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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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最烈，蔚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白云。太阳炙烤着大地，学校种植的花草没了精神，恹恹地低垂着头。
只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地聒噪叫着。
孟窈蹲在花坛边，顶着烈日，揪下一片杂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忽然听见从教室内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孟窈下意识地往教室方向望了一眼，又低下头，像是在发呆。阳光直直地落下来，晒得人一身滚烫。孟窈回神，捞过喷壶准备给面前的花浇上水。
也许是过于专注，孟窈浑然不觉有人靠近，直到听见一句很小声的“老师”，她才拎着喷壶回头，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
她打量了下面前的男生，瘦瘦高高的身体，皮肤有些黑。
身高原因，孟窈只以为他是哪个学生的哥哥，这个点还没到放学时间，她礼貌询问对方有什么事。
男生比她还礼貌，还有些腼腆，在孟窈疑问的目光下挠了挠头，说：“我想找一下许曜哥哥。”
许曜哥哥？
孟窈一怔。
随即意识到，学生的哥哥应该不会这么称呼许曜。
男生见她不说话，又出声问：“他在吗？”
孟窈被他一问，才拉回思绪，应：“在。”
她又往教室的方向看，说：“他在教室上课。”
“那我等等他。”
孟窈点点头，继续浇水。
男生就站在原地没动。孟窈有些好奇男生的身份，却不好意思多问，只是浇水过程中无意向后瞥了一眼，发现男生被晒得出了一层汗。
她下意识说：“应该快下课了，你去办公室等吧。”
孟窈已经浇完花，拎着喷壶想带他去办公室。恰巧到了下课时间，还没挪步，就听教室那边传来动静，学生争先恐后地从教室里跑出来，许曜跟在他们身后。
孟窈看着教室门口那道身影，刚想提醒男生，却发现许曜也看见了他们，目光看过来。
大概是看到了孟窈身边的男生，许曜脸上浮现出一点讶异，接着朝他们走了过来。
“许曜哥哥。”男生率先出声招呼，笑着，语气很亲近。
许曜也一副熟络的姿态，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生说：“才刚到家，我怕来不及，所以急忙赶到学校来了。”
许曜笑看着他，没说话，而是望向一旁的孟窈，看了一眼她的手，又看着她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
“不热吗？”
她脸侧的头发都湿了。
他忽然问，孟窈呆了下，她陷在许曜的笑里，又因为这句关心似的话惹的心快速跳了跳。
孟窈有些不自然地低了下头，看见自己沾了泥土的手，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了藏，说：“你们聊，我去洗手。”
等她将喷壶放好，洗了手出来一看，许曜和那个男生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
于媛今天有事外出，清晨走的，到下午才回来。
孟窈正在陪学生写作业，于媛在教室外的窗户边往里看了看，见学生都在专注写题，放轻脚步走进教室，孟窈站在讲台边，于媛目光找了一圈，压低声音纳闷问：“许曜呢？我刚去办公室找他也没见着。”
孟窈往门外看了一眼，说：“刚刚有个男生来找他，可能在哪说事吧。”
于媛问：“男生？”
孟窈点点头：“我不认识，挺高挺瘦的。”
于媛仔细想了下，恍然：“应该是贺阳。”
“贺阳？”
于媛“哦”了声，解释道：“就是受到许曜第一次资助的那个男孩。”
“和他有过信件来往的那个。”
孟窈瞬间想起了在于媛那听过的故事。
怪不得。
孟窈想，那个男生也亲昵地叫许曜哥哥。
也很难得，这么久过去，那男孩还和许曜熟络亲近。
有人也和她一样，因为在许曜身上感受过温暖，将他这个人记得很深、很牢。
于媛感慨说：“贺阳已经上高中了，也是巧，许曜刚开始资助他时许曜也才高中，时间还真是过得快。”
是啊，时间还真是过得快。
有时想想在风翰的几年高中时光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于媛没在教室久待，回了办公间。
孟窈一直到这节课下课，组织学生放学，都没有见着许曜。
孟窈手机通常习惯静音，她不太依赖电子产品，有时可以做到大半天都不碰一下手机。她可以很好很舒服地度过属于自己的时间，有时没课可以坐在宿舍的那张桌前看窗外天边的那抹云看很久，也可以像今天这样，和花草树木待在一块，或者傍晚时候跟于媛在学校附近走一走，吹吹晚风。
所以总会出现没有及时看信息、回复信息的情况，经常被周濛几个吐槽。
经过几年的朝夕相处，周濛她们现在对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在群里发完信息，过一段时间再出现孟窈的回复还觉得挺好玩。
不过最近几天，孟窈看手机的频率比以前高了不少。
周濛她们都以为她终于在偏远的山区感觉到无聊了，其实只有孟窈知道，那是因为她的微信里，新增了一个好友。
自从那天许曜问她“方便加个微信好友吗”开始，一连几天，孟窈都疑心那场景是她的臆想，又或者是做梦。
总之，很不真实。
可微信联系人那栏里，新添加的好友名片又在明晃晃地提醒她，这是真的。
孟窈无数次悄摸摸地戳进许曜的微信，点进他的朋友圈。
许曜不热衷在朋友圈分享生活，但也不是完全一片空白。
他偶尔会分享公众号的文章，也会拍一些简单的风景照。
孟窈每次在看完他的朋友圈后又会不自主地戳进和他的聊天框。
每当这时候，孟窈总会庆幸，微信没有查看谁浏览过自己朋友圈的功能。
而她和许曜的聊天框内，除了刚添加成功微信时系统自动发送过来的可以聊天的提醒外，再无其他内容。
但就算这样，因为这个微信，她也觉得她和许曜之间距离似乎变更近了。
孟窈在心底难以抑制的为此感到欢喜和雀跃。
·
孟窈今天中午午休时只浅眯了一小会儿，没怎么睡。下午忙完回到宿舍，没有记挂着还有学生要上课，竟觉得有些困了，她躺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没有了印象。
只知道一觉醒来，窗外余霞成绮，浪漫无边。
而她以微信号和许曜做交换得来的那串挂式就挂在木窗前，随着风慢慢摇摆。
这幅画面很美，孟窈心一动，拿出手机记录了下来。
又习惯性的分享给了宋思琦。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这会儿差不多到了做晚饭的点，孟窈想着下楼给于媛帮忙。准备出门时，收到宋思琦的消息。
宋思琦刚下班，也分享了一张图片给她。地点是在地铁站，内容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宋思琦在图片下吐槽：我人快被挤扁了
两张图片差别太大。
孟窈给她回了一个带有安慰性质拥抱的表情包。
她低头还在看和宋思琦的聊天内容，一手将房门拉开，没有想到会这么巧，门外刚好许曜经过。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许曜下意识看过来，脚步也跟着停下了。
孟窈也有些意外的愣怔，最后还是许曜看着她笑着点了下头。
都是要下楼，很自然的，两人并肩走在了一起。
许曜下午放学时没在，问了她两句放学时的情况。
他们之间现在越来越不需要刻意挑起话题，气氛也不会僵硬，即便话都不多，不需要时时刻刻聊天，氛围也是和谐舒适的。
孟窈告诉他，于媛在放学前回来了，和她一起放的学。
许曜点点头。
孟窈记得下午那个男孩，没忍住好奇，问：“下午那个男生是你最开始资助的那个吗？”
许曜说：“对，他叫贺阳，已经上高中了，成绩很不错。”
于媛果然没猜错。
孟窈想了想，问：“这里的高中是在镇上吗？”
许曜摇摇头：“更远一些。”
许曜说：“贺阳父母都不在了，为了上学方便，现在和爷爷奶奶在他学校那边租了个小两居室，放假找了点兼职做，不常回来。”
孟窈听过他的遭遇，是个很让人心疼的男孩，但她不解地问：“他现在才高中，可以兼职吗？”
许曜解释说：“这边没管这么严，没有那么多限制，而且他很有分寸。”
“而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许曜说，“虽然他高中的学校有贫困生补助，学费也不贵，但他和爷爷奶奶毕竟还要生活，有其他的开销。”
孟窈理解。
“那……”孟窈犹豫了下，“他现在还有人资助吗？”
许曜摇头。
孟窈以为是没有了。
许曜说：“他小学毕业后就不太愿意接受资助了。他家出事那会儿拿不出钱，他爸爸车祸那件事，另一当事人也受了伤而且咬定是贺阳爸爸的主要责任，总之拉扯了很久，直到他上初中时才拿到了赔偿，并不多，五万块钱。贺阳拿着那五万块钱说什么也不肯再接受资助了，他觉得他还能继续过生活，而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已经走到末路，比他更需要帮助。”
孟窈一时哑然，又有些敬佩。
贺阳是真正受过苦难的人，但他没有自怜自叹，眼里还能装得下其他人的苦难。
尽管许曜说贺阳不再接受资助，但她觉得许曜应该还是给过他帮助。
但许曜却否认了，他说：“不算，只是偶尔微不足道的关心而已。”
贺阳不愿意接受金钱方面的资助，哪怕只有一点点。一方面贺阳觉得有其他比他需要帮助的人，另一方面，贺阳或许也有自己的自尊心。
许曜想到过，也没强求。但他时不时会给贺阳寄一些衣服，为了让贺阳没有心理负担的接受，许曜给的都是一些以前自己穿过的衣服或者从亲戚家拿了和贺阳差不多大小孩的。
孟窈想起下午在花坛边，贺阳和许曜说的话。瞬间就明白了怪不得贺阳说他刚到家就急忙赶来找许曜了。
应该是非常感谢许曜才会着急来见他。
许曜却顿了下，他转头看着孟窈，迟疑了片刻，说：“他急忙来见我，怕赶不及，是因为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