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关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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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未来的学弟，何知禟也放松了不少。在顶着黄怡和江允打量的目光以及夏睿睿不停飞过来的眼刀下，面基愉快地结束了。

何知禟接下来并没有去买画材，听谢文彬话里话外的意思说自己会准备好。而且她也不傻，毋庸置疑，他的出现会给自己带来帮助。

她们彻底分开后，那帮鬼鬼祟祟的朋友们终于汇合了。何知禟止住了大家八卦的话头，先瞪着夏睿睿：“小服务生，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当男公关了？”

夏睿睿有些幽怨地看着她：“不怪我，我慢了一步，没有订到位置。”

江允和他素来不和，最后一桌又被抢了先，才出此下策。自己也不容易啊，还是大堂经理眼见长得漂亮才偷偷摸摸录进去的。

“结果我才知道，你那网友来头不小”夏睿睿悄悄说道，“他包了场！”

“吃顿饭包什么场？再说了，我们又怎么被放进来的，同一层楼的其他客人呢？”江允否定。

“哪凉快哪呆着去”夏睿睿拿出村口嗑瓜子的架势，“有一个客户三天前就已经预付了包场中午几个小时的款项！你是不是定好位置直接把桌号发给了他？那个大客户后来要求直接取消同一时段其他的订单，只保留与你桌号相近的一个位置，而其他吃饭的客人都是他们那边过来的！时间线吻合，目标如此明确，而且说不想让见面有任何不稳定因素影响……”

他偏过头看向江允，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黄怡笑嘻嘻地摇了摇她的肩膀：“现实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呀，小禟，下一步就是送公司了！”

原来他把我看得这么重啊，何知禟摸着帆布包里的画集，怔怔地想。

此刻谢文彬望向窗外，回忆起她们的相识。

自己人生中最糟糕又最幸运的九岁。

他的父亲在这一年把自己接回国内，妈妈被“处理干净”；他认识了好多不怀好意的人，以及另外一个母亲和妹妹；陪伴他的人一个一个消失不见，最后只留下了管家，他还开始学习一些奇怪的课程。

他像一具行尸走肉，只有空洞洞的躯体，情感被一点点抽离出来，逐渐变得麻木不仁。也尝试过了结，可是严密的安保系统并不会给一个机会。

这时出现了一个聊天室。

他开始疯狂宣泄不满，不停地抱怨，以性命和家世要挟—可惜对面帐号幼稚的话语并不能引起网民们的注意。

互联网像是把电脑桌前的动物身上最后一层华丽丽的人皮毫不留情地剥开，每个人的恶意都被无限放大。他每天坚持不懈的输出打动了大家，从一开始的忽视变成冷嘲热讽、鼓动怂恿，甚至一些过界的恐吓和威胁。

他越发地想要逃避这一切，甚至找好了时机准备去见妈妈了。

突然一条私聊消息弹出。

来自非好友信息「纸糖」“你还活着吗？！”

他瞪大双眼，这是没有了妈妈以后，第一次有一个人纯粹地、不被外物所牵涉地担心自己。

消息提示声叮咚叮咚不停地响。

来自非好友信息「纸糖」“别这样昏昏沉沉的了！”

来自非好友信息「纸糖」“你死过吗？”

来自非好友信息「纸糖」“真蠢，把死来死去挂在嘴边，不是每个人都在乎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来自非好友信息「纸糖」“毕竟这样做的话，只会伤在乎你的人的心啊！”

他颤抖着打字，「木木」“都死了。”

来自非好友信息「纸糖」“那我在乎你。”

他滞住了。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没人在乎你真就活不下去？”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我在乎你，行不行？”

「木木」“你为什么要这样？”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不信我？”

他急急忙忙地准备回消息，生怕抓不住稍纵即逝的光。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如果我的事情能不让你死，那也行。我没有了我最好的朋友。”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有点记不清了，很久以前的事，我们在外面玩时，有一辆车很快地冲向了我，她推开了我，受了很严重的伤。”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我没必要编故事骗你，太恐怖了，我一想到就害怕，当时有好多血，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她好像搬家了，不然会得什么p开头的病，我没有见过她了。”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忘了她长什么样，喜欢什么，住在哪里。我只记得她推开我的那一次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后来她倒在地上，裙子就变成红色的了。”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我一直觉得很不安，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补偿她。我只记得，她喜欢画画，想要成为什么……漫画家。”

「木木」“伤太严重了。”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说什么废话，所以我会代替她实现！”

普通的方块字炙热起来。他曾经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莫名其妙的大人们，而这时有个人说她有自己的意志，她在为此斗争！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我爸说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要没有她。”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些天来除了恐惧和痛苦之外的情绪浮现。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叽里呱啦的时候别忘了还有我，还有我在用一生还债！我还会找到她！”

谢文彬笑着打字。

「木木」“谢谢你，以后可以跟你联系吗？”

来自好友信息「纸糖」“我的事你不要乱说。”

「木木」“好。”

她用自己的梦魇让他明白了“死”的价值，她撕开自己的伤口告诉他一切还不算糟糕，她给了他一个振作精神的理由，她说她在乎他。

在他突然牵扯进家族变成棋子的时候，在妈妈被爸爸逼死的时候，在谢家本家抛弃她们，滚出香港的时候，在风雨飘摇，远亲们疯狂蚕食父亲的企业的时候，她会在他身旁。

谢文彬也会用自己的一生，还债。

他会以那一句在乎为信念，不惜一切站在她的身边。

比如今天见面自己钓出来的那两条杂鱼，是该好好处理一下。

另一边何知禟也十分默契地回忆起和谢文彬相遇的契机。

十岁时的她刚刚注册了一个了网络帐号，误打误撞地进入了一个聊天室，有一个叫「木木」的网友想不开，年纪尚小的她对并不遥远的“死”充满未知的恐惧，好言相劝捡回了「木木」的一条人命。经过一番交流，才发觉对面是个只有九岁的小男孩，同龄的两个孩子迅速熟悉起来。

她在网上结交了无数好友，而最初的几个人早就断了联系，也许是因为有“救命之恩”，只有「木木」一路相随。尽管七年间一直没有见过面，但她们却成为了拥有对方无数秘密的存在。

毕竟淋过雨的人，总想替别人撑伞。她轻轻地翻着画集，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