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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最后一场杀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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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横舟才再一次感受到了重大的压力。

这一点,刘亦茜可以非常清晰直观地感受到。

因为最近徐横舟开始做恶梦啦!

并且经常大半夜的以做噩梦为理由跑到她的房间来,非要挨着她睡!

挨着睡也就罢了,还非动手动脚的,一直想搂着她。

她根本挣脱不开。

刘亦茜就觉得很烦恼。

倒也不是针对徐横舟啦,主要是她确实没习惯两个人一起睡觉。

现在和徐横舟在一起害羞的感觉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了,更多的是一种熟悉感。

然后就是关于两个人一起入睡的陌生感。

而且更重要的是,徐横舟还会跟她抢被子,刚睡着的时候还好,等到半夜醒来,被子全被徐横舟给抢走了,真讨厌。

这让她有时候都在想,要不然直接跟徐横舟说,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直接过来得了。

最好把被子也带过来,他们一人一床被子,这样就不用抢被子了。

但刘亦茜最终还是忍住了。

总不好,她主动跟徐横舟说,让他过来跟自己晚上一起睡觉吧,到时候他一定会得寸进尺的,一定会的!

因为最近徐横舟睡觉,确实是真的会做噩梦,而且还会说梦话,有的时候不说梦话吧,就在睡梦中拼命挣扎,让她看着都有点怕怕的。

但因为是徐横舟,很快,她的害怕就又变成了担忧。

而且她的担忧尤其明显,所以每次徐横舟都能够抓住这一点,拼命在她跟前卖惨,一会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要求。

不同意就捂着心脏说自己可能晚上又要做噩梦了,到时候心率不齐,说不定会猝死什么的……

刘亦茜在厨房里煮着一锅,放了一些中药,据说能够治疗睡眠不良、用以安神的养生粥。

一边熬一边叹气。

说起来徐横舟自从演了这个角色,确实是精神状态上一直都不太好,说是说为了贴近样角色吧,但刘亦茜觉得也有一部分压力的原因。

各方面的压力都很大。

剧组演员是一方面,导演是一方面,还有外界压力也是其中一个方面。

现在媒体对《烈日灼心》这部电影的关注度依然还是很强。

而徐横舟自从上一次多部作品面试之后,也就在《唐山大地震》里面客串了一个几分钟的角色而已。

接下来有小半年的时间,几乎是不会再上映任何一部作品,所以粉丝们都很关注他正在进行拍摄的《烈日灼心》。

粉丝组织来探班都已经来了三茬了。

他们有的特意买了原着去看的,瞬间就知道了这会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这就是冲着奖项去的。

于是粉丝比正主还有信心的画面出现了,大家都觉得徐横舟拍摄这部电影就是为了拿奖去的。

粉丝这么说了,媒体也这么说,徐横舟也就只好拼了。

他的粉丝把大话都吹出去了,他也只能够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了。

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野心的,他也想通过这部电影再次拿到一个影帝奖项,而且是货真价实的那种!

徐横舟雄心壮志。

徐横舟野心勃勃。

徐横舟要成为影坛第一名。

但这并不妨碍当徐横舟喝到刘亦茜为他熬的爱心养生粥时,流下了脆弱的可能是因为感动,所以才有的眼泪。

养生粥实在是太好喝了啊,那馥郁芬芳的药香,那能带给人诸多人生感悟的涩后回甘,那充满着神秘让人徜徉于宇宙奥秘的盈盈色泽——

无一不让徐横舟热泪盈眶。

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喝到如此无上美味呢?

徐横舟信誓旦旦地对刘亦茜表示,与这种美味相比较,当然还是刘亦茜苦心融入的满满心意更让徐横舟动容。

总之,粥很好喝。

就是太补了点,一年一次就行了。

过犹不及,也不好月月大补的。

徐横舟拒绝了刘亦茜要每月给他熬养生粥的百年规划。

表示十年就行,一年一次。

以后年纪大了,喝养生粥就没用了,直接吃补品。

刘亦茜理不明白里面的逻辑,但她感觉到徐横舟喝了自己的养生粥之后,又生龙活虎的了。

她就暗地里松了口气,自己做的她自己死都不会喝的养生粥还不是那么糟糕嘛,起码徐横舟还是很受用的。

下次徐横舟再状态不佳,太入戏了啊,抑郁了啊,啥啥啥的,就给他来一碗!

准能治好。

徐横舟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心里也开阔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冒着做噩梦的危险性,他天天在系统训练场里面体验最后一场杀青戏,他自认为已经能够把这场戏的各种细枝末节的东西都给摸清演到位了。

和之前感情为主,细节粗糙不同,这次他特意在各种细节上下功夫,就是想着通过细节上面的精准,更好地烘托感情。

徐横舟觉得自己准备得挺充分了,就和曹保平导演说了,要拍最后一场戏。

《烈日灼心》这部电影准备了很长的时间,但拍摄却只用了一个半月。

因为除了徐横舟之前艰难拍摄的空中走廊那段激烈追逐的戏份之外,这部戏更多的内容是在探讨人性。

相对于大转折大剧情而言,整部电影的内容都是由无数个细微的伏笔组成。

各种看不见的线索连成了一张网将剧中主角牢牢围住。

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们的行为,同时也吸引着观看的观众。

所以从拍摄的技术难度上来说,并不大。

只要演员演到位了,这部电影拍摄起来就会很快。

而恰巧,这部电影的主角又全都是实力派演员。

影帝就有好几个,自然拍摄得酣畅淋漓。

曹保平导演反正是体验了一把如臂指使的快乐。

想要什么镜头,什么情绪,演员二话不说就都给你演到位了。

甚至多数时候比他脑海中所预设的还要贴合人物与剧情。

就两字,完美!

所以之前曹保平导演听到徐横舟说对最后一场戏还有一些疑虑,要再缓一缓再进行拍摄,他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他这段时间里发现徐横舟这样子的演员,内驱力是很强的,他自己就能把问题给你解决了。

给他一些时间,他会给你创造惊喜的,现在果不其然,徐横舟这不就来了吗?

曹保平导演立刻点头。

安排!

把杀青戏给徐横舟安排上!

他把相关事宜给剧组人员安排下去之后,就坐回自己的导演椅,悠哉地喝一口保温杯里泡着的香氛满鼻的茶叶。

危笑简直嫉妒死了,早知道这个剧组这么省心,他当初就应该走后门,用兄弟情捆绑住徐横舟,让他直接把这部电影给自己拍。

如果当时把这部电影的导演之位抢下来的话,那现在坐在摄像机前无所事事,悠哉喝茶的人岂不就是自己了?

而且就这段时间的拍摄情况看来,这部电影但质量怕是会高的吓人,得奖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如果这部电影是自己导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很有可能拿下最佳导演的奖项?

危笑感觉自己错过了一百亿!

当初就不应该信了徐横舟的邪,觉得自己确实之前只做过电影的副导演,没有做过主导演,可能控制不好这种比较复杂难拍的电影。

结果现在一看,什么复杂难拍,这不轻轻松松就能拍得了吗?

危笑羡慕嫉妒恨一番之后,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承认曹导还是很有能力的。

作为一个导演,曹导的判断力实在是惊人,掌控力也很强。

要知道,因为这部电影里面各大影帝云集,大家都很有想法,呈现出来的每一幕戏感觉都很完美。

但是呢又因为这些影帝精益求精的追求,每一场都主动要求拍个5678遍。

每一遍的表演都各具特色。

实在是让人很难选,觉得每一个镜头都很难舍弃。

但是曹导就是能够从这么多镜头中稳准狠地选出最契合这整部电影气质的那个镜头。

对这一点,危笑是非常佩服的同时,也是他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

而且他当副导演的时候就是这种能够独立自主的做决策的机会非常少。

很多时候都是他找到各种各样好的素材汇总起来给导演,然后导演再进行选择。

然后后来拍摄电视剧,也不需要他做这种难以决断的工作,因为大家的演戏水平没有到那么高的地步,反正他基本上都是能够一眼看出来哪个镜头最好。

所以危笑羡慕嫉妒恨完之后放平心态,却又昂扬起整个精气神来。

他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技能给补起来。

徐横舟这边一开口,那边整个剧组都行动了起来。

剧组一番忙乱之后,大部分的工作人员全都离场了。

这场戏应曹保平导演的要求是需要清场拍摄的。

徐横舟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一个小房间,放置了繁多的拍摄机器,却没有出现一个除了导演之外的工作人员。

此外,小房间中,加上他也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人是和他演对手戏的唯一一个演员。

把人全部清走是怕影响到自己的死亡过程吗……

让他能够不受打扰的安安心心的死去?

这阵仗弄得他都有点害怕了。

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害怕了。

因为徐横舟发现自己和曹保平导演的视线对视上了。

对方的眼神很明显是在询问徐横舟有没有准备好。

徐横舟想了想,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拍摄了。

曹保平便也点了头,然后轻轻缓缓的喊了一声:开始。

徐横舟躺在床上,头顶上有一台摄像机,脚跟旁也有一台摄像机。

他还能感受到曹保平导演那边许许多多台仪器从各个角度对他进行拍摄。

又因为周围过于安静,所以他一下子就感受到平时在喧闹的拍摄现场感受不到的那种非常具有实验性质的氛围。

他在这种时刻忽然之间想到了很久之前,他才刚和刘亦茜认识那段时间,为了显示自己非常有文化,有追求,特意读过的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演员是一直在被观察的人,是装在实验室的显微镜下载玻片的夹缝里的人。

当时徐横舟还并不能够对这句话感同身受,现在他却多少有那么一点感觉了。

这瞬间让他感受到一丝冰冷。

与此同时,下意识的肌肉反应以及那根在训练场中反复训练出来的弦,也一下子让他进入到了辛小丰的角色状态中。

他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冰冷。

那不是来自于温度上的变化,而是来自于周围的对他感官上一种刺激。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仿佛此时此刻已经再不能够通过皮肤的温感来感受到温度了。

他是通过听觉,通过视觉,通过触觉,通过汗毛刷过空气动摇毛孔所感到的冷热变化。

辛小丰的内心一阵寒颤,他第一次知道死亡是有温度的。

死亡的温度如影随形。

但它却是个有自主思想的动态的影子,它正在稳定得维持着它独有的步速,一点一点地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曹保平导演蜷起五根手指握成拳,抵住嘴,食指的中段,紧紧地抵在唇齿间。

他看着镜头里面执行安乐死的工作人员把针头顺滑地扎进清晰可见的血管中。

然后缓缓地将药剂推送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这只手腕向上弹起抽搐了一瞬,却又很快被工作人员轻轻一抵就稳定了下来,显得那个抽搐,是如此地疲软……

他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感受到了眼前所执行的举措的残酷。

那个躺在床上被执行安乐死的人,仿佛不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特人格意志的人,而是一个被随意摆弄的畜牲。

在别人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决定他的生命存亡的情况下,他却连挣扎都难以做到。

被安乐死的人无法求生,因为他连死都是被安乐的。

曹保平导演又下意识地去看徐横舟的眼睛,瞬间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心寒。

这双眼睛里面的害怕与恐惧少的可怜,更多的是茫然。

他只知道死亡正在进行中。

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所以他也不知道要从何时,到何处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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