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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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大宝库哇!”
蒲姑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姜雨芫和欧阳道川身后,她把怀里的阡陌递给姜雨芫,两眼放光,朝洞口走去:
“走,去看看有多少宝贝。”
欧阳道川和姜雨芫一起叫住她:
“娘。”
“蒲姑姑。”
欧阳道川伸手去抓蒲姑姑,没能拉住她,反而被她牵扯着往洞里走。
胜将军来到姜雨芫身旁,等待她做出决定。
姜雨芫没有犹豫,轻轻将阡陌放在胜将军背上,牵着胜将军从洞口穿过去。
从一个石洞到另一个石洞,便是从暗黑的牢狱步入堆金积玉的殿堂,石洞四壁上陈设许多白色的灯笼,雪白明亮的光自灯笼里射出,将宽大的石洞照得如同白昼。
踏进殿堂,置身瑰宝之中,恍若到了梦中,不!梦里也构思不出这样的奇观。
姜雨芫从小到大所见与财宝有关的不过是区区几枚钱币,再多也就是跟随母亲在林城卖织锦时羡慕地瞧过某个贵妇头上的钗环,或金光闪闪,或宝石绚丽,其余都是七先生所授书中形容的富丽堂皇之地,何曾亲眼见过这么宝物。
欧阳道川跟紧蒲姑姑,姜雨芫跟紧欧阳道川,地上铺满金银玉器,绕都绕不开,只好轻轻踩过去。三人目瞪口呆,地上,壁上,甚至连高高的顶上,全都闪着耀眼的光芒,熠熠生辉,诱惑着人的贪婪。
石洞很大很高,长长地向前延伸,虽然塞满了宝物,但有种说不出的空洞寂寥,姜雨芫感受到这种空寂,不敢高声呼吸,小声问:
“欧阳哥哥,那个怪声便是从这里发出的吗?怎么这么安静?”
欧阳道川始终绷紧心头那根弦,警惕地听着看着周围的一切,总觉得暗藏危机,却说不出哪儿不对。或许是夜以深沉,过度疲倦困意袭来,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况且接连使用符咒,消耗不少力量,欧阳道川真是累了,摇摇头:
“怪声大约躲起来了,或者已经不在了,这里的珠宝不知是何来历,我们不要去动,只往前走找到出口。”
正说着,蒲姑姑忽而弯下身去,又惊又喜:
“咦!这不是仙河里的遗珠么,真好看。”
拾起一颗白色的珍珠,晶莹剔透,丰润饱满,捧在掌心爱不释手。
欧阳道川迅速拉过蒲姑姑捧着珍珠的手:
“不能动。”
已然迟了。
一个东西从蒲姑姑脚下顶出来,吓得蒲姑姑站不住脚,往后仰倒,被欧阳道川一把扶住,移开脚,地上赫然出现一个白森森的骷髅。
那是一个人的头骨,头顶正中有块破损,更添几分诡异,在满地的珠宝里格外扎眼。
姜雨芫也是一惊,脑中立刻浮现出春花在河滩上踢骷髅的情形,还有她冻死在戏台前的那一幕。
欧阳道川夺过蒲姑姑手里的珍珠,一把丢下,疾言厉色:
“什么也不能拿。”
蒲姑姑眼看珍珠滚进缝隙里没有踪迹,嘟囔着:
“珠子本不该在这里,要还回去的。”
姜雨芫插嘴惊呼:
“快看。”
蒲姑姑不甚在意,低头正欲找寻珍珠,满眼里蹦出十多个骷髅来,惊得张大嘴巴,下不去手,回头看着儿子,安静下来。
且看地上的骷髅形状大小都不一样,仔细辨别,可以看出有人的,有兽的,有成熟的人和兽,也有幼小的人和兽,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个骷髅顶上都有个相似的洞。
不仅是十多个,更多奇形怪状的骷髅从珠宝下面冒了出来,叫人发毛。
姜雨芫脊背发凉,胸中翻涌,几乎要呕出来。
“快走。”
欧阳道川一手抓住蒲姑姑,一手牵起姜雨芫:
“这些骷髅生前曾被割下脑袋敲骨吸髓,弃在这里,不知下面还有多少。”
还有多少曾经鲜活的生灵葬于金玉之下?敲骨吸髓,让姜雨芫回想起北夷人在戏台前支起的大锅,温惠被摁着脑袋窥见了一切。北夷人,东封城,岁月梭,六通山,姜雨芫忽然发觉,一路走来,踩过皮肉,踏过血脉,穿过魂灵,终将何去,却未可知。
跑起来,遍地的珠宝都成为绊脚石。
到尽头,有三条岔路,每一个路口都昏暗深沉,一眼看不到底。
姜雨芫和欧阳道川对视一眼,都不知该走那条路。
欧阳道川松开蒲姑姑和姜雨芫:
“咱们先进左边第一个洞,我在前面探路,你们跟紧了,大家别走散。”
姜雨芫和蒲姑姑一起点点头。
欧阳道川谨慎地迈着步子进入左边第一个石洞,蒲姑姑和姜雨芫一前一后跟紧,胜将军也收紧鼻息,由姜雨芫牵着往里走。
石洞的路狭窄昏暗,仅容一人通过,越往里就越黑,欧阳道川点亮火折在前引路。
约莫走了二十几步远,迎面一面石壁,再没路可走。
“此路不通,回去吧。”
欧阳道川回头说。大家回头要走,忽又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近在耳畔。
循声望去,并不见人或兽,而那声音也戛然而止。
姜雨芫压低声音:
“是那个声音。”
欧阳道川高举火折,环顾四周,没有发觉任何异样,示意大家退回去。
通道狭窄,马儿掉不过头来,胜将军只能往后倒着退,走得缓慢。
姜雨芫扶着马背上的阡陌,生怕胜将军倒退中拿不准方向剐蹭了他们两个。
蒲姑姑情形一阵迷糊一阵,挪着步子上下眼皮又打起架来,才闭上眼,猛地一哆嗦,喊着:
“影子,影子。”
姜雨芫和欧阳道川四下观望,目光随着石壁上的一道黑影飘忽移动。
那黑影和一般人大小无异,身子纤长,衣袍飘逸,虽是个黑影,亦有股仙气儿。黑影沿着石壁游走,如徜徉在海阔天空之地,窄窄的通道被其走出宽阔平坦之感。
走到通道尽头,黑影侧身盘坐下来,随手在石壁上扣下一块石头,放进嘴里嘎吱嘎吱吃了起来。
附在石壁上的影子,吃石充饥。
姜雨芫和欧阳道川互看一眼,心里都道:
“石影。”
欧阳道川对着石影作揖:
“敢问阁下是石影吗?”
壁上黑影没有作声,反而隐身消失了。
姜雨芫想起一步遥的话来:
“欧阳哥哥,一步遥说石影谁也不理,咱们误闯他的石洞,石影没有怪罪,咱们快走吧,别再搅扰他。”
蒲姑姑伸着脖子向石壁上张望:
“咦!怎么不见了?”
要从欧阳道川身侧挤过去看个究竟。
欧阳道川没有让路,催促蒲姑姑继续往回走:
“娘,没什么可看的,快走吧。”
姜雨芫也拉住蒲姑姑往外走:
“蒲姑姑,我们回去吧,莫要扰了人家清净。”
蒲姑姑有些不情愿,夹在欧阳道川和姜雨芫之间,一步步往外挪。
出洞比进洞多费了许多功夫。
到了洞外,蒲姑姑靠着胜将军半梦半醒,没有一点儿精神。
欧阳道川向中间的洞口观望,准备试一试:
“第一个洞不通,该走这个了。”
姜雨芫于心不忍:
“欧阳哥哥,我们歇歇吧,让蒲姑姑睡会儿。”
欧阳道川看看蒲姑姑,又看看身后珠宝里夹杂的骷髅,语气坚定:
“不行,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只要还有路就不能停。”
说着,背起蒲姑姑,朝中间的洞口走去。姜雨芫摸摸阡陌,她身上温热柔软,呼吸平稳,虽然没醒来,但情况有所好转,心里稍稍放宽些,牵着胜将军跟紧欧阳道川。
中间的洞口与第一个差不多大小,但穿过入口就愈加宽敞空旷。洞里没有火源,越往里走就越黑暗深沉。
欧阳道川单手揽着背上的蒲姑姑,腾出一只手掏出火折,吹出火苗交给姜雨芫。
姜雨芫举着火折照亮前路。
走着走着,胜将军忽地停下不动。姜雨芫拉拉它,它不但不动,反而往后拉扯。这一拉扯,阡陌被颠簸下来。
姜雨芫回身接住即将落地的阡陌,不慎被一块石头绊住,啊地一声向后仰倒,手里的火折随即随即甩了出去。
欧阳道川急忙空出左手托住姜雨芫后背将其扶稳。
只在这空档,蒲姑姑惊梦,身子抽动,从欧阳道川背上滑了下去。
火折丢失,一切又归入黑暗。
欧阳道川反应敏捷,于暗黑中迅速而准确地伏地抓住蒲姑姑一只手。蒲姑姑不仅身子沉重,而且有下坠之势,拖着欧阳道川往下滑。
睡梦中的蒲姑姑发出梦呓,双腿乱蹬,下滑之势更加快。
欧阳道川心知不妙,早已抽出一支箭,猛地往下扎进去,地上全是坚硬的石头,箭入石块迸发火星。他一手拽住蒲姑姑,一手紧握箭身,然两人的下坠之力太大,箭身愈加弯曲,随时有折断的危险。
蒲姑姑惊醒,呼着欧阳道川的名字发出一阵阵惊呼,她的声音就在跟前,又像是很远,夹杂着幽幽的回声,震得人心里发毛。
“火。”
欧阳道川咬紧牙关,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雨芫别动。”
黑暗中,姜雨芫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可怕与危机,她能会意‘火’,火折丢失,欧阳道川是让自己再从他身上找出火折来。后面那句却不让她动,是要告诉姜雨芫动则危矣。
姜雨芫没有思索,亦没有犹豫,安放下阡陌,脚下尽量不动,俯下身子,顺着声音摸索到欧阳道川,发觉他多半个身子向下倾斜,双臂紧绷,不能动弹,心里吓了一跳,快速从箭袋里摸出一个火折,用力吹亮。
照见眼前的景象,真真叫人心惊肉跳。
姜雨芫趴在欧阳道川身边,看到他左手抓着插入地的箭,从腰身以下全掉进断壁之下。崖壁上发出挣扎碰撞声,合着蒲姑姑的呼叫,姜雨芫望下看了一眼:欧阳道川右手上悬着的正是蒲姑姑,她呼吸急促,满额冷汗,头发被汗水浸成一缕缕,脸色煞白,除了呼叫,几乎不能清晰地说话。
更可怕的是,下面是个幽暗不见底的深渊,烟雾浮动,夹带着刺鼻的腥臭腐烂味,偶有一缕顶上来,足以让人熏死过去。
“别看。”
欧阳道川说时已经迟了,他不敢大喘气,更不敢又任何动作,稍有不慎,手里的箭就会断裂,只说:
“快走。”
雨芫忍住恶心,猛然发觉欧阳道川手里的箭快要断裂,倘若就此坠入深渊,绝无生还的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姜雨芫把火折插在欧阳道川身边的石缝里,起身飞扑到胜将军身边,拼命把望崖边拉了拉,甩下缰绳,三两下系在欧阳道川左手臂上,喊一声:
“胜将军。”
箭折断的同时,胜将军往后一退。姜雨芫一直抓欧阳道川左臂,和胜将军一起发力,一点点将欧阳道川和蒲姑姑拉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