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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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息盯着桌面上的匣子，快要盯出花来了。
“你干什么呢？”清嘉拐了他一下：“一天到晚奇奇怪怪的，盯着主子的东西干什么？”
他忽然站住，满脸怀疑：“你不会是……”
“你想什么？”青息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在想主子怎么那么看重那个匣子，好像比上次那颗夜明珠重视？”
虽说上次夜明珠也被好好摆起来了，但以他多年跟在彭牧熙身边的经验来看，这次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摆在案几上，也不嫌占地方。
青嘉完全没有多想：“那不是很正常吗？上次那玩意儿再大颗也就是颗夜明珠，这匣子可不一般。”
“你知道？”青息惊了一下。
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青嘉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先想明白了？
“我知道啊，这匣子非蛮力可以打开，解法特别，似乎每次打开的方法都不一样，比夜明珠实用多了，皇宫都不一定有这种好东西吧。”
东西送上门的时候，彭牧熙不再府上，是青嘉先检查了一遍的。
“果然是祝姑娘的风格。”青息嘀咕了一句：“但也不对啊。”
“想什么？”
“这匣子……”不对，青息回神，看向站在旁边的彭牧熙，有些尴尬：“主子，我不是。”
他看见青嘉在彭牧熙身后满脸事不关己，瞪了他一眼。
彭牧熙没放在心上，将匣子往里靠了靠：“今日守好府里，母亲回来就说我一直在府里。”
“主子今日不进宫吗？”青嘉愣了一下。
今日宫里设宴，按理来说是应该都去的，懿和郡主作为皇亲国戚，已经先一步去了。
“去不去都一样。”彭牧熙顺手拿过长剑。
青息下意识跟上。
“今日不用跟着。”彭牧熙回头：“将赏钱都发下去，和大家一起吃好喝好。”
青息一下子反应过来：“主子去找祝姑娘啊！”
彭牧熙没多看他一眼，已经没影了。
青嘉一下子转头盯着青息：“什么叫找祝姑娘？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平时不跟在彭牧熙身边，知道的事情本就不如青息多，此时忽然直觉错过了很多。
青息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不屑冷哼：“主子的事你少管，还不赶紧去告诉弟兄们今晚可以乐一乐？”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当然不能就这么说出去，不然自家主子看都有些没面子。
……
“今日宫中设宴……”寂静幽暗的高楼之上，听到动静，段松回头，声音忽然止住：“怎么是你？”
祝菁笑意吟吟地坐在段松对面：“木公要我的东西，不找我找谁呢？”
她压根没管段松的态度，拉开旁边的凳子，给彭牧熙和自己都倒了杯茶：“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我又不是不给你。”
段松看着彭牧熙，语气笃定：“你是定远侯府的人。”
彭牧熙抬了抬眼，有些意外。
他能看出段松和那晚带着面具的人身形极像，但他并不认识段松。
常年不在京中，他也不经常在外走动，与他认识的人也并不多。
这人看起来还是习武出身的，若是再年轻一些，恐怕能和他父亲打个不相上下。
这样的人，他本不该毫无印象。
“嗯。”祝菁没有否认：“您老那么厉害，来的又不是你想看到的人，我怕您动手啊。”
祝菁包袱里的书卷摆出来：“毕竟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嘛。”
“这是……”
“你想要的东西。”祝菁大方地拉开书卷，任由段松看。
段松目力极佳，一眼看过去，十分清晰……地发现他看不懂。
他最开始从别人手上拿到的卷轴称得上保姆级教程，没遇到太多难题，但这一份……
“祝姑娘什么意思？”
“之前木公拿到的东西有问题，想必您已经发现了吧。”祝菁见他收回视线，再次将卷轴收起。
密码的加密并非永远理想化的。
明文加密成密文后，想要再把密文还原成明文又是另一道工序，而这道工序很有可能出现意外。
比如说，发现可以解密成两种含义。
而她一开始放出去的，就是这样的密码。
她可不是真的要任由这些加密方案流出去，只是想要一些人帮她打开鬼市的市场，然后她来收成果罢了。
“所以呢？”段松显然早有发现，看了眼旁边的彭牧熙，目光沉沉。
这一眼，看得祝菁相信，这会儿要是彭牧熙不在，她可能已经受到人身威胁了。
“这方面我找人帮你，木公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段松闻言冷笑：“我看起来像是智硬吗？”
虽然他的目的本身并不是要把这所谓的“生意”越做越大，可是主权掌控在别人的手里，他凭什么相信祝菁，又怎么做自己的事情？
段松的态度，祝菁并不意外，她本就没打算靠自己说服段松，两个人的表面立场就不一样，也没有办法说服。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这个字迹，木公应该很熟悉。”
段松半信半疑地打开，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个？”
彭牧熙按住了腰间的长剑。
祝菁按住他的手，神色认真，没什么笑意：“这是什么？”
段松再次看向那封信，从头到尾看完了，盯着祝菁：“我要怎么相信你？”
“这信件是别人给我的，具体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说给你看你会懂。”祝菁面色平静：“只是若我有恶意，今日大可不必就这样过来，你说呢？”
“写这封信的人应该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打开过这封信。”
“是吗？”
“你大可用你的人。我只是找人帮你的忙，我们都可以做各自的事。”
“你想要做什么？”
祝菁笑了笑：“其实我什么也不是，平日里能做的也只是告诉别人要怎么做罢了，除此之外，事事不能做，事事不敢做，找你合作，只是想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罢了。”
“祝姑娘倒是信任我。”
“我只是信将这封信给我的人。”
“既然如此，互不干涉，你准备怎么做？”
祝菁将手揣进袖子里：“过几天给你一个能用的人。”
……
出了高阁，祝菁的笑容顿时收起。
“怎么了？”彭牧熙碰了碰她的手，发现凉得可怕。
“没什么，就是有些冷。”祝菁看着天上又开始飘起的雪花，总觉得心里沉沉的。
彭牧熙将那只手抓住。
祝菁却将手抽出，在他手腕处点了点。
彭牧熙的动作顿时僵住。
祝菁忍不住笑了笑，抬头看向天空：“看，焰火。”
彭牧熙抬头，看见天空炸开的火光，是皇宫的方向。
他忍不住偏头看向祝菁。
火光在她的眼里绽开，耀眼灿烂。
祝菁盯着天空中的焰火，却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能看出他是谁吗？”
“上次那个带面具的人。”
所以，段松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吗？
上次抓她必定是认错了，那这次呢？
可是知道了又会如何呢？
祝菁压住内心的不安，笑了笑：“侯爷，你觉得是西关好，还是京城好？”
“西关吧。”彭牧熙道。
他在西关长大，大多数时候都在西关，京城于他而言，更像是牢笼。
“就算西关总是要打仗？”
“就算我在京城，该打的也是要打的。”彭牧熙重新拉起祝菁的手，站在风口帮她将风挡住：“该打的仗不会因为我在哪里而消失，况且我在战场长大。”
越是见多了生离死别，就越是想要减少这些。
“京城或许很好，但有时候会觉得……我不属于这里。”
有爵位在身，又是挂名的云麾将军，彭牧熙也不是追名逐利的人，只要不去想头上悬挂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似乎也能过得不错。
但……
祝菁语气笃定：“把觉得去掉，你说的对，你就不属于这里。”
猛兽本就不属于金灿灿的牢笼，这不是他的战场。
“你会担心西关的情况吗？”
“沈临可以应付好。”彭牧熙没有否认，
“你就这么相信他？”
“但我去不了西关。”所以除了相信别人，也做不到别的。
“我觉得沈临不行，只有你行。”祝菁看着依旧放个不停的烟花：“我有个想法，要不你偷偷去西关看看？”
彭牧熙诧异地看着她。
她没想到祝菁会提出这种，近乎于危险的建议。
“乔阮出事了，沈临肯定很难定下来，既然之前去渭昌也可以，现在去西关应该也没什么吧？”
那里还有不那么受皇权约束天照军，就算彭牧熙在那带兵打几个月，秦昇也不一定会知道。
“有人跟我说，西关现在正值容易出事的时候，你就一点都不想回去吗？”
“我需要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祝菁偏头看他：“去属于你的地方也需要犹豫吗？”
“总跟在我旁边也没意思，如今陛下还给了我不少人。你去西关吧，侯爷。”
祝菁的语气淡了下来，再次将手抽出来，绕过彭牧熙，再没有看她，拢拢自己的大氅，慢慢朝自己宅子的方向走去。
“那你呢？”
猝不其防被祝菁拒绝，彭牧熙看着那个背影，漆黑的瞳仁里浮现出细微地茫然。
她站住，却没有回头。
“你问我更喜欢哪里，那你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的，侯爷。”祝菁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风雪里：“单从这点论，你属于西疆，而我，一直都属于京城。”
在这个时代，秦妗的一切都在京城，祝菁也是。
“我一直很好奇西关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去西关看看。”
彭牧熙抿紧唇，跟着祝菁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
看着她回了自己的宅子后门，关上门，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直到腕上的红绳泛着风雪的凉意。
他转身离开。
……
风雪之夜，烟火在天空炸开，朱门歌舞奏，路上无人烟。
彭牧熙整理了一下马鞍，翻身上马。
“侯爷，大过年的，我们要去哪？”
吃到一半忽然被彭牧熙带走的青息一脸懵逼地跟着跨上马。
这是要去做什么？
“西关。”
祝菁的态度摇摆不定，暧昧不清，他看不懂。
但他听懂了一句话，她让他去西关。
那就去吧。
他离开那里的确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