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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形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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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报纸。”我心里想着,回到宿舍以后,我先躺在床上,然后找找看有没有大的纸片或者是杂志,但是没有找到,平常似乎很常见的纸板现在在宿舍消失了。

在找了好久没有找到后我在想我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是否把其他地方的报纸的身影拼凑到了宿舍当中。

我看到了阿明手上的书,很想抢过来撕掉几页拿走。最后我拿起放在床尾的书包,不出意外半片纸张都没有。

我又想能不能换成纸巾去铺上去,但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纸张铺上去根本覆盖不了什么,只会更恶心。

这时候我想到了楼下的小卖部可能有卖报纸,于是我穿了拖鞋匆匆下楼,到了小卖部的时候我转了一圈,别说报纸,连个本子都没有卖。

“有报纸卖吗?”

“没有。”老板头抬也不抬。随即他又缓缓说道,“你是第一个来问我这里有没有卖报纸的。”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刻意强调是什么意思。

“你是干部吗?”

“什么?干部?不是。”

“那你读什么报纸,下周的话,有别的东西。”

“什么。”

“一批杂志。”老板笑笑。

我有点疑惑地看着他,转头便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只好回去,正在思考要不要出去买的时候,我看到了小卖部旁边的走廊边的垃圾桶有一本杂志,环顾四周以后我兴奋地捡了起来。

上面沾满了瓜子壳,还被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饮料浸湿了,我凑近用鼻子闻了一下,丝毫没有闻出来是什么,杂志的封面女郎的脖子以下被人撕掉了,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带着无比假笑的头和脖子。

我拿着往前走了两步就好奇起来,坐在走廊匆匆浏览了一下,基本讲的就是家庭关系和男女之情,还有就是大幅大幅的广告。

我怕时间太晚于是就带着杂志匆匆上了楼,往楼道那边走去的时候整个人的心脏都止不住的狂跳,幸好,时间还早,楼道那边还没有人去冲泡面。

我看了看地面那摊东西,再看了看手中的这本书,感觉正本展开了还是不太够,需要再撕出几张来,于是我一个人在大冷天且光线很少的地方撕着书,我不怎么有撕书的经验,再加上又有点心急,不时地向两边张望有没有人过来。

我连撕了两张都没有得到完整的一页纸,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被弄湿的书是多么的不好撕,看着杂志变得越来越薄,我索性把它放到地上,蹲下来,慢慢地一只手固定一只手撕,也顾不得有人看到会怎样了。

手机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来,我被吓了一跳,手一抽,又一张成废纸了。我看了一眼手机,不知道阿辉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我只好把它关了,先解决这件事情再说。

我好不容易放松的心又紧张起来,我竖起耳朵听着走廊,依旧很安静。

一会儿过后我终于撕出来五六张完整的,我把三页纸叠到一起,然后手里就有三份了,我小心翼翼地把这三份指铺到了那摊粪便上,感觉纸张瞬间就沉浸了下去,好像融为了一体,我退后两步,觉得很满意,只要你不好奇地走上前去掀开,在外面看起来就好像地上盖着的被浸湿的报纸。

然而还是没办法保证不会被怀疑,毕竟这里现在依旧弥漫着一股臭味,我想是不是要找一些香水来喷一喷,但还是放弃了,觉得不是太有必要,于是我在冷风中就跑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以后我看到满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镜子在照着喷发胶,一边喷还一边哼着歌,其他人则正襟危坐,仿佛在等待什么。

“你们干嘛。”

“你猜。”

“你们要出去买泡面吗,这么早?”

“你刚才出去干嘛。”

“我就出去吹吹风,头有点痛,你们到底准备做啥,打牌?出去上网也不用喷发胶吧,满哥。”

他依旧在对着镜子哼着歌,丝毫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我们这个宿舍除了我以外最帅且最有前程的男人,今天,打算迈出他的表白之路!”阿明从床上咚的一声跳了下来,已经穿上了他那条灰黑相间的崭新的束脚裤。

啊?我惊呼了一声,阿辉发出一串笑声,手机也没玩了,双脚垂下来晃荡着。

“满哥,真的啊。”我头一扭问道。

“对。”他回头答了一句,便走进了厕所。

“人家去表白我们待在宿舍等好消息就行了,怎么,还打算整个宿舍一起出动吗?”我心想满哥不是失心疯了吧,这没头没尾地突然表白是整哪一出?

“一般的表白是不用,不过这次阿满要搞形式主义,需要我们的支援。”老大把满哥放在床上的那一罐啫喱水拿起来,开始往自己头上抹。

“什么形式主义。”

“这还有什么形式主义,他想到女生楼下去摆蜡烛,然后把女生叫下来表白。”

“不是,这……”我听完更觉得惊讶了,但是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我看了上铺的阿辉一眼,他没有在一如既往地玩手机,幸好,也没有在喷发胶。

“他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不知道啊,待会他出来你问问?我们也是收到满大人临时通知的。”

“老大你也不知道?”

“哎哟你问那么多干嘛?人家现在要我们帮忙我们就直接去就行了,又不是叫你去表白。”说完我们几个都大笑起来,很显然,我们都是抱着几分相同的心理的。

过一会儿满哥出来了,开始穿鞋,并且问阿良能不能及时赶回来。阿明说他很快就回到,让我们等他。

我们几个心不在焉地在床上坐着等了好几分钟,阿辉也下来了,就在我床尾坐着,然后我们就听到了敲门声,“来了来了,你们还在吗。”

我们赶紧去开门,就看到了阿良笑的眯起来的眼睛,他走到满哥面前,“哎哟,不错哦,满哥你这是要发起冲锋的号角了。”

“对,是冲锋的号角,也是胜利的号角——我们就在地上搞一个心形蜡烛吧。”

“那得先去买蜡烛,你们买了吗。”

“走,就等你呢,一起去楼下买。”

楼下那个破小卖部连个报纸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蜡烛。

“老板这里有蜡烛吗。”

“要哪种。”

“就……平常的那种。”

然后老板就从柜子地下掏出了那种平常家里点的长条蜡烛,满哥瞬间愣在了当场。

“老板,这不是……不是这种,是……”抓耳挠腮,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表白用的,我们几个临到关头居然也不知道怎么去讲,阿良差不多就要直接开口了。

这时候老板笑了笑,“你们自己说是平常的蜡烛,这不就是平常停电家里点的。你们是不是要那种摆在地上做形状的。”

“对对,我们要那种。”

然后老板熟练从柜子底下拿出了一包那种扁扁矮矮的蜡烛放到桌上,“一共二十三,还要不要其他道具。”

“什么道具。”满哥盯着那个蜡烛好一会儿,又抬头看着老板。

“就是一些鼓掌的,还有一些拉的小礼炮,还有一些彩带气球,你看你带这么多人过来,可以营造个氛围什么的。”

“呃……”满哥嘴微张地看着老板,然后又回头看着我们。

阿良摇了摇头。

“还是……不用吧,给我这些兄弟一人来一瓶饮料。”满哥转过头看着我们,“你们喝什么自己拿。”

我们拿着饮料,和满哥一起往外边走着。

“满哥,她几号楼的啊。”

“十号楼,就我们的隔壁隔壁。”不知道为什么满哥的声音有点小,表情也紧张起来。

我们走到那一栋楼之后就进了里面的空地,在地面上我们帮忙摆出了一个心型的蜡烛图案,一开始几乎都不知道怎么摆,好几个人一起上手,他摆他的,我摆我的,结果摆了好几次都不成形状,摆的越来越像个苹果,这时候我们抓耳挠腮起来,才明白心形是那么难摆。

“我来吧。”一个女生说道。

我抬头惊讶地看到阿丹和阿玲站在我面前,然后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蹲了下来,开始调整地上蜡烛的位置。

“你怎么下来了。”我看着阿丹蹲在地上,她穿着一件短牛仔裤,大腿和小腿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她笑而不答,“这种事我们肯定得来。”阿玲说道。

只见阿丹不一会儿就摆好了这心形蜡烛,然后就在等满哥的意见看啥时候点火,还不停地调整,尽量把这个心形摆的更好看点。

我蹲在她旁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我不自觉地朝她靠了靠,直到手臂和她碰触到了一起,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有一种舒适的感觉弥漫在心间。

阿辉本来是和我一起摆的,不知不觉就走开了。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的。”她依旧看着那些蜡烛。

“我事前也不知道,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是谁跟你说的啊。”

“谁跟我说的都行,反正不是你。”

“好好好,下次其他人表白有活动我肯定跟你说。”我笑嘻嘻地看着她有些严肃的脸。

“其他人就不用了,如果你到时候要表白记得叫我去参观。”她这时候抬起头瞥了我一眼。

我竟有些不敢看她。

“啊,好像没有花,你们是不是没有准备花?”阿丹看着我说道。

“什么花。”

“花啊,要不然待会他手里拿着什么给女孩子表白?”

“啊,好像是……”

“阿玲你去跟他说下吧,看用不用去买花。”

阿玲于是朝满哥和阿明他们走去了,他们几个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这时候之前冷冷清清的楼下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四周的走廊聚集了一些人,他们好奇地往这边看着,还有几个人直接拿起手机来拍照和录视频。

我又往他们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阿玲和他们在讲着,几个人似乎激烈得讨论起来。

闻着那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儿,不知道为什么,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给了我一些勇气。

“我……假如说我到时候表白的话,不用通知你你也会知道的。”

阿丹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依旧在低头看着那些蜡烛,不过已经摆的够好了,没有必要再去改动蜡烛的位置。我看到她原本梳拢在耳上的发梢垂了下来,把她半边的脸颊遮住了。

“好了,我们去跟他们站在一起吧。”她说的很小声,随即站了起来。

我跟着她一起到他们那里去。

“满哥,你买不买花,到时候可以举着给女孩子。”

“来不及了吧,听说是要出去才有得买,妈的,刚才那个屁老板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最重要的花他就是不说。”

“他没有嘛,做不了生意自然不会提。”老大补了一句。

“阿丹麻烦你帮哥点一下蜡烛吧,我已经微信跟她说了让她往外看了,说我在她楼下搞事情。”

“好。”阿丹说完就回去点蜡烛去了。

因为只有一个打火机,我就没跟着去,毕竟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顿时我感到有些不自在,居然有种远远逃开的想法。

同时我心情也复杂起来,她刚才听到了吗,没有理由听不到吧,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蜡烛点完以后,满哥开始站在那个心形蜡烛面前,开始往楼上叫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声音不大,却透露出一股子坚定,一开始两声还有点发颤,后面稳了许多。

上面各楼层阳台上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了起来,开始往我们下边看,周围的人也慢慢聚拢过来,等于是把我们几个围在了一个小圆圈里面。

“诶诶诶,你们在做什么。”这时候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人从人群外边挤了进来,指着我们几个。

满哥看了那个人一眼,继续往楼上叫,一动也没动。我们几个面面面相觑,瞬间呆若木鸡,一时间竟不能说出话来。

“诶诶诶,说你呢,这是你弄的不,你在宿舍楼这里搞这个是要引起火灾的啊。”说着他便要往前走,这时候老大顶了过去。

“大叔,我们这位兄弟今天要表白,我们保证待会弄完了就收走,行不行。”

“我不晓得你们搞什么活动,厂规里明文规定,楼道不准玩火,你们几个要搞出去外面搞。”

场面再次陷入尴尬,这时候老大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周围的人不再叫嚷,甚至传出来几句嬉笑声,现场的气氛随之一变。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里面突然走出来两个挺高大的男生,估计都有一米八几,一个比较壮实,像满哥的身材,一个瘦瘦的,皮肤很白皙,一头蜷曲的头发,穿着一条喇叭裤还有一双拖鞋。

“兄弟”,满哥叫了他一声,他先跟满哥招了招手,然后就挽住了那个保安大叔的肩膀,我看着他纤细的手臂和保安大叔粗壮的脖颈,这对比着实强烈。

一开始他们还在原地,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两个人就开始笑嘻嘻起来,然后保安大叔就默默地走出了人群,临走前还看了我们一眼。

场面再一次回到了我们的控制。

就在保安大叔走了没多久,那个女孩子终于下来了,身边还陪着两个舍友,那女孩不高,也就一米五几,肤色跟阿丹差不多。

她似乎有些受不了这个场面,勉强地走过来。

“感觉不太妙啊。”阿良朝阿明说道。

“嗯,表情有点不对。”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有人欢呼,有人叫嚷,在那边喊着“在一起,在一起”,更多的人则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阿媚,从我第一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每天晚上回去都在想你,每天白天只要你坐我对面,做再累的活都不会觉得累,这个厂实在是太操蛋了,但是为了你我愿意留在这里……”

这“操蛋”两个字引起了大家的一阵掌声和欢呼。已经有些大脑失控的女生在喊“嫁给他”了。

“我们私底下也聊了很多,我觉得我变得越来越喜欢你,真的,越了解你,我就越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对你的感觉,我隐约感觉你也是喜欢我的,可能你只是在等待我的行动……我今天带着这帮兄弟来到你面前,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喜欢你,接受我和我在一起吧。”说完满哥就伸出一只手。

突然我的手臂一疼,发现是阿丹悄悄地捏住了我。我的心里一喜,想去抓住她得的手,她手躲开了。

“你说得对,是应该有个花,这会满哥就可以递过去了。”

阿丹没有说话,继续盯着那里,目不转睛。

我转过头去,在女孩表态前的短短一瞬间只有几秒钟,但是我却感觉到了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不再流动,以至于变得无比漫长。

我无法想象做为当事人的满哥有多么的紧张,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咽下喉咙里的空气。

“我很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其实……我也明白你对我的感觉,但是我不能答应你。对不起。”

阿丹一下子松开了捏住手臂的手。

人群中发出轻轻的“哗”的一声,随后沉默了下来,就像是一个饱胀的气球漏气了出来。马上就有好几个人走掉了,这时候还有偶尔的几个女生说“答应他”,但是就如同一只钻进黑夜里的乌鸦,很快就不见了。

大家现在都把目光转向满哥,等着他的回应。

满哥没有说话,或许是在想要说些什么,他的表情木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我能跟你到旁边谈谈吗,就我们两个?”女生又说道。

女生这句话让我们松了一口气,也瞬间让观众又有了期待。

“好。”

于是阿媚和满哥就两人走到旁边的楼道,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看见阿媚一直在讲,满哥一直在听,没有人敢围上去听。

人群一开始还等着,期望有什么转机或者是后续情节出现,但是慢慢地大家就散了,有的直接回宿舍,有的则是去干脆去外面吃个宵夜,剩下几个人也多半是女的,基本就是三两个蹲在那里玩着手机,期待会有后续的发展。

这时候我看到之前的保安大叔其实一直都没走远,就是在旁边的石椅上坐着,不时看着地上的烛光,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个蜡烛要先灭了吗?”阿丹问。

“灭了吧,也没啥用了。”阿明说道。

于是我和阿丹去灭了蜡烛,一个个地沿着心型的形状灭,这时候只是感觉到琐碎和无聊。

灭完以后阿丹蹲在那里,看着那些还在冒出一缕缕白烟的蜡烛,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收起来吗?”

“收起来吧。”

“你收吧。”她站了起来,走开了。

这时候阿辉走过来,帮我把这些蜡烛一个个放回去,它是盒子里有凹进去的,一个个可以把蜡烛再嵌放进去。

我感觉自己又开始在上班了。

收好以后站起来,我回头看到阿丹她们正在和阿明聊着,然而现在说什么恐怕都为时已晚了吧。

过了大概十分钟,,阿丹跟我们说她们先走了,我们挥挥手跟她告别。

又过了几分钟,阿媚上楼去了,满哥则是在那边等着看她上去,然后慢慢地朝我们走了过来,令人惊异的是我们居然看到了他的满脸笑容。

“怎么样,满哥。”

“情况怎样,兄弟。”

“成了吗,阿满。”

……

我们几个顿时涌了上去,满哥依旧带着笑容,“我也不知道成还是不成,总之一言难尽,回去说吧。”

我回头,这时候空荡荡的走廊间再没有半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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