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荆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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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陆双琼叫洛呦呦去医院检查肠炎的那天早上，洛呦呦挂了两个门诊号，一个是消化内科，一个是妇科。
那时，她看着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单，有几项数值仍然标记着下降的箭头。
“咦？上周复查结果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女人皱着眉头拿去消化内科科室，中年医生看着报告单，推了推眼镜又瞅着她问：“你说你曾因肠炎住过院，母亲也有结肠多发性/息肉病史，父亲也有多年肠胃炎？”
“嗯，补血补铁治疗已经一个月了，上周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值区间，可最近我有时候还是感觉头晕乏力，也没食欲。”
“因为有慢性肠炎，所以平日的腹泻，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洛呦呦指了指右半腹，“但这段时间，我进食正常，腹胀腹痛却比较频繁。”
医生按了按右腹，发现包块，皱起眉头又问：“大便习惯是否改变？是否便血？”
“嗯，好像是有点变化。以前一般是集中在上午，一天一次到两次，现在时间不定，次数也比以前多，三到六次不等。”
“大便是否成形？”
洛呦呦摇了摇头：“多数时候不成形。”
“便血吗？”
“昨天是经期的最后一天，至于便血我没太注意过。”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时，洛呦呦又拿了几项需要划价的检查单，晕头转向地跑了一个又一个科室。
中午，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女子翻阅着手机，看着网页上其他人的问诊记录，心里越来越沉，恰巧许姣妤的电话打来。
“呦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进面了！”
似抓到了救命稻草，洛呦呦的恐惧轰然开了匝泄开：“许许。”
“怎么了？呦呦，”见对方迟迟不说话，许姣妤在电话里心急如焚，“说话啊，呦呦！”
“我……在医院做了个便检呈阳性,我害怕……”
洛呦呦说不下去了，她无法想象最坏的结果。
“去进一步检查了吗？”
“还没有，医生建议我做个肠镜，刚刚才缴费排在了下周三。”
许姣妤松了口气，事情只要没定性，那就有回圜的余地。
“呦呦别担心，不要去看网上的那些专家，没病都会认为自己身患百病。我认识第一医院消化科的医生，等会你把今天的检查报告单都发给我，我发给他看看。”
“许许，如果我……”
电话那端的人迅速打断她：“呸呸呸，别胡说，前两天和你视频，你都是白白胖胖，看起来特别有福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哟。”
洛呦呦无声地笑了：“你说的我好像是猪一样。”
见对方缓和了些，许姣妤也松了一口气：“你可不就是我圈养的猪吗？”
“许许，你看你春节不回来，你的猪就生病了。”
“我错了我错了，这不是老天给我机会回来了吗，”许姣妤心里有些愧疚，“对了，呦呦，上次那个公招我进面了，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马上我就会回来把你养得比现在还胖。”
“好，你回来那天，我给你接风。”
“你家那位呢？”
“我今天一个人来的，最近腹泻频繁，今早我妈以为是肠炎犯了，叫我来医院检查。”
“那你家那位，你是不是没打算说？”
“等结果出来吧，我暂时谁都还没告诉。”
许姣妤在电话那头笑了：“呦呦，你不觉得我俩才是命运的安排吗？你看我们多有缘分，我总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打电话来，不如抛弃你家那位，我们一起过？”
洛呦呦放松了紧张的神经，靠在长椅上：“好啊，这个提议不错，等你回清市，你有房我有车，正好凑一对。”
许姣妤登录电脑微信，一眼找到林嘉名的微信号：“那你等着啊，回来我们就去国外注册。
“好啊，他打电话来了，看来我俩注册的事情要向后挪一挪，许许，等会联系。”
“某人忘了她的好姐妹。”
“那我再陪你聊一会吧。”
许姣妤又缠着洛呦呦好几分钟，看着迟骋引坚持不懈打来的未接来电，洛呦呦笑得无奈：“好了好了，许许，他打来好几个电话了，我们俩再聊，他肯定会冲去学校了。”
“好吧好吧，哼，有了男友就是不一样，等我问问学长再给你说。”
在许姣妤的推荐下，洛呦呦第二天便见到了林嘉名。
初闻这名字，她无甚别的印象，但当她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她十分确定他就是许姣妤以前对她提过的那个学长。
林嘉名当然也知道洛呦呦，不仅在许姣妤的朋友圈见过，以前也听许姣妤说过。
“你好，林嘉名。”
“你好，林医生，我是洛呦呦，”洛呦呦取出几张检查报告单，“这是我昨天在人民医院所有的检查报告。”
“好，”林嘉名认真看了看，“昨天我就问过同事，他说周一上午8点可以加做个肠镜，下午你再拍个ct。”
洛呦呦道了声谢，末了还加了句：“前几天，许许对我说，她清市公招进了面试，不过她南市那边的公司也有意愿录取她，她现在很犹豫，但她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林嘉名盯着说话人：“谢谢提醒。”
后者只笑了笑，便离开了。
本以为要周四才能拿到的病理报告，却在洛呦呦送许姣妤去机场回南市的那晚提前出结果了。
洛呦呦慌忙从机场路驶出赶去医院。
半小时后，住院大楼门口复现那抹浅黄色身影。
不过与来时截然不同，那娇小的身子仿佛灌了万千重物，脚步踉踉跄跄，整个人似倒欲倒。
强打起精神下到最后一步阶梯，洛呦呦终究是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哎！姑娘。”
一位擦肩而过的中年妇女伸出手，却已经晚了。
“谢谢，”地上的洛呦呦被她拉着起身，接过她捡起来的报告单，“谢谢阿姨。”
“妈，怎么啦？”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从医院外的药店走出来，扶着那位中年妇女，“怎么回事？”
“没事儿，”中年妇女拍了拍女儿的手，“这位小姑娘刚刚下楼梯时摔倒了。”
“妈，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不比在老家……”
女孩拉过自己的母亲，小声在耳边叮嘱什么。
洛呦呦心底了然一笑：“谢谢阿姨，那您们先忙吧，我走了。”
中年妇女和善一笑；“好，那姑娘再见。”
最后一步阶梯并不高，洛呦呦的脚没什么大碍，但走向停车场的那短短百米的路程，却耗费了她数十分钟的光阴。
接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小区的。
木讷地停车熄火，车里暗了下来，只剩下车库惨淡的白色灯光透着挡风玻璃吞噬着驾驶人瘦弱的上半身。
洛呦呦握着方向盘的小手白得发亮，青筋条条可见，脸上红润尽褪。
“咚——咚——”
女人一下又一下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可疼痛无法缓解，反而变本加厉。
就像个肺功能失常的人坐在封闭的空间里，无法吸氧，力气尽失，难以生存，也无人来救赎。
不多时，捶胸的人疼得满目血丝，泪流不停。
“中分化……”
后面的两个字让车里的人止不住的啜泣，仿佛收刮了自己毕生所学，才断断续续识得那两个字。
“腺……癌……”
癌，这是她预想的最坏的结果。
手机铃声响起，洛呦呦推门下了车，任由屏幕闪烁。
女人手里捏着光，娇小的背影坚强地撞进暮色。
“既然他是赠予来陪伴我的，我也要用尽全力去守护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听到此，陆双琼擦干面前人的泪，纸巾刚触及脸庞，却又湿润了一大片：“那女儿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和骋引提了分手？”
洛呦呦抽噎着说：“因为……我又遇见了那个女孩。”
那是她去找林嘉名商量治疗方案的那天。
“诶——请等一下。”
电梯里的洛呦呦及时按下开门键，一个年轻女孩跃入电梯：“谢谢！”
“不用谢。”
“你……不是那天晚上那个……”女孩放低了声量，轻声补充，“我妈妈扶你的那个人吗？”
“是的。”
洛呦呦在面前这个女孩进来的那一刻就辨认出来了，但无意寒暄。
见她冷淡回应，女孩识趣地没再说话。
直到俩人同时出了电梯，洛呦呦瞥到女孩手里的药——氟尿嘧啶口服液。
那是用于消化道癌的药物，她在秦兴国病房里见过。
“阿姨身体还好吗？”
“嗯？”
女孩并没有料到洛呦呦会和自己搭话，轻轻摇头：“不太好。”
在长长的走廊上，两名年轻女子，本应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背影却无力绝望。
“我妈患的是直肠癌，二期，前年年底动的手术，挺成功的，术后化疗效果也好。但是上周复查，发现癌转移到肝。”
洛呦呦无声拿出自己的报告单，女孩眼眶里的泪水霎时凝住：“你……”
“阿姨的心态很好，你也是个孝顺的女孩。”
说完，女人轻拥住眼前的泪人：“一定要让阿姨保持好心态，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你也要坚强一点，妹妹。”
后者也回抱着说话人，手掌下尽是瘦削的背脊骨，错愕之际，她轻声鼓励：“加油，姐姐！”
洛呦呦的泪忽地装满小梨涡，她们都有一段长长的荆棘路要趟过。
“谢谢，我们都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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