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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暴雨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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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天朝元武三十一年秋,一场暴雨席卷了整个常宁府。

暴雨不歇,连下了七日。

对于一个往日雨水并不多的县来说,往往歪了篱墙,漏了屋顶,湿了地上的物件。

令人心生烦恼。

楚休就是被漏雨的屋顶叫醒的——

重生一世,楚休是一个十七八岁、面容清秀耐看的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对着水洼龇牙咧嘴。

“吱呀”一声。

楚休推开门,泼天的雨水“哗啦啦”的依旧在下个不停,昨夜稍显小的雨也已经又大了起来,也不知道那太平客栈的芭蕉和海棠是否逃过一劫。

放眼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侧旧日栽种的梧桐树,然后是除了被风雨卷下的落叶之外,街面并不平整的青石路面的水洼里,漂浮着的一些混杂着菜叶和鸡粪的泡沫。

梧桐、泥泞、破落……

如果楚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这样一个如同贫民区的街巷,却有一个与之不相符的好听名字:

雨龙街。

不过从前的雨龙街可不是这样的。

雨龙街隶属于寻仙县,楚休记得雨幕王朝游戏论坛里有人曾经专门对这座名叫“寻仙”的县做过介绍。

寻仙县属于常宁府,常宁府是长生天朝前都城,即使是一个处于边缘地带的寻仙县,也是十里繁华。

雨幕王朝真正的名字叫做长生天朝。长生天朝元武十一年秋,也是一场特大暴雨,现在当朝在典的这位长生帝横空出世。

生时雷霆雨露,长生帝被当时还是一个蛮夷小国的长生天朝视为未来崛起的希望,不惜代价寻各方名师教导。

后来这位天生异象的长生帝果然不负众望所归,天纵神武,是个前所未有的军事奇才,年仅十五岁时就让他的兵法老师兵家传入孙子自愧不如。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生帝二十岁登基,创立了一支名长生帝军的所向披靡的军队,用仅仅六年时间就吞并七国,统一天下,建立了现如今偌大的长生天朝。

但是,长生天朝的昌盛并不意味着常宁府的昌盛,这反而是常宁府落寞的开始。

不知是不是长生帝太过念旧,他强制要求,皇城方圆百里,工商士民,悉数随都城迁至新都盛京城。

昔日繁华散去,人流不再,常宁府也日益落魄,寻仙县休戚与共。

回到房间,楚休四处看了看。

角落里唯一把油纸伞被贱老鼠啃的支离破碎,蓑衣早就腐朽不堪。

而米缸里,也只剩下一粒、两粒、三粒……

一共三十粒米。

无奈的摇摇头,冒雨走到街上,楚休从墙角捡起一块方方正正的黑石,看样子这石头从前应该是拿来垫鸡窝的,满是污垢。

提了一桶水反复冲刷黑石,然后用干草擦拭,在雨檐下倒立干净,这就是一块磨刀石了。

楚休从房间里取出刀,在磨刀石上,“嚯嚯”的打磨。

又是“吱呀”一声。

只见楚漓儿揉着睡眼惺忪的大眼睛,突然推开门,粉嫩的小嘴嘟着,一脸疑惑道:“哥你在干什么?”

楚休想到昨日他从太平客栈摸走几十两银子,又再想到内功心法。

他一边泼水磨刀,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一边柔声道:“漓儿乖,先去洗漱,等下就会有人送钱过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嗯!漓儿这就回去洗漱!”话音落下,楚漓儿顿时睡意全无,满面喜悦,甚至嘴角流出口水。

从前父亲还在会带他出去吃好吃的,现在她有哥哥会带她去吃好吃的,她觉得这样就很幸福。

“咦,楚休,你居然还没死?”

两个共撑着一把黄色油纸伞,穿着一身干净利索的短打衫,胸口绣青龙的人突然走了过来,站在街巷的墙角,满脸惊讶。

潇潇的雨幕里两个来客撑着油纸伞站在泥泞里比肩而立。

楚休回头,说曹操曹操到,原来是送钱的来了。

他面带笑意,露出一口白牙,道:

“是啊,我还没死呢。”

……

这二人楚休可一点都不陌生,这两人是他的好兄弟,他能重生这一世,还得多亏了此二人的鼎力相助。

……

长生天朝元武三十一年,常宁府十二大帮约战七月底。寻仙县作为大县,也有几个帮派的驻地,那一夜火拼,楚休在,面前二人也在,他们当时说好了一起并肩作战。

早在约战前,上头有令:按人头记功,杀的越多赏的钱越多,人头最多的则可以直接当小头目执掌一条街。

楚休学过刀,那天又出手狠辣,夜雨成幕,视线模糊,楚休一上场就接连杀敌三人,直接镇住对面的人。

可就是在楚休杀到眼红的时候,那说好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却在那位他视为大哥的“好人”带领下,悄无声息的离去,导致楚休被人活活打死。

也就是那时,那夜。楚休被太平客栈张继业拖走,这才有了昨日惊险的反杀,他来这个世界第一次杀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那位大哥混在道上这么久肯定知道。

楚休那么一大早的就磨刀可不是玩的。

看着楚休一脸真挚的笑容,这二人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背后发凉。

“刘三刀吃香的喝辣的,喉咙痛不痛啊?”楚休一脸关心的问道。

此刻雨势又大了,如铅般沉重的乌云低悬,隐隐约约有闷雷声。

整个寻仙县,都是在一片墨色下。

楚休眼角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二人在油纸伞下却有些不安。

“楚休,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太不懂进退,杀了这么多人,这么能打,做事做的太好了,你不死,刀哥就不能当上小头目。”

一个面皮略显白净,头顶毛发稀疏之人强做镇静道。

“什么”,楚休满脸惊讶之色,用充满疑惑的声音道:

“我和刀哥几年的兄弟情,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头目的诱惑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

此刻一瓣梧桐树花被雨点打落,沉入泥水里,另一个满脸麻子之人,不耐烦的道:“老六别鸟他了,大哥吩咐了,把他妹拎去青楼做瘦马,现在就算他还活着也是伤痕累累,趁他病,要他命。那就一并结果就是,这样还能去大哥那里多领些赏钱。”

雨声噼里啪啦,二人都亮出随身携带的刀子。

“上”满脸麻子之从油纸伞下走出来,在泥泞的路上脚一蹬,溅起几十点泥水在墙上就要冲过去。

“诶,等等我。”

这时候又是一朵梧桐花落入泥泞中,楚休已经磨好了刀,站起来了。

脚步“叭哉叭哉”,两个即将冲到楚休面前的人没有感到丝毫不对劲。

此刻楚休人在雨檐下。

“是谁告诉你我伤没好的。”

“既然你知道我杀了这么多人,这么能打,为什么还敢来这。”

“究竟是来送银子,还是送命。”

声音平淡,像普通人在酒足饭饱后,平平无奇的闲话。

楚休上前一步,脸上还带着笑,只是眼里这时候好像没有了盈满天地的雨。

他的目光再看向二人时,就好像只是在看着人间碎银几两。

雨中秋风拂过。

一柄黄色油纸伞下贴在一起的这两人忽然觉得有些冷,其中一人脚步禁不住迟疑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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