,一阵阵动起思乡之念。自思在外跑腿,又不知父母在家怎样想念,身体是否安康?思前想后,不觉心中酸楚。好一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个上来,八个下去的一般,心思如麻,未免潸潸泪下。低头往前行走,只顾走路,不提防将道路走错。怕走山岭以西,却还是往岭西走下来了。约走有二十余里,猛然抬头一看,这道路不像大道,乱草蓬篙弥漫山坡。羊肠小道,接连不断。只顾信步往前行走,不想乱山环抱,遍山荆棘,道路崎岖,坎坷不平。很窄的鸟道.并无人行。路旁酸枣积荆,榆柳桑槐松.被西北风刮的树叶儿飘零。寒虫儿倒吊,鸣声透人耳鼓,这一分凄凉景况,又兼着秋草迷目,行人无影,无可问程。童林心若刀绞。心中暗想:常言有云“车到山前必有路”,莫若往前行走,再作打算。于是又越过几架山岭,举日观看:哎呀,不好了。四面俱是高山峻岭,不知那条道路可通吴国〔要唱文昭关)。面前荒草没人,前面有个月牙式的山岭。岭虽不高,就是没道。不如行至岭下再作道理。于是用手拨开荒草,往前行走,不防脚下,险些被毒蛇绕住。吓的童林冷汗直流。于是壮胆前行。到了岭下,月手攀藤,意欲过土岭,不想山中野兽在此拉了一泡屎,闹了童林一手,臭味难闻。看起来,人若走了背运,喝凉水都塞牙。用荒草将手擦净。复又掳荆棘,抓葛藤,盘山而上。及至走到岭上,只累的筋骨俱酥,喘喘吁吁。略微少坐,站起身来,用目往西规看。但见清溪倒流,两旁皆是茂林。童林走下岭来、向树林而走。行至林内,只累的浑身是汗,遍体生津。又兼着劳累已过,无奈只得坐于林下休息。用目往对面观看,真是山连山,山套山,山山不断;岭接岭.岭套岭,岭岭相连。怪石横尘生,陡壁悬崖,山势狰狞,离奇古怪,又兼两旁。千年松树.万年古柏,直入云汉,风鸣树吼,令人胆寒。回忆往事潸潸泪下。想自己在家,十几岁好练武术,因斗纸牌为戏,误伤老父,逃亡在外,身入江湖,流落异域,迷于山谷,竟辨不出方向。又无行人过问,莫非要饿死于山谷之内,与祖同故耳(何为与祖同故呢?轩辕黄帝之子,名曰祖。生平好游山玩水,后遂饿死于乱山之中。往往人若是远行,必当烧几张黄钱祭祖,非祭家中的祖先,祭的是黄帝之子,为保得人马平安。)童林想至此处,心若刀剜。

正想不出离山之计,心正踌躇不下之时,猛听得正东有脚步声音。童林抬头往正东观看,见有二道士,行走如飞而来。二人俱是年迈的仙长。上首这一位.身量高大,头带九梁道巾,当中镶嵌美玉无瑕,两旁绣带双飘。身穿黄布道袍,腰系绒绳,核桃粗细,穗头飘摆。白袜云鞋,手拿拂尘。黄颜银鬓,两道浓眉,寿毫甚长,目光如电,鼻如玉柱。唇似丹珠,银髯满腹,根根见肉。下首那位道士,中等身材。九梁道冠,竹簪别顶。身着蓝布道服,腰系水火丝绦。蓝中衣,高桶袜子,上过膝盖,足登双青云鞋。面如重枣,剑眉阔目,四字海口,两鬓落腮花白髯。手拿树枝拂尘,行走如飞。膝盖碰心口,脚打屁股蛋,鹿伏鹤行。童林一见,知道是夜行术。童林怎么会知道呢?当初在家练弹腿的时候,听李老师讲究过,所以今天一见便知。也搭着二位仙长,准知道此处无人,不提防被童林看见。童林心中一动,深山之内,二位仙长,有如此之艺,非是剑客,即是侠客。又一转想,自己身无长技,如何发迹。莫若向西追赶二位仙长,拜在门墙之下,学会武术。艺不压身(童林这个思想,人人当有这个思想。往往有人,不以文武的能力当头。旁人若问,因何你不作事呢?咳!是我时运不通,运尚不至。这句话,耽误人不少。怎么呢?人若要无事之时,当清心静养,由五内发出一股清静之气,发于面部,再有本身文武技艺,时机遇巧,再有贵人扶待,则陡然富贵不难。若在家净等走运哪,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童林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将裕链往肩头上一扛,竹板刀往腰中一掖,往西就追下二位仙长来了。

童林紧迫,二位仙长紧走,童林慢追,那二位仙长慢走。那个意思,二位仙长似有所知.可并不回头_童林追有二_里之遥,只累得喘吁不定。再若追不上,童林就要累躺下了。童林暗中着急,又不好胡叫。猛抬头,心中稍定,因为什么呢?二位仙长在前面有一道清溪阻路。南北一望无边.东西约有一丈余宽,又无舟可渡,难以过去。不料想,二位仙长将腰一伏,行于水面  ,如履平地,此名叫作登萍渡水(听李教师说过)。童林暗想,此必剑客无疑。因而高声叫道:“二位老师留步,小子有一言上禀。”二位仙长至西河岸,止步观看童林,是农家打扮,面带纯厚。那位银髯的仙长叫道:“师弟,此子苦苦追赶,不知所因何故?”花白髯的那位道士答道:“不如你我回去,问个明白,再作道理。”“那末也好。”于是二位仙长.运用气工,仍是施展登萍渡水之法。来至东岸(“你别说啦,你们作书的人信口开河,由着你们说吧,人那能够在水皮上行走呢?”不然,这绿林道,有两种水皮上走的工夫,您练过武术。可就知道啦!就说当下练形意拳的老先生,练得是五禽六兽一条龙,内中有一蛇行。这个蛇若由地上走,将头抬将起来,它就惦记着使风。日子一长了,它就越抬越高,几乎它的身形要立起来,尾巴着地。再若日久。它可就能驾风,它也练得是气工。用吸呼之气,将五脏提至胸膛,借天地之罡气而成。不但是蛇,凡五大家,即狐黄白柳灰。它们修道练丹.接用吸呼伸缩之力而成。其它生畜,皆能练气脱凡,将皮囊脱去,何况是人。人为万物之灵,若将气工练成,得天地之正气,吸日月之精华,人为小天,天为大天。人有四肢八节,天有四时八气。人有二目,天有日月。人有三万六干毛孔,天有三万六千星斗。人有五指.天有五行。人有汗津,天有**。人用气工,日久人体与天体相合。团团圆圆如一粒明珠,万劫不磨。方可成为剑仙。此达摩老祖《洗髓经》之秘诀。人要练气,日久可以发白皆黑,牙掉复生,返老还童,皆由于此。人若渡水。将气一提,用蛇行之法。身体轻如漂叶,此为内丹先天之术也。二位仙长之渡水,并非净用气工,气工为先天。先天补五内之不足,然后以后天合之。何为后天呢?就是人所练的武术。由武术拳脚,运用先天之真气,此为先后合一之术也。二位仙长用的周身全力,何为叫全力呢?就是凹腹吸胸。空胸紧背,龙骥虎坐,两脚方踢膝并行。手扶泰山。头如悬磐,气贯丹田,此正为先后合一。练气属阴为先天,运用四肢六阳为后天。故有先后天合一之说。那位说:“你怎么这般唠叨呢?”若不说明,人由水皮上走过,岂不离奇吗?就是二仙长,行于水面,似不费力,但看河边的崖石,被水打的澎湃作响。可见二位仙长,脚下之力,却用的不小。“怎么你不是说,身体轻便,反又说脚下用力呢?”没告诉你是两种么?世界力之最大者莫大于水火。人用全身之力,借水之力,方能渡水。“这话我们听着又不明白。”方才所说,团团圆圆,如一个皮球扔在水内,万不能沉底。二仙长形若圆球,势若猿猴,取三元之势,方能渡过水面)。

再说童林,见二位仙长临于河岸,急忙用身遮住,双膝跪倒。高声大叫:“二位仙长,乃世之高人,弟子情愿拜在门墙之下。”二位仙长含笑遁:“这又奇了,你我素不相识,我二人行于山谷,你在后面苦苦追赶。今又将我二人唤回,意欲拜我二人为师。我二人又不知你的姓名住址,怎样的来历。就是收你作为弟子,也得我二人商议商议,还有个当收不当收呢.也不能这样草率。”童林跪在地下道:“二仙长所说甚是,待弟子明白上禀。”二位仙长说道:“你从实讲来。”童林这才将自己已往从前之事,由十八岁好练弹腿,因斗纸牌为戏,误伤老父.遂畏罪逃亡在外,流落江湖,迷于山谷。得遇二位仙长,行步如飞,随后迫赶,见仙长登萍渡水。疑是剑侠,故斗胆冒叫。细细的由头至尾,诉说了一遍。二位仙长闻听,方知他名叫童林,家乡住址,父母在堂,因误错逃亡在外,情有可悯。银髯仙长说道:“你适才所言,我二人俱已听明,奈因你父为汝所伤,何况业师。然而有情即可原,是误伤老父,不知者不作罪,尚可宽恕。汝最不应当,在我二人面前扯谎。”童林说道:“仙长所言,乃小子生平所不敢。”仙长道:“住口,登萍渡水之法,乃江湖绿林之秘诀。汝一乡人,岂能知晓此术。”童林回答:“村中弹腿李老师与我言讲,非剑客不能有此绝艺,今小子得此奇遇,岂能交臂失之。望仙长原情收纳,小子绝不敢谎言。”银髯仙长说道:“听你所云,绝不能假。你站起来,我有事。你若能作到,我便收汝,倘不能行。休误你的前程,你再投别的门路去吧!”童林站起身来,说道:“但不知何事,望仙长指示。”仙长用手指定山溪:“方才你看我二人,由此渡过,汝能相从渡水,我便收你作为门人。”童林摇头道:“不,不行!二位老师乃道德深远,弟子乃一介村夫,岂能随恩师登萍渡水。”仙长说道:“世界并无为难之事,待我教导于你,指引你得了步法,便可得渡。”童林闻言,心中一想,这是仙长品评我的心地,坚实不坚实。我若不应,绝不收我,我若应允,必当坠入水中。想仙长与我无仇,岂能眼看我溺水而死,到那时必当相救。惟我心地坚实,准可收留。遂说道:“弟子情愿受恩师指教。”仙长道:“好!你站在这里,你将搭链竹板刀交给我。”童林点头,遂将物件交与仙长。童林站稳。用目往前看。仙长说道:“我让你迈步,你就往前迈步,决无舛错。我二人相扶于你,休要迟疑。”童林点头应允。二位仙长站立童林左右,银髯仙长左手拿着童林的物件,右手将童林右肩一揪。花白髯的仙长站在下首,用左手揪住童林的肋下,说道:“走!”童林只得眼往前看,竟向水上迈腿。就觉着脚下.被水浸湿,稀里哗啦,竟走至西河岸(那位说:“童林也是登萍渡水过去的吗?”他也配,二位仙长把他架过去的啊!)童林站在西岸,双膝跪倒“_位老师请上,受弟子一拜。”二位仙长摆手道:“且慢!正大的门户,岂能草草了事。你随我二人至庙中再谈一切。”童林点头答言:“愿遵师命。”站起身来,旁边侍立。

仙长把所有的物件,交给了童林。复用拂尘往西一指道:“随我来!”童林将物件拿在手内,顺着拂尘往西一看,正西青山叠翠,怪岭横石。二位仙长行走如履平地,童林在后面,可就受上罪-啦。喘吁吁的只得相随,越过了好几道山岭,正西一座高山.只有曲曲折折,蚯蚓小道。随二位仙长行至山顶,举目观看,有一座朝南的古庙,不知修于何年。年久失修,四外群墙崩颓,后面大殿俱已倒坍。只有前面一层大殿未倒,山门之前,一边一棵柏树,上首的古柏,三四个人搂不过来,直连云汉,下首这一棵,五六个人搂不过来,枝叶茂盛,直插云霄。童林细看,山门上横匾犹存,字迹虽模糊,也可以看的真。上书“金顶玉皇观”,连门也没有。二位仙长前行,童林跟随在后。甬路正当中,放着一个汉白玉香炉,尚未损坏。行至大殿往里观看,当中神像已经看不出供的是那位来了。两旁神像,俱已坍倒不齐。惟有神厨尚在,并没有五供蜡扦,只有一个半破的香炉,神厨底下,钉着一个新黄布的厨围。神厨以前,用管帚扫的干干净净,当中放着两个蒲团。房顶上漏孔甚多,这一份凄凉景况,实难注目。

二位仙长站立神厨之前,用手一指,叫道童林:“你来,这庙内清苦难当,日无隔宿之粮,你如何受得下去,你若不愿意拜我二人为师,我将把你送下山去,休误了你的前程。你要自己酌量。”童林一想,反正有二位仙长的饭吃,就有我的饭吃。又一想,不受苦中苦。难得人上人。只得点头道:“弟子愿意相从。”仙长说道:“好,你既愿意,出于本心,我二人只得收录于你。你旁边站候。”那位银髯仙长,对那花白髯仙长说道:(“你怎么成心啰嗦,不提名姓,老是这个仙长,那个仙长的呢?”您别忙,还没到提名姓的时候呢。若到了提名姓的时候,就热闹起来啦!)“师弟,你收他好不好?”花白髯仙长含笑说道:“师兄,您的情缘已动,怎么反令我收他作弟子呢!还是您收他是啊!”银髯仙长微笑遁:“师弟你不必推托。你我两个人收他作弟子。”花白髯仙长点头答道:“那么着也好。”于是银髯仙长用手将神厨的黄布帘掀开,由里面拿出高香四封,火种笸箩全份,将香随手抽出一股,把香分开了。打着了火种,将香燃着,插在破香护内,银髯仙长恭敬的大拜了二十四拜。花白髯仙长,拈香拜毕,这才正式叫童林拈香。对着佛像大拜了二十四拜,然后与二位老师也照样行过了礼。二位仙长在当中蒲团上打坐。一回手由神厨黄布帘内拿出旧蒲团来,命童林盘膝而坐,脚心朝天闭目合睛,眼观鼻,鼻对口,口问心,舌尖顶颚(就是打坐之法)。然后教童林吸精引气,三交媾之法。何为叫三交媾呢?天地交媾,龙虎交媾,子午交媾。又名叫渡鹊桥。阴气吸于腹内。与阳气相合。其名曰阴中返阳。童林不知,无非是仙长当时的指点。仙长教育童林明白。然后回手由神厨黄布帘内,拿出一个小黄布口袋,约有饭碗粗细,有一尺二三寸长。又一回手拿出一个八卦如意钵。仙长将口袋解开,里面却是一口袋带着皮的粗稻米。仙长坐稳,左右手伸开,用二指拿起个米粒,用手一捻,皮儿尽落。里面现出光润润的米粒,放在钵内。这才告诉童林:“你来看,庙中清苦,日无隔宿之粮。这是我二人下山募化来的粗米。我们一天捻多少米,吃多少饭;捻不出米来,就得忍饥挨饿。你也照这样做去。童林点头应允。仙长遂将米袋,八卦钵交与童林,童林伸手接过。童林以为捻米算作什么,谁想到如法一捻,不料米壳不开(这个米壳要用碾子串,尚费许多的人工,串它不动,何况用手。童林不知,这位仙长用练气之工,操练他的手指。若米壳用手一捻就碎,此十指练成,点在人的身上,那能受的住呢。童林如何知道)。童林捻不开稻米,遂向老师说道:“弟子捻不开米壳,不如用石将皮儿敲出。”仙长闻言,说道:“我就知你受不了清苦,师命不可违。你如不愿在此学艺,我当送你下山,也不为晚。”童林回答:“弟子就捻米粒,不敢违背。”仙长说道“好!”于是童林用心捻米。及至日色西斜,方捻出少半钵米粒。仙长说道:“不用捻了,天已不早,也当做饭。”回手由神厨内,拿出个小铜锅来。遂站起来,带领童林,出庙下山,寻路绕至涧下清溪。仙长叫童林用锅由溪内取水,复带童林上山回庙。来至大殿台阶石下,用两块砖将锅支好,把米由殿内拿出来,度量水之多少,将米放在锅内。然后命童林下山捡取干柴,然后做饭。这个做饭,童林不外行。工夫不大,点火将饭做成。只有半八卦钵饭,童林双手捧定,奉与二位仙长面前。二位仙长并不吃用,供于佛前,面对着神像诵经。念毕,取下八卦钵。银髯仙长捏了一两个米粒,i放在口内,然后递于花白髯的仙长,花白髯仙长也捏了两个米粒,放在口内然后交与童林说道:“你用饭去吧!”童林见二位老师命自己用饭,奈因二位老师,不过只用了两个米粒,自已又不敢公然用饭,只得回答道:“二位老师未能用饱,弟子岂敢擅用。”银髯老师含笑说道:“我二人不定几日方才一饱(这是练气工啊!饥不知饥,饱不知饱。就是几日不用饭.也不要紧。就是吃的很多,也能用气工消化)。你拿了去吃吧!”童林听罢,只得将钵接过,童林饭量甚大,这一点饭,岂能饱的了。好在小裕链里边,还有两张大饼。自己将饭用完,又吃了张大饼。还剩下了一张好留着明日接济。将饭用毕。        天色已黑多时,二位老师令童林就在上首,将旧蒲团铺好。二位仙长在上边盘膝打坐,命童林仍按打坐之法,自已去坐,稍有不对,二位仙长指教。童林一路劳乏.工刻不大,沉沉睡去。不觉天至五鼓,童林正在似醒不醒之际,听二位仙长念佛。童林只得醒来,站起身来,运动了运动身体,在旁边一站。银髯老师说道:“你才入门,也练不了窜高纵远各样的武术。就是架式,也是不能站。只可打坐捻米。打坐捻米有什么好处呢?无非是练你的神气,定你的本性。捻米是操练你的手指。这就是万丈高楼从地起,水从源来树从根。也是你练工夫的基础。你仍然打坐捻米,日久自然有效。”童林说道:“谨遵师命。”于是童林专心打坐捻米。顶到用饭的时候。米已经捻出多半钵。也就按前法将饭做熟,不过仅够一饱,习以为常,不觉已三个多月。捻米之工颇为有效,虽则冬令天寒,衣服单薄,内有气工,并不觉得甚冷。头发长了,并没有剃头刀,有把小剪子,老师与他剪发。发辫蓬乱,有一把木梳,自己通梳,然后再编好。饿了就是米饭,也不知米从河处而来。要是渴了,就得饮山下的冷水,就依赖着打坐练气之工,不觉怎样痛苦。就是一样.捻米之法甚熟,粗米到手一捻就开。

这一日,童林在清晨将要捻米,银髯老师叫道:“童林,我看你捻米甚劳。我当再与你进一步,操练手掌之法。”二位仙长,站起身来,童林相随至大殿以外,来至台阶石之下。命童林将台阶石打扫干净,命他将小搭链,由大殿内取出。卷好横在台阶石上,命将粗米取来,倒在台阶石上口银髯仙长站在台阶石下,蹲挡骑马式站好。把袖口往上一挽,好在台阶不高,正好用双掌撮米。仙长两膀臂用力,双掌按住粗米。说声“嘿!”往前一推,将手抬起口叫道:“童林你来看。”童林细看,粗米的皮全落,米粒皆出。仙长说道:“你看撮米倒很容易,省得你捻米甚劳。”童林一看,仙长撮出米粒之多,实在比捻米容易。于是按着仙长之法,骑马式站好。两膀用力,手按捻米。双掌前推,手掌如火烧的一般。疼痛难堪。米粒出来的不多。童林只得答道:“弟子手掌疼痛,撮米不如捻米。”银髯仙长说道:“师命不可违。不愿习学,当送你下山。”童林回答:“州奈因弟子手掌疼痛,如何是好?”仙长点头,遂由怀中取出小葫芦一个(可不知是什么药)将小葫芦塞儿,取了下来,倒出一丸丹药,约有黄豆粒大小,放在自己口内口用唾沫嚼烂,令童林将双掌伸开,遂唾在童林手掌之上。命童林擦抹均匀。童林此时想不撮米都不行,手掌奇痒难堪。童林只得如法撮米,倒觉爽快。此药能管七日,至七日过,药力已完。童林手掌,也就不觉痛苦,习以为常。日日撮米,不觉就有三个多月之久。童林撮米甚便。这一日清晨,银髯仙长说道:“童林.我看你撮米甚劳,不如捣米(又不定出什么法子)童林答道:“不知怎么捣法?”仙长说道:你随我来。”仙长起身.走到大殿之外,用手一指甬路上汉白玉的香妒。遂叫道:“童林,你把它打扫干净。”童林应允,只得将香炉收拾干净。仙长命童林将粗米取出,把口袋打开,都倒在香炉以内。仍命童林骑马式站好。两手攒拳。先用右手拳,直向香炉内捣去。这一捣不要紧,童林的手背被香炉里的米硌的疼痛难忍。遂向仙长说道:“老师,弟子手背疼痛,望恩师将丹药赏赐一粒,以免痛楚。”仙长遂将怀内小葫芦拿出,仍然取出粒丹药,命童林将手背伸出.将丹药含于门中嚼烂,照旧唾于手背之上。童林擦抹均匀,手背痒的难受,再如法捣米。真就不觉其痛。米粒还出的不少。如此日日捣米,日子一长,拳到处,米粒即出。转瞬间,已将百日,仙长又命童林捻米,顶到百日呢?又改撮米。撮米撮了三个月个多月,又改捣米。如此光阴荏苒.日月如流,不觉三年。童林已觉得操手之法,颇有经验,坐工用气已成。奈因武术,一艺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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