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若为自由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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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的草场里,辛德瑞拉和维克多王子肩并肩顺着小道往马厩走着,身后跟着两位侍卫和撑着遮阳伞的侍女。
“我听说,您之前是在格林帝国的彭林军事学院毕业的。”
维克多王子:“是的,这是我父亲的安排,他一直希望我能在军事上大放异彩,或者多结识一些在这方面的出色人才,但我从小更喜欢诗歌和油画……”
他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容,非常乐意跟未婚妻分享过去的故事:“那时候我总是会从学院里溜出去,跑到不远处的艺术学院去听课,我三哥帮我拿到了艺术学院的旁听证——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那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多亏了他,我度过了心惊胆战又十分愉悦的四年,虽然我在彭林军事学院的指导老师一度非常讨厌我……”
“但我十分理解他,”维克多王子眨着眼睛笑道:“如果换做我是他,遇上这样的学生,肯定早就暴跳如雷了。”
辛德瑞拉被他逗笑了:“我之前在走廊里看到过您的画作,您确实很有天赋,即便我并没有学习过太多关于油画的知识,仍旧被您的作品吸引了。”
维克多王子有些羞赧道:“那些都是好几年前的了,明天我带你去我现在的画室,那里都是我近期的作品……”
聊到自己热爱的艺术,维克多王子的谈性大涨,开始跟辛德瑞拉说起他最喜欢和最崇拜的画家,聊起古往今来那些打动他灵魂的诗歌,聊起后天的技法和天然的灵动……也许是他太想畅所欲言了,以至于他没有及时发现,走在身旁的未婚妻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辛德瑞拉当然也想和维克多王子自如的交谈,但事实却是,在她十一岁时继母带着两位继姐进门之后,她的专属私人教师就被辞退了,她的琴房也被继姐占有了,玩乐器的人中盛传着一句话:“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全世界都知道了”,蹉跎多年,她幼时所学的那点淑女知识早已浅薄到不堪一阅,曾经无比热爱的钢琴也已生涩无比,此时此刻,面对侃侃而谈的心上人,她心里除了酸涩和尴尬,只余下深深的惶恐,她不禁怀疑起来——
他们俩的结合,真的会幸福吗?当新婚的热情褪去,维克多王子发现自己的妻子是如此才华浅薄的人,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草率,会不会心生厌恶?
好在这条路很短,没让她想太久。
马厩就在不远处,辛德瑞拉看着工人们把草料放进马槽中,一股干草味铺面而来,隐隐约约她似乎还听到了几匹年轻的公马在对着隔壁马棚的母马献殷勤,她心情好了些,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迫切地想找些别的事转移注意力,比如去跟这些可爱的大家伙打个招呼。
可还未等她走过去,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呼唤——“维克多!”
辛德瑞拉和维克多王子同时止步,望向骑在马背的艳丽女人,还是维克多王子率先反应过来,弯腰恭敬道:“贝丝嫂嫂,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贝丝·莎莉——维克多的大嫂,萨利纳斯国的储妃,未来的王后——驱使着坐下的马儿来到他们的面前,也不下马,只高傲地端坐在马背上,把手递给维克多,允许他亲吻自己的手背。
维克多王子非常乖顺的上前进行吻手礼,并将她从马背上扶下来。
莎莉储妃嫁进萨利纳斯的时候,维克多王子才十六岁,婚礼上匆匆一面,便远走读书了,但对于这位长嫂相关事迹,他也算早有耳闻,一向敬而远之。
这位储妃的父亲是圣艾夫斯的亲王,母亲是法克瑟莱泽普拉斯的公主,无论是国家的实力还是背后的势力,都远胜萨利纳斯国,当初为了娶到她,约翰四世夫妇不仅搬空了一半的库房,还将已经成年的二儿子早早赶去了领地。
人们有理由相信,在为长子定下这门婚约之时,约翰四世和拉金夫人是抱有美好期待的——长媳出众的家世带来丰富的政治资源,可以辅佐长子更好的治理国家,使萨利纳斯更加富强。
但谁也没料到,贝丝·莎莉和亚瑟王子夫妻感情极差,莎莉格外看不起性格温吞的丈夫,婚后不到半年就分府别居,之后更是公然和侍卫长偷情,闺阁艳事传得整个王城都议论纷纷。
据说,大王子亚瑟已经在准备第四次向最高法庭提交的离婚材料了,前面三次都被驳回了,在这里面,贝丝莎莉的娘家出了很大一份力,他们态度殊为坚决,绝不接受一场不荣誉的离婚。
他们以权势和金钱找了最优秀的律师、打点了法官、疏通了关系……硬生生逼着萨利纳斯和大王子咽下这口气。
每当想到这儿,维克多王子对大哥充满同情,并且对大嫂这种张扬艳丽的贵女产生一种抗拒之心,他在好几年前就打定主意,他将来的妻子,性格一定要温柔,家世更不能太出色,辛德瑞拉就完美符合他心中妻子的形象。
“维克多王子这些年不常待在王宫,怕是不清楚,如今这草场里的马儿,有一半都是我的私产,是前年我过生日时,我兄长从圣艾夫斯专门运过来的良驹,你说我为什么‘也’在这儿呢?”
贝丝·莎莉似笑非笑,加重音的“也”字从殷红的唇瓣中吐出来,柔媚的目光淡淡略过一旁的辛德瑞拉,落在维克多身上,像极了神话故事里惑人的蛇妖。
维克多王子僵硬地笑了笑,没想到随口一句问候语也能被抠字眼,心里对这位难缠又放荡的大嫂越发不喜。
贝丝才不在乎他怎么想,她这人一向只管自己的快活,就在数日前,她最贴身的侍卫打猎的时候摔断了腿,月余不能走动,她独自骑马打猎很是无聊,碰上这个英俊的小叔子便起了点逗弄之心:“早听说维克多王子是军校出身,想来马术应该不错,今天正巧碰上,不如比试几场,也叫我长长见识。”
维克多王子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后退一步,推拒道:“……抱歉,贝丝嫂嫂,我今天已经和辛德瑞拉约好了,不然我帮您去将大哥请过来吧,其实大哥的马术才是我们兄弟几个之间最好的。”
贝丝置若罔闻,甚至都没有去多看辛德瑞拉一眼,眉毛微微一挑,“我想霍根小姐肯定不会在意的,是吧?”
辛德瑞拉低头往后避了避,她……真的很厌恶这样的人,这很容易就让她想到继母带过来的两位继姐,骄横跋扈,为所欲为,从不在乎别人的尊严。
贝丝眼波微转,继续对着维克多王子嗔道:“下个月我表兄就要受封为法克瑟莱泽普拉斯的国王了,我记得你的领地在海斯勒,与法克瑟莱泽普拉斯只隔了一条长河,昨天我还给表兄写了封信,让他对你多关照一些,谁知竟只有我把这亲眷情分放在心上,你倒是浑不在意,连同我一起赛马都不愿意……”
话说到这份上,又是软又是硬的,维克多本就不是多激烈的性子,做不来撕破脸皮的事,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看向未婚妻的眼神欲言又止。
辛德瑞拉便很体贴的说道:“我马术不好,就不去添乱了,祝您跟莎莉殿下玩得开心,我四处转转就好……”
维克多王子还想说些什么,贝丝不耐烦地催促了几声,便扬起马鞭,先行疾驰而去,维克多怕贝丝又出什么幺蛾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匆匆安慰了几句,许诺下次带她去别的地方玩,便赶忙牵来自己的马,沿路追了过去。
辛德瑞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吐了口气,不顾身后侍女怪异的目光,在马厩里找了处干燥的草堆坐下。
短腿马突然小声道:“这个人类小姑娘好像一直在看着我们呢。”
其他马们:“哪?在哪?”
“好像是呢!她好像不开心呀。”
“哎她对着我笑了,她不会是想骑我吧,那可不行!我的主人是国王最看重的骑士长,我绝不会让外人骑我的!就算是可爱的小姑娘也不行!”
山地马昂起头,秀了秀自己强健的四肢,“小姑娘想骑马吗?看看我呀,我背上可稳了,肯定不会摔到你的!”
“瞎说,选我选我,我是从北方草原来的,草原你知道吧,好多好多马的,我力气可大了,跑上两天都不会累,以前草原上没有马能跑得过我!哎!要是那边突然要打仗,急需战马,我现在还在草原上跟小母马贴贴呢!”
辛德瑞拉突然问:“你是北方来的?那你能告诉我草原是什么样的吗?”
战马潇洒甩头:“哈!我当然知道……咦,咦?咦!是谁在说话?”
一群马顿时安静如鸡,什么骚话都消声了,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看向辛德瑞拉,霎时,整个马厩都炸锅了!
“哦!她是兽语师,我见到活的兽语师了!原来真的有兽语师,我还以为是我父亲骗我的呢,她可真温柔啊!”
“呜呜我又见到兽语师了,上次还是我一岁的时候,那时候我的弟弟还没出生,我的妈妈还没有离开我……”
“都滚开!她问的是老子!”
战马大声叫道,把所有马的嚎叫声都压了下去,转而面对辛德瑞拉时却眼泛泪花:“兽语师大人,请您原谅,我一见到您就想起草原,那里也有很多兽语师,我和我的同族都很喜欢他们,那时候我还没有被拴住,有那么大的草地让我跑,有那么多的水草给我吃,可我没有珍惜,现在却要跟一群蠢货在一个槽里吃饭!还都是一种口味呜呜呜!”
战马的话引起了其他马儿骂骂咧咧的共鸣——
“你说谁是蠢货呐!”
“……这里的草料真的好难吃啊,好想吃新鲜的草啊!”
“上次主人给的糖我都没尝出味儿,他太小气了,自己顿顿吃肉,连颗糖都舍不得给我吃,哼!臭渣渣!”
辛德瑞拉哭笑不得的看着这群马在哪自顾自的开着诉苦大会,眼见一时半会也插不上话了,便收敛心绪,抱膝坐在一旁,低头想着自己的事。
脑海中,那日艾瑞儿小姐跟她说的话在不断回响着——
【你是天生的兽语者……】
【从这里往北走,在草原和格林帝国的交界处,有一处魔法联盟的据点,那里有很多与世隔绝的兽人族,每年都有大批的商队过去与他们做交易,兽语师常年紧缺,我印象中,最低的月薪大概是十金币,不过这是两年前的价,现如今是什么景状,我也不太清楚。】
【我跟你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想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很宽广,你也不仅只有一个选择,无论何时,如果你有意愿并做好准备,我随时可以为你写一封去往北方联盟据点的推荐信……】
辛德瑞拉缓缓闭上眼,眼前却仿佛出现了两条路。
一条……是一望无际的碧草蓝天,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凭自己的本事立足,但却时常伴有各种危险,随便一个任务,都可能有着丧命的风险。
另一条是漫长单调的贵妇生活,安逸富足,享受着外人的羡艳,一生围着丈夫和子女打转,闲暇时跟那些太太小姐们打牌喝茶。若是幸运,可以和丈夫和美一生,若是不幸,爱意消减又没孩子,也最多……清寂的过完后半生。
辛德瑞拉把脸埋进两膝之间。
她本该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二条路,选择嫁给她心心念念的维克多王子,成为王妃,跟过去那个蜷缩在阁楼里的女孩割裂开,就此迎接崭新体面的人生。
可……为什么心里如此迟疑呢?
……
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在辛德瑞拉靠在草垛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发现脑袋一重,她赶紧睁开眼,伸手一摸——是一副由各色野花编织成的花环。
颜色搭配很讲究,也……很漂亮。
“别不开心了,好不好?”维克多王子站在他的身后,小声道着歉:“……我敷衍了她一会儿就找机会跑回来了,路上看到这些花开得很美,就想采一些回来送给你,我也是第一次编花环,没什么经验……希望你不要嫌弃。”
辛德瑞拉愣住了,在萨利纳斯,有一个美好的习俗,当人们想对女孩表达祝福的时候,就会为她编一副花环,花的种类用的越多,就代表用心越诚。
在她记忆里,上次收到这种蕴有美好寓意的花环,还是母亲活着的时候。
辛德瑞拉垂眸,心情复杂:“谢谢,我很喜欢。”
维克多王子露出笑颜,及时修改了约会计划:“那……我来教你骑马吧,你不是说你骑术不好吗?我教你啊,等你学会了,以后我们就一起去打猎……”
辛德瑞拉凝视着眼前的青年,眉眼软和下来,轻语道:“好。”
那一丝萦绕在心上的犹疑,像是被融融春风吹散,暂且蛰伏藏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