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落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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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群似乎没有丝毫减少,我只好望着那高高的厂房墙壁,它们被刷的那么白,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白茫茫的光,一直盯着看的话眼睛会被光亮遮蔽,继而忘记时间,然后眼睛生疼。
“喂,那边有人在通知集合了。”
我们纷纷站起来,朝一个拿着喇叭的人走去。
“刚刚抽过血,交过照片的人来集合啦、集合啦。”他拿着一个喇叭重复喊着,手上拿着一沓厂牌。
我们排好队,一个个交上了身份证领到厂牌。厂牌是白色的,上面写着某某玩具厂员工,下面是一串编号和刚拍好的照片,几乎无修,
接着就被带往工厂。我们这堆人大概有五六十个,除了我们八个,还有一些来得早的人,看样子像是农民工。
“现在是分批进厂,你们是今天分散过来的第六批了。待会进厂以后呢我们就分配宿舍,你们自己选,八个人一间宿舍。刚给你们的厂牌不能丢,以后出入都得要这个厂牌,要是不见的话呢就要交五十块钱和一张照片重新补。一般你们没事不要出去,这附近郊区,没什么好玩的……”
之前一路上默默无声跟着我们的那两个人突然走到阿明面前,“我们也是广州的学校的。”
“我知道,猜到了之前。”
“我们是XX大学,重点本科。”
“噢,厉害厉害。”阿明点点头。
“咱们学校过来的还是申请在一起住比较好,这里也有农民工,人太杂。”
……
我们走到路的交叉口之后就向右转弯,跟刚才去照相的向左拐相反,又继续直行了几百米,就到了一个很大的门,门上边有一块巨大的招牌。
我向里面望去,层层叠叠地看到好几幢楼房。有一个女职工在门口旁边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好几张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
“你们每个队派一个代表,来这里报道人数,然后把你们的名字和厂牌写好登记下来。”
我们派阿明做代表去定宿舍,阿明走过去跟那个女的进行报备。
“不行,你们是不能选择住哪里的,你们把人数报给我,然后我给你们房间号。”
最后我们被等到了9号楼416,我们于是决定马上过去。两个女生被分到了8号楼。即使是工厂,这边男女也是不同楼层的,主要是大家都是年轻人,怕出事。同样的,听说每栋楼都有宿管。
我们决定马上就过去,大家耗了那么久也开始疲累了。
我们一行人循着工厂里面的指示走向了9号楼。根据门口的平面图我们可以知道9号楼处于这个大工业园的中间部分,我们要经过几个工厂车间以及几栋宿舍楼才能走到。
从门口出发大约走了五分钟左右,然后我们进入一个绿色的铁门,里面有三栋楼围在一起,9号楼旁边挨着的就是8号楼,两栋楼之间的出入口有一个没锁的大铁门,大约有七八米宽,里面是一个环形走廊和一个花坛,9号楼楼下还有个小卖部。
我看着这些宿舍楼还很新,而且楼梯间和走廊也比较的宽阔,墙面很白净。当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上四楼以后,我们之中有几个人还是忍不住气喘吁吁起来。
往上走的时候还看到有个人往下走,他背着个书包,席子横着绑在书包上面,手里还提着个红桶。以至于我们要等他过了才能过。
到了416后阿明用发来的钥匙打开门,我迫不及待地凑前看去,
有些呆住。四张上下铺的床孤零零地摆在那里,床上只有一张木板,除此以外空无一物。没有椅子没有桌子没有柜子……
里面已经有两个人,看年龄不像是学生、睡在左边靠近里面的上下床,下铺的看到我们起身跟我们打招呼,上铺的则是躺着在玩手机,只是瞥了我们几眼。
屋子里有些闷,空气不流通。天花板上有四台吊扇,此时全部被打开,能感到空气中灰尘在飞舞。四周的墙壁很白净,地板上却有一层粉尘,整个房间像是昨天刚装修好的。
“陈仰我们睡一张吧。”阿辉说道
“嗯。”
“你睡上铺还是下铺。”
“我睡下铺。”我看了看旁边的床然后说道,用手一摸,丝丝凉意透过来。
“行。”他把背上的书包甩了上去,发出“砰”的一声,还有木板的吱呀一声,然后就在我床上坐下来,开始玩游戏。
我躺在床上,宿舍其他人还在谈论着什么,阿明和阿良还要去逛场地熟悉一下工厂,我只觉得疲惫感一阵阵袭来。
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发出“啪嗒”的一个声响,就在我耳边炸开。我吓了一跳,睁开眼睛。
原来是上面墙上一块墙面剥落了,掉了下来,摔在了我床上。我抓过来,像是有一面洗漱镜子那么大,上面那一块墙裸露出了它原本的皮肤。
“原来是重刷了一遍。”阿辉喃喃道。
“上面写着什么。”
阿辉爬了上去,拍了个照片发给我。
我打开来,那张照片充满了乱涂乱画,红笔、黑笔、蓝笔都有。上面写满了诸如“快跑,这里是黑厂!”“线长是变态”“这里是监狱”“我想女人、我想**”“对面那女人很白”……
“这个墙涂得不牢,继续剥可以把另一块也剥下来。”阿辉头像埋进墙里。
我盯着那张图片看了一会儿,上铺不停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似乎没有安全感。我又睁开眼睛,看着上铺的床板。聚焦又失焦,失焦又聚焦,我感觉上铺的床板扭曲了起来。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仅仅是看到了一张传单?仅仅是因为偶然吗,我的一个偶然选择?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商业谈判课上,老师在上面照着PPT讲着,每一个字和每一段都很有规律,仿佛编排好了,不会有变化。老师的说课语调和语速也是一条水平线,不会有变化,如果你盯着幻灯片看,你可以发现他正在逐字逐句地把上面的文字念出来。
我趴在桌上一会儿,然后感觉有东西在敲我的头,我抬起头来,原来是坐在前面的阿云,她笑嘻嘻地看着我。
“你怎么睡觉。”
“没意思,又是没用的水课。”
“我的笔没水了,你的可以借我吗。”
“可以。”我焦急地找着笔,却发现我桌上没有笔。
“我没带,我帮你找下。”
“没事,不用了。”她又笑了起来。
这时候我发现地上有一支笔。我马上弯下腰去捡起来,就在我弯腰的时候,整个地面倾斜起来,角度越来越大,我站不起来,这时候那张桌子失去重心直接压在了我的脸上。
我再次惊醒起来,那手机还亮着,显示着那张图片,我关掉手机,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