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记事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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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姐一惊，杨婧有孩子了？
其他同事惊讶地看着杨婧。
杨婧望着秦可可，秦可可一脸得意，暗暗想，看你怎么狡辩，不是都不敢把孩子公布吗？现在把他们两个领人前来，就是想被羞辱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杨婧身上，办公室内安静一片，大家都在等着杨婧回答。
杨婧干脆地回答说：“是，这两个孩子是我的孩子。”
叮叮当当往杨婧靠拢，小手拽着杨婧的衣摆。
黄姐及一行人一怔，心里暗暗想，杨婧的孩子竟然都这么大了，可是大家仅仅是惊讶一番，毕竟这个年代，十多岁就有孩子的姑娘很正常，所以并没有人认为杨婧异于常人。
可是，秦可可因为揭开杨婧的秘密，心里感到极其痛快，一副好心好意的样子提醒：“杨婧，这儿是工作场所，你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不合适吧？一会儿给张会计看到了，就不好了。”
杨婧笑了一下，反问：“所以，你就让保安把他们撵出厂区，差点跑丢是吗？”
秦可可脸色微变，她没料到杨婧会直接刺她。
黄姐等人一头雾水。
杨婧却不打算这么了事，看着秦可可继续说：“秦组长，我们以前好歹认识，我女儿我儿子在厂区里滞留了一会儿，你连通知都不通知我一声，直接让保安把他们撵出去，他们才三岁多，你厚道吗？你有什么居心？”最后一句杨婧放冷了声调。
“只是滞留一会儿吗？”秦可可反唇相讥。
“所以你观察他们很久了？”
“我……”秦可可顿时说不出来话。
“所以你故意挑了个其他组长来找我的时间，把他们赶走，以致于他们差点走失？”杨婧质问。
秦可可愣住，呆呆地看着杨婧，仿佛不认识一般，杨婧何曾有如此口才，将她说的无还嘴的机会。
黄姐等人听懂了事情的大概，大家都是有过孩子的，一听到秦可可让人把叮叮当当撵走，立马看待秦可可的眼光就不一样，每个眼光似乎都在说，再怎么说，孩子只是三岁多的孩子，意识才刚刚形成，他们有什么错？把他们赶走也不通知家长，这实在不合适。
秦可可向来高傲，自持自己是高中毕业，来这儿上班没多久就当了人人羡慕的组长，自以为很了不起，拿谁都不当回事儿，此时被他们投以鄙视的眼光，她怎么能忍受得了，当即就说：“工作场合就是工作场合，要严明纪律，如果人人都带孩子来上班，工厂还怎么为社会创造价值！”
“不带孩子上班就遵守纪律了吗？”杨婧反问，一句话把秦可可堵住。
杨婧向前一步问：“秦组长上班时间私自回大院，算不算擅离职守？”
秦可可一怔。
“秦组长迟到早退算不算目无法纪？”
秦可可脸色顿时变白，这些事情杨婧怎么知道的？她是组长，不需要像其他工人那样要一直守在一线上，她只需要分配给他们工作，看看他们有没有违犯纪律等等即可，工作内容很轻松管束少，所以她才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回家睡一觉之类，反正工钱还是很高，没想到杨婧都知道？她心生惧意，但仍不死心，直呛杨婧：“你胡说！杨婧，你带孩子来上班就是不对，严重破坏厂子生产秩序！”
“怎么破坏的？”杨婧反问：“他们是损坏了厂子的花草树木，阻碍了厂子运行，还是我消极怠工，拖延了财务办公室的工作效率？”
秦可可被堵的哑口无言。
黄姐等人明显看到杨婧在生气，上前劝说：“好了，杨婧，孩子找回来就行了，别生气了。”
“气坏身体是自己的。”
“就是，没必要为不必要的事儿生气。”
“……”
同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责秦可可不厚道，秦可可骂不过杨婧，又被这些人明话暗语里奚落，一双眼睛瞬时胀的通红，委屈的不得了，正好这时张会计进办公室。
“怎么了？这是。”张会计见一群人聚在一起，又看到小孩子，便问：“哟，哪来的小孩子，长得好机灵。”
张会计一向公私分明，秦可可像是找到为自己做主的人似的，连忙上前说：“张会计，这是杨婧的孩子。”
张会计动作一停转向杨婧：“杨婧居然有孩子了？”
杨婧点头：“嗯。”
“张会计，杨婧每天都把孩子放在厂区里，十分影响厂子形象。”秦可可直接告状。
张会计听言看向杨婧，若有所思。
黄姐等人呼吸一滞，暗想，张会计不会让杨婧把两个孩子送出去，以后都不准带来吧？杨婧是个独立的人，如果能不把孩子带来上班，她肯定不会。既然带来了，肯定是不得已。
“妈妈。”当当软糯地喊，看着秦可可那么凶，她有点怕。
杨婧伸手摸了摸当当脑袋，安抚一下她，然后看向张会计，语调一转，缓声说：“张会计，多谢你们这些天的指导，让我受益匪浅，很想为公司继续效力。但是我是两个孩子的妈，来这儿工作的动力是让两个孩子生活的更好，然后才是为厂子创造价值。因为是我一个人带孩子，所以我上班时，不得不把两个孩子放在厂子，他们太小，离了我我也不放心。今天秦组长为了公司利益，让保安把孩子赶出厂，作为妈妈我心急如焚地找了两三个小时才找到，之后，我就想，可能这份工作已经和我最重要的生活起冲突了……”
杨婧的话说到这里，财务办公室里的人神色各一。
同事们吃惊，杨婧这是要辞职吗？
秦可可暗暗咬牙，走都要走，还咬她一口，真是害人精！
黄姐愣了愣，杨婧要走了吗？那不能啊，杨婧走了，工作怎么办？她在利民食品厂待了四五年了，第一次见杨婧工作能力如此出色的，她敢打包票，杨婧走了，绝找不到杨婧这么有头脑的，她不由得转头看向张会计。
张会计极其喜欢杨婧，杨婧工作能力她亲眼所见，杨婧的为人处事她也欣赏，好不容易有个人才，怎么会轻易让她走呢，张会计打断杨婧说：“怎么会起冲突呢？一点也不冲突啊。”
秦可可顿时一愣，张会计这话什么意思？
杨婧看向张会计。
黄姐听言心中一喜。
张会计笑着说：“毛.主.席说女人也顶半边天，咱们要响应国家号召，积极帮助女性就业，提高女性家庭地位，不能因为一星半点错误，就以女性的身份否定女性的价值，尤其我们都作为女性同胞。况且你是为了孩子，孩子是社国的花朵，是祖国的未来，作为母亲我们都明白。”
“对对对。”黄姐连忙附和：“杨婧的工作能力是百里挑一的。”
“这样吧，孩子在厂子里确实不妥当，不过，我们利民食品厂有个学前班，嗯，这两孩子年纪太小，不能进去上课，但是可以在学校里玩，学校里可比咱们厂里好玩，还安全，就在咱们食堂后面，那儿有个镂空大铁门，铁门里面就是学前班。”张会计说。
“我儿子就在那里上学前班，今年六岁半。”这时有同事开口说：“我每天下班站铁门前就能看到他。”
“是啊，杨婧把孩子放学校里，不用担心。我家孩子三四岁的时候，我就把他扔马路上，没事儿的。”
“你孩子小，放心的话，上个厕所的空儿都能看他们一眼。站对面办公室的窗户口，也能看到那边的情况的。”
“学前班教师算咱食品厂的员工，对孩子特别好，会帮着看一眼的。”
“……”
同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在维护杨婧劝着杨婧，秦可可惊讶极了，这是什么情况，明明是要把杨婧和叮叮当当赶走，怎么此时倒成了“挽留杨婧安排照顾她孩子”大会了。
简直匪夷所思。
秦可可心里不服，猛地看向杨婧，见杨婧神色淡然，倏地想起刚才杨婧那番语气陡转要离职的话，分明就是苦情戏，杨婧压根儿没想离职，杨婧是仗着自己工作能力出色，抓住张会计的性格弱点，借着孩子的名义，让两个孩子明正言顺地进利民食品学前班。
她不相信杨婧不知道利民学前班的存在，杨婧只是没办法让叮叮当当免费进去，这下好了，杨婧身份得到承认，孩子也得到安排了，这、这、这分明就是杨婧的心计！杨婧分明就在利用她！
太过分，太过分了！
秦可可想通之后，怒不可遏，她看着张会计、黄姐对杨婧安慰有加，杨婧又同意留下，气的头昏脑涨，狠狠地发问：“孩子他爹是谁？为什么不让孩子爹孩子的奶奶帮忙带？”
☆、第17章
秦可可此话一出，似乎提醒了张会计、黄姐等人，对啊，杨婧年纪这么小怎么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她爱人呢？她公公婆婆也可以帮忙带啊，虽然两个孩子懂事，但是一个人带多辛苦啊。
张会计、黄姐等人的询问的目光转向杨婧，秦可可一见情势稍转，心中一喜，暗暗想道，这下看你怎么回答！
杨婧抬眸直直看向秦可可。
秦可可昂起下巴直视杨婧，好像在说，看你怎么回答在高中就有孩子的事情，看你说不说孩子爹是谁。
杨婧这时才知道，原来秦可可也不知道叮叮当当的爸爸是谁，她一阵失望之后，低头看向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昂起小脸，脆生生地喊：“妈妈。”
杨婧对着他们温柔一笑，伸手摸了摸他们最近才有些肉呼呼的脸颊，然后转向秦可可，温声问：“秦组长，你有对象吗？”
秦可可一愣，摸不着头脑，心里反感杨婧，语气不好地冲一句：“我有没有对象关你什么事情？”
杨婧勾唇一笑，反驳：“那请问秦组长，我孩子爹是谁又关你什么事情？”接着杨婧面色一冷：“秦组长，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不想着为国出力，不思考着为公司创造利益，不严格约束自己，反而操心别人家的丈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说到最后，杨婧的尾音轻轻往一扬，语气里讽刺嫌弃尽现。
未出嫁的姑娘，操心别人家的丈夫？
秦可可顿时脸被臊的通红，她一个没结过婚的姑娘家，气冲冲地质问对方爱人是谁，她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过问？这不是把脸送到别人面前让人打吗？而且这个打脸还是杨婧借她的回答，打回来的，不废吹灰之力，却打的啪啪响啊。
秦可可脸上登时火辣辣的，心里跟着委屈，暗暗咬唇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怎么吭才对。
张会计、黄姐听杨婧这么一问，才恍然明白，这是杨婧的私事，她们谁都没必要去说。这秦可可连对象有没有都不愿意透露，凭什么让杨婧说自己爱人的情况？这种己所不欲的事情，做出来真是不厚道。
如此一想，张会计、黄姐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八卦之心愧疚，看杨婧面色愠怒，二人抱歉的同时，觉得杨婧这种有原则的独立女性真不错，心里不由升腾起欣赏之意，再看待秦可可时，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待见的意味。
秦可可脸上臊出的红还未褪去，眼看着自己说不过杨婧，心里却不服气，此时又是咬唇又是咬牙，直把杨婧恨了几百遍。在财务办公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气的一跺脚，狼狈跑出财务办公室。
“秦组长，你不是来找杨婧办事的吗？怎么就走了？”黄姐在后面笑喊着。
秦可可气的几乎咬碎一口牙，硬着头皮向前跑。
黄姐在办公室内乐呵。
“妈妈，秦、组长跑鸟。”当当小手抓着杨婧的衣摆，软糯地说。
张会计一听当当软软的小奶腔，顿时就迷上了，高兴地说：“哎哟喂，听这小丫头的小奶音多好听啊，几岁了啊？”
“婶婶，我三岁半。”当当回答。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当当。”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当当昂头看杨婧一眼，然后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张会计，说：“婶婶，我不告诉你。”然后小脸趴在杨婧的腿边，嘻嘻一笑，露出一口小米牙，可爱极了，迷的张会计情不自禁地把她抱在怀里，拿糖给她吃。
最后还是杨婧提醒张会计要上班了，张会计才放开当当，快到下班时，张会计让黄姐陪杨婧去利民学前班一趟，交待一下叮叮当当在学前班前玩耍的事儿。
黄姐十分乐意，而后带着杨婧、叮叮、当当穿过厂区的镂空大铁门到了利民学前班，向学前班班主任转达张会计的意思。
班主任当时问了叮叮当当几个问题，叮叮当当大大方方地回答之时，班主任就同意了让叮叮当当在小校园里玩耍，并说自己的孩子今年也才四岁，不够上学前班的年纪，在班级里坐不住，也是每天在院子里跑着玩，到时候她会一起看着的。
杨婧听后大喜，连声向班主任说谢谢，这个年代的人情味儿真是浓啊。
班主任笑着：“客气了，大家都是女性，都不容易嘛。”
“是是是。”黄姐在一旁接话。
杨婧笑。
从学前班出来，正好赶上利食品厂食堂开饭，在此之前，杨婧都是赶紧拿着饭盒去打饭，然后急急忙忙地带着叮叮当当回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