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检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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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雅的状态还不错，唯一的区别就是，彻底抛弃了发饰，只在发尾用绳子随便系着。
这让担心的奥尼尔放下心来，昨晚骑士向他报告了殿下房间的情况，他连夜加派了人手，自己更是一夜没睡。结果自然是，他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早上没吃饭就准备视察领地产业的艾薇雅。
卡南城西面的铁矿属于领主，不过随着领主换人，那地方现在彻底停摆了。闲暇的矿工们也没地种，每天跟街溜子一样四处晃荡，酗酒造成的打架斗殴城中每天都有不下十起。
卡南城的治安官吉恩很早就把清晨酒馆门口发生的打斗事件抄录给了门房侍卫，他还抱怨了几句其中有几个打得比较厉害的，可怜的被打者估计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接下来，按照惯例，动手的家伙多少得在站笼里待个三四天，他也可以在这个时候搞到一些油水。比如家属来送水，送吃食，若是赶上那个犯人想中途出笼子坐坐，那将是一大笔收入。
可现在太阳都出来了，领主依旧没给出结果，不过他听说新领主今天要出来视察领地产业。吉恩干脆就蹲在了城堡门口，这么一来还能够给新领主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印象。
率先出城堡的是一名金发少女，她穿着白色皱领衬衣，头发扎得十分随意。
马儿踩着轻快的步伐从吉恩的身边走过，这个身材微胖的治安官挪了挪窝，顺带小声嘀咕着新领主的癖好真有点特别，骑在马上的女孩的确美貌，可明显就是个没长开的孩子。
随后便是全副武装的骑士队伍，吉恩发自内心的赞叹费利克斯家族的银狮骑士确实更加雄壮威武，相比于辛克莱家族的狼骑而言。
可是，眼看队伍都快到尾了也没见到领主的马车。
吉恩赶忙拦住一位看起来爵位就不低的骑士“冒昧的问一句，领主大人什么时候出来？我是这里的治安官，有事情向领主大人汇报。”
被拦住的正是奥尼尔，他打着哈欠，砸吧砸吧嘴，这才低头打量拦下自己的家伙。
“治安官？昨天你干什么去了？”
这一问，吉恩立马有些尴尬了，他支支吾吾的回答“昨，昨天那事真不是我能搞定的，不过我后面也带人驱散暴民了。”
他知道这名爵士说的是昨天的暴动。
奥尼尔思索了片刻，的确后面回来的骑士说有人驱散了暴民，且如果人手不够，也确实没法搞定那场暴动，他摸了摸自己酸胀的脖子，伸手指着队伍最前头的少女“喏，那位就是，队伍最前的姑娘。”
吉恩愣了那么一秒，有点差异领主竟然会是一个小姑娘，但他很快追了过去。
领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在领主眼里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他方才甚至没向领主行礼。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男人，艾薇雅握紧了缰绳“什么人？”
由于昨天的暴动，这种情况她的确有点虚。
“吉恩，吉恩·哈罗德，卡南城的治安官。”说着，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领主大人。”
“你有什么事？”艾薇雅对这城里还能有治安官有些感到不可思议，但她表现得还是十分平静。
“额，就是早些时候我让侍卫递给您的那份名单，大人。”吉恩不自觉的搓了搓手“都是昨晚到今天凌晨打架斗殴的人，还有一些昨天带头暴动的。”
名单在议事厅的桌子上，她看过，直属于领主的城市事务也的确归领主管，但当下的艾薇雅急于知晓现在自己手里的资源情况，至于暴动和严重打架斗殴的事，一味的处罚罪犯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改善领地的情况，这种事的频率自然而然的就会降低。
“晚些时候再说。”艾薇雅轻夹马腹。
吉恩猜不到艾薇雅是怎么打算的，领主这话听起来就是不太想搭理他，他立马掉转话锋“大人这是要出城？城里情况还不太明朗，那帮矿工大都串通一气，大人若是就这么直接穿城而过，难保不会在遇上**，我是本地人，可以带您走另一条路。”
艾薇雅看着这个一脸献媚的治安官，虽然很不喜这类人，但确实有个当地人带路会更好，她点点头，同意了。
吉恩确实是个挺会来事的人，他开始边走边介绍卡南城的大体情况，队伍也在他的带领下绕开了驰道拐进了一个小巷。
艾薇雅很是惊讶这里的屋子竟然是石木混合结构的，不少还是二层小楼，只不过，环境与那些歪歪扭扭的木屋没什么差别。
有人吆喝着从二楼泼下一桶夜里积攒的粪水，被溅到身上的人果断跳脚大骂。但让人意外的是，这里的居民竟然完全不惧怕领主的队伍，也没表现出厌恶，甚至有的行人会驻足下来屈身行礼。
“同在一座城市里，差别为什么如此之大？”艾薇雅有些不解，她看到其中几人的行礼姿势甚至跟自己的礼仪老师有的一比。人们穿着打扮十分寒酸，但打理得很是整洁，这与脏乱的街道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曾今也是贵族，大人。”吉恩解释道“这里是西城区，卡恩特罗的领主更替算起来是比较频繁的，在二十年里换了三个，您算是第四个。跟随上一任领主的权贵们难免会被踢掉一些看不顺眼的，这些落魄贵族们不少就留在了这西城区。”
吉恩指了指路边的一座皮革店“还有一些是皮匠，在发现矿产之前，卡恩特罗以制皮闻名，皮匠原本算是这地界最赚钱的行当。”
对于这种产业更迭，艾薇雅目前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她只是认真的听着。
吉恩滔滔不绝讲了很多，还生动的举了几个贵族从权贵落魄成平民的过程。
当看到铁矿的木质望楼时，已经接近了中午。
这里比艾薇雅想象的要糟糕得多，矿井周围竟然住了不少人，他们住在简易的帐篷里，少有的几间木屋比城里的那些还要歪歪扭扭，看上去随时都可能被风挂倒。
“他们是为了开矿拉来的流民，并不是大人的领民。”
“他们没其他地方可以去吗？”艾薇雅问，铁矿停工了，他们应该就可以离开了才对。
“周边领地都不会接纳他们这些不确定因素的，大人。”这次是奥尼尔开的口“流民本身就是极大的隐患，你没法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是罪犯，有多少是细作，几乎所有领主对他们都是慎之又慎。”
所以我的领地上还有一大帮流民？艾薇雅揉了揉眉心，挥手下令几名骑士先去看看那些采矿设备是否能正常运转。
眼下最重要的无非就是让矿区复产，卡恩特罗每月都需要定额向帝都提供铁矿，多了补差价，少了则是要问罪的。现在因为领主更替，其中一个铁矿彻底停摆，这显然会拖慢进度。
以往的领主们抛弃了所有原产业，甚至拉流民来给自己挖矿，原因也就在超出额度上，帝都会补差价，这意味他们可以直接从中赚到钱。
生产权交给领民们的那些行业，对于领主们来说，只能以税收的名义收取其中的一小部分金钱，而矿产直属于领主，将所有的生产力都集中在矿产上，领主只需要给一小部分的工钱便足矣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当然，也有可能根本没给钱。
这在艾薇雅来自地球的思维来看，是愚蠢至极的。
这种操作的确拉低了搞钱的下限，你不需要过多的投入，就能直接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但同样的大大拉低了上限，这意味着你能搞到的利益永远就那么一点，永远都没法快速扩大收益。
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艾薇雅的思路，她循声看去，一座高大的木制吊车从中间直接断开，上半部分砸在地上掀起漫天尘土，有几名骑士在尝试疏散周围的流民。
“这些东西年久失修，不少部件都腐坏严重。”一名骑士上前汇报。
“看出来了。”艾薇雅看着慌乱的流民，几个光着屁股的孩童撒丫子就往矿场外跑“倒是辛苦辛克莱家族的那帮人了，这么劳神费力的把这堆破烂搬出来还摆得有模有样的。”
“这堆破烂根本没法复产。”奥尼尔高声嚷嚷着。
的确没法复产，要么用着这些破烂拿人命换铁矿，要么等修好了再开工。本来就民情激愤，拿人命上去换矿等于自掘坟墓。
艾薇雅询问吉恩“城里有木匠吧？”
“当然有，这些设施日常修理维护都需要他们的，只不过叫动他们干活需要点手段，都不是什么老实人。”吉恩还抱怨了一句。
工匠不同于一般平民，由于其手艺很难找到替代者，因此，领主们并不会说对他们过于严苛，这就导致了他们对领主的命令执行效率一直都高不起来。
“很好，发布公告，招募木工和铁匠修缮矿区设施，每人一个银贝，若是能在一周内全部完工，额外奖励一个银贝。”
“什么？”这次是乔伊斯发出了惊呼。
帝国流通的货币有三种，铜扣，银贝和金索，一千铜扣才等于一银贝，一个银贝几乎是一个工匠家庭半年的收入，只是修缮矿区设施，一人一银贝？他们没法理解，尤其是自己的领民为自己工作，甚至可以不给钱，只包吃喝就行。
“殿下，这可不合规矩。”奥尼尔提醒道。
“从现在开始，规矩改了。”
闻言，奥尼尔立马一拍脑袋“那殿下，我是不是也可以……”
“不可以，你又不是我的廷臣。”
奥尼尔没看到艾薇雅是什么表情，但乔伊斯笑得十分放肆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