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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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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去,林子消失,周围全变了样子。天还是亮的,一切都是明媚的。

远处是山,连绵起伏,高入天际。

近处有雾,氤氲缭绕,如仙似幻。

奇花异草长得异常鲜亮,暖风和煦沁人心脾。有鸟叫虫鸣,有潺潺流水,有香甜的气息,有满目的繁盛,有成片成片的田野,有一簇一簇的瓜果,或挂在枝头,或躺在藤蔓上

人间该有的这里都有,人间没有的,也能见到。

徜徉在花果的海洋里,姜雨芫只顾得看,而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这片天地。

“不错吧!”

苍玦欢喜地说,顺便往上飘,从身旁的一株果树上摘下一个又大又圆的鲜红果子,递给姜雨芫:

“尝尝看。”

姜雨芫摆摆手:

“苍前辈,瓜田李下,这样不好。”

苍玦摇摇头:

“不打紧,东鱼谷吃食多得很,你不吃,这些果子也是烂成泥土,再长成新的果子,白白教它费了这么大劲儿,落个没用的名声。”

说着,又顺手摘一个,硬塞进姜雨芫手里。

咔嚓一声,咬了一口果子,满嘴流出红色的汁液,吆喝:

“好吃好吃。”

姜雨芫确是腹中饥饿,拿起果子刚要咬下去。忽听到一声厉喝:

“哪来的贼子,敢擅闯东鱼谷。”

苍玦闻声,立即缩回身子,变回水玉,躲回姜雨芫衣袖里。

它咬了一口的果子随即掉落在地上。

一只大手伸出,将地上的果子捡了起来,擦掉果子上的灰尘,收了起来。

姜雨芫抬起头,看着对面一个高大的青衣男子,默默将手里的果子递过去。

男子高大强壮,眉眼威武,自带一股浩然正气,模样与身上颇有仙气的飘逸衣衫实在有些不搭配。

他两只虎目般的眼睛看着姜雨芫,伸手把姜雨芫递来果子的手推了回去:

“你若吃便吃,早来告知我一声便可。既偷了果子,为何不敢示人,只会躲在暗处教人不耻。”

前半句是说给姜雨芫听,后半句是警示苍玦。声音温和许多,不似方才那样严厉。

姜雨芫也不似方才那样紧张,开口询问:

“敢问仙长这里是东鱼谷吗?”

男子回道:

“我不是什么仙长,我是大师兄。这里自然是东鱼谷,你们既要找来,怎会不知这儿是东鱼谷?我问你,可是守河的龙女放你们进来的吗?”

姜雨芫摸不着头脑,但不想连累师泽:

“仙长,是我逼迫师前辈帮我们渡河的,师前辈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把我们放在林子就走了,还劝说我不要找进来。”

姜雨芫的话奏效了,男子不再追问师泽的事,只说:

“别叫我仙长,我是大师兄。既来了,就跟我走吧。”

男子看了看姜雨芫身旁的胜将军和它背上的人与狐,补充一句:

“东鱼谷不留外人,今日天快黑了,明日天亮你们就走。”

说罢,转身就走。

姜雨芫待要向他恳请救治姜宗志,顿觉衣袖里的水玉来回摇晃起来,小声嘀咕:

“定真师祖,定真师祖。”

“前辈是要我问定真师祖吗?”

姜雨芫压低声音问道。

男子停下脚步,回头质问姜雨芫:

“你是跟那暗处的贼人密语吗?牵连到我师父定真师祖。倘若在我谷里生事,此时我便送你们出去。”

姜雨芫慌忙牵着胜将军追上两步:

“仙大师兄,我绝非要在谷里生事,只求能见定真师祖,救救我弟弟和阡陌。”

男子舒了口气:

“莫要叫我大师兄,你不是谷里的人,叫不得。师祖不会加你们的,你要救人就出谷去罢。”

姜雨芫急了:

“大师”

改口道:

“那我该怎么称呼?”

男子犯了难:

“怎么称呼?师祖和师弟们都叫我大师兄,未曾叫过我的名字。”

“谁都该有姓有名啊。”

“有名有姓!姓什么名什么?年岁太久,记不得了。”

男子脸上忽而升起一股惆怅的神情,眼里尽是空旷,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缺失不见了。

姜雨芫这才发觉自己问得唐突了,略带尴尬地笑笑:

“大师兄的称呼最是亲切,我便暂且这样叫吧。”

男子全没听到姜雨芫在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思索,自言自语:

“姓什么名什么?”

总也想不起。

天很快黑下来,大师兄不知变了什么戏法,手里突然就多出一只灯笼,他高举着灯笼,照亮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带着姜雨芫到了一处田舍。

大师兄把胜将军迁到田舍旁的棚子里,横抱着姜宗志往屋里走。姜雨芫抱起阡陌,跟在大师兄身后。

走进去,大师兄凭空吹了几口气,屋角的几盏油灯点亮,把屋子照的明亮又温暖。

田舍虽然质朴,但干净整洁,起居用具一应俱全。

整座房子都是木材造就,打磨的溜光水滑,雕刻着花鸟虫鱼,甚是细致。

屋里的用具也全是木头所制,桌椅板凳自不必说,碗碟盆壶也都是木头的,不仅令姜雨芫想起六通山的石屋,一个全是石头造就,一个全是木头雕刻,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桌上摆着

但二者所在之地,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

木屋里除了木头,还有素净柔软的被褥与衣裳,连小小的鞋履与帕子也备得齐全,且料子全是淡青色,和大师兄身上穿的衣衫一模一样。

姜雨芫哪有心思在意这些,跟着大师兄走到里间,见他把姜宗志放在床榻上,也上前把阡陌放在床榻边。回头央求大师兄:

“大师兄,我弟弟的手”

大师兄仍沉浸在姓甚名谁的难题里,自顾自言语:

“姓什么名什么?”

念叨着往外走了。

姜雨芫追上去,再问他,大师兄还是不停地念叨那句‘姓什么名什么’。

出了屋门,一眨眼人就消失了。

屋外月明星稀,夜已渐深。

姜雨芫失望地转身回到床榻边。

大师兄居然立即折返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同样的浅青素色布袋,交给姜雨芫:

“这是些清热祛毒的草药,你碾碎了给那孩子敷在伤口上,可暂时缓解伤痛。”

说完,转身要走,忽而又回头笑了:

“我想起来了,齐安,我姓齐名安,字旭光。你不是谷里的人,便称我齐师兄罢。”

姜雨芫懵懵地道了声:

“齐师兄,小女谢过赠药之恩。”

齐安严肃地点点头: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们早些休息吧。”

这下走了没再回来。

姜雨芫目送打开布袋,找来一个木碗和木杵,将草药放在碗里,细细地捣碎了,轻轻敷在姜宗志双手和身上的伤口处。

而后,又在外间的大木桶里找到水,本欲生火烧水,无奈竟找不到一件可以烧水的器皿,全是些木器,只好先拿凉水喂给姜宗志和阡陌。

几等把两个安置好,夜就更深了。

万籁俱静,虫儿都睡了。

姜雨芫睡不着,坐在窗前的桌子前,遥望窗外的一轮明月,思索着明日该怎么办。

窗子半开着,一阵阵清风卷着青草香扑面而来,安静的夜睡得正沉。

尚有一只没有睡的虫儿悄悄从窗外跳了进来,长长的身子,长长的四肢,翠绿色的身子,薄翼似轻纱。前臂如利刃,扒着窗沿,轻轻一跃,跳到桌子上,昂首看姜雨芫。

姜雨芫也低头看它,自语道:

“原来是只螳螂,你怎么还不睡,到这里来找吃食吗?”

螳螂立起来,忽而开口说话:

“你怎么识得我是螳螂?”

姜雨芫吓了一跳:螳螂居然还会言语。转念又想:这里是东鱼谷,神仙福地,也没什么稀奇的。便回它道:

“从前我家乡野间也有许多螳螂,我自是识得的。”

“哦!原来如此,不过这里只有我一只,且我是与你说的螳螂们是大大不同的。”

螳螂说这话时,颇有一副傲然之气,在姜雨芫看来甚是有趣,为寂静难熬的夜增添了几分生气:

“确是不同,我家田野里的螳螂就只是螳螂,绝不可能开口说话。”

“小姑娘,这你就小瞧我啦。”

螳螂不仅有傲气,且以长辈自居:

“我虽是螳螂之身,却能容天地之量。东鱼谷皆在我胸怀之中,寻常螳螂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姜雨芫对它自傲自诩的话不在意,更要紧的是问明白定真师祖:

“这么说来,我可是要敬你一声仙长,螳螂仙长,可知道定真师祖吗?”

“螳螂仙长,这个名字有点怪怪的。怪就怪吧,随你的意。我就说嘛,你们来东鱼谷,必是来寻定真师祖的。你先告知我,找他干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

“我最不怕话长,说,快说。”

姜雨芫便将月下遇阡陌,北夷进犯,一路艰难险阻娓娓道来。

螳螂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姜雨芫讲完,还意犹未尽,问东问西,还要再听听人间的诸般人物风情。

姜雨芫说的口干舌燥,反问起定真师祖。

螳螂悠悠道来:

“定真师祖乃是上古神灵,可以气化万物,造世重生,与峦一道人天帝上启肃清三界,分好恶良善,断是非对错,将罗刹群魔镇于无间地狱,使三界安详太平盛世。此后,定真师祖隐居在东鱼谷,千万年来未曾出世。天帝掌管仙神界,道人游走四海八荒,逍遥自在。妖族多有信徒便自作主张拜在其门下,实则连峦一道人的面也没见过”

“定真师祖呢?我该怎么寻到师祖?”

姜雨芫打断螳螂,要再听它说下去,不知要扯多远。

螳螂正讲得慷慨激昂,被姜雨芫一问,立刻松懈下去:

“这个,这个嘛!还得经过大师兄应允。东鱼谷的事物都是他在打理,外人要见定真师祖,当然还还需他首肯。”

姜雨芫叹了口气:

“齐师兄是不会答应的,明日一早他便要送我们出去。”

螳螂跳了几跳,跳到姜宗志额头上,拿长臂试了试,道:

“这孩子身上已经不烧了,但要快想法子救他才行。大师兄那个死心眼为人刻板,要说服他着实不易。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

姜雨芫跟到床榻边,眼前一亮:

“什么法子?”

螳螂高高蹦起,跳到姜雨芫耳畔,勾住耳鬓的发丝,低声耳语几声。姜雨芫将信将疑:

“行得通吗?”

“行得通!”

螳螂从姜雨芫耳畔一跃,飞到窗沿上跳下去,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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