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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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顾妈果然又在牌桌上下不来了，打了个电话让晚饭各自解决，电话里那头搓牌洗牌的声音络绎不绝，乌糟糟的乱成一片，顾小白气闷地挂掉电话，简单做了一荤一素，又合着中午剩的，包了饭盒给顾妈送去。
到了后才知道亲妈早就吃过饭了，现在棋牌室高级得很，包一日三餐和宵夜，甚至还包推拿捏脚和按摩，类比博-彩娱乐会所。
顾小白手里拿着饭盒也没了脾气，这饭盒不保温，再拿回去肯定都凉透了，只好在旁一边观战，一边把盒饭吃了。
顾妈见儿子来了，高兴地跟众人介绍。
大姨大妈们看顾小白清秀斯文，长相不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按着他的肩膀不撒手，说过年家里的女儿们都休假还没出去工作，要给他安排相亲，上午一个，下午一个，不嫌累晚上再见一个，连着相几天，保准有看得上眼的，又劝男人到了年纪就该结婚生孩子，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像顾小白过完年都快三十，还不结婚，年纪大了就不好找了。
顾小白对这种新型的相亲方式和理所当然的说教瞠目结舌，吞吞吐吐不断推辞着，见亲妈沉迷在牌桌上又也不帮他两句，找了个空隙脚底生风赶忙就跑了。
回到家时，林墨琛正往楼下走，顾小白抬着头就这么看他，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傻站着干什么？”
林墨琛很久都没睡过这么一个饱觉，皂液的清香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窗外的白噪音像是催眠曲，他睁开眼后还有些恍惚自己身在何处，见汤圆趴睡在他的胸口睁着眼睛望他，便伸出手，汤圆呼噜呼噜我舔舐他的手心，湿湿的，痒痒的，阔别已久，也没忘记他的气味。
“你醒了？要吃饭吗？”顾小白听到对方硬邦邦的话，有些紧张，将饭盒藏到身后，问林墨琛饿不饿。
林墨琛见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手机这时响起，便走到院子一旁的小花坛处接电话。
顾小白钻进厨房把饭菜热了热，想了下，又做了一道蔬菜汆丸子汤。林墨琛一惯爱吃些清淡的，顾妈做菜却浓油赤酱口味重，林墨琛估计吃不大惯。
等把饭菜端出来时，林墨琛还没打完电话，他和风细雨地跟电话里的女声讲话，问她在哪儿拍戏，累不累，又说这次出国给她带了套首饰，过年快递慢，到了后记得拆。
顾小白就这么端着汤，呆呆地站在林墨琛的身后，听他对别人温言软语。顾小白已经太久太久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了，他很贪恋，因为即便在梦里，林墨琛也只是对他冷言冷语的讥讽和羞辱，全无半丝温情。
林墨琛挂完电话一回头，扬了扬眉，“顾设计师现在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顾小白又被抓个现行，痛苦的神色都没来得及收回，嘴也哆嗦，手也哆嗦，慌张地将汤放到餐桌上，结结巴巴道：“我……不是……我刚出来。”
热汤刚出锅，撒到顾小白的手上，刹那间红了一片，林墨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将视线收回。
顾小白借口还有个菜没端上来，等回到厨房才后知后觉到手背像有刀子刮过一样的刺疼，他打开水龙头不断冲洗手背，眼泪就混着刺骨的凉水钻入了下水道。
再回到餐厅时，顾小白见林墨琛并未执筷子，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盛好的汤，见他出来了，冷淡道，“就这么招待客人的？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光剩我一个人坐这儿。”
顾小白心想，不是你让我晚饭不用喊的吗，但张了张嘴没说话，也盛了点汤坐下慢慢喝。
以前顾小白很喜欢赖在林墨琛身边，总要挨着他一处，也总有说不完的垃圾话，林墨琛虽然话不多，但句句回应，声声温柔。
如今顾小白再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饭后洗过碗，站在客厅与林墨琛大眼瞪小眼的，空气中氧气都显得稀薄，只剩尴尬和死寂。
“要不，去镇上转转？有家新开的电影院。”顾小白搓了搓双手，尝试着提议。
林墨琛不置一词，插着口袋就跟顾小白出了门。
过年的水乡人口回流，变得很热闹，河岸两排挂着整齐的红灯笼，红灯笼就着昏暗的路灯倒映在雪色的河流上，像两条空灵的火龙。
顾小白心里还是欢喜的，他从未敢设想过能再次见到林墨琛，甚至还能再跟他逛一次街，他梦都不敢这么做。
去镇上要走过村口的两颗古树，然后再走小半个钟头便能到。
顾小白带着林墨琛上了青石小桥，晚间的小桥上来来往往都是晚饭后休闲的乡民以及闲逛的游客。
他穿过人群往前走，又往后伸出手抓住了林墨琛的手，两手自然交叠在了一起，属于对方的体温不断从手心传来，熟悉的触感他捂得热乎乎的。
顾小白侧过身说：“这个小桥上有好几块青石板凸起来了，特别容易绊着，小心脚下。”
林墨琛没说话，被他牵着一直下了小桥，又往前走了一阵，才讥笑道：“顾设计师声称是直男，这么喜欢牵男人的手吗？”
顾小白听到嘲讽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林墨琛，手心里的温度也急速消失。“不好意思，我光看路了没注意。”
路灯下的林墨琛周身昏暗，他淡淡看着前方的古树没开腔，等着顾小白继续带路。
顾小白瞬间手心空荡荡的，心也空荡荡的，仿佛一只手就能让他失了温度，连脚底都升起了寒气。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他心底哀伤蔓延开来，却又只能扬起笑脸，边走边解说：“前两天这里下了好大一场雪，一连下了好几天，雪都那么厚，走路都困难。”顾小白用手比划了一下，又有些惋惜的说：“可惜这两天雪化得差不多了，不然你还能看到。”
林墨琛嗤笑：“那你知不知道燕市三天两头下雪。”
顾小白闻言一震，他自然想起了当初林墨琛说要带他去燕市看雪的约定，那会儿他是林墨琛心尖上的人，林墨琛说再忙也要陪他去看雪，要陪他爬山露营看日出，还说燕市有一个全球最大的摩天轮，要带他上到最顶上看风景。林墨琛说得每句话他都记得。
顾小白垂着眼睫神色黯然，又见如今林墨琛对他的少见多怪满脸鄙夷，心里越发的难受。
两人默默走着，一路无话。
小镇的电影院即便是新开的，也不似一线城市豪华，顾小白特地选的是巨幕影厅，然而过年期间人员爆满，只剩最后一排贵价的情侣座位，好在座位宽敞些。
但实际也不宽敞，比他俩之前在影音室的沙发小三分之一都不止，两人的位子挨得紧紧的，顾小白在音响旁都能听到林墨琛平静的呼吸声，脸都热了起来。
林墨琛从在小桥上被牵手引路后脸色就没再好过，现在明明座位很靠近了，却连衣角都没碰到，顾小白忍不住揣测，他现在不愿意让自己碰到他，难道是下午他说得……嫌自己脏？
正胡思乱想时，电话突然震动，他看了眼手机屏，是周放。
不知怎么的，顾小白又偷瞄了眼林墨琛，后者正目不斜视地看前方的巨幕，他犹豫片刻便挂断，但周放紧追不舍，又打了过来，顾小白捏着手机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接出去接，不要打扰别人。”林墨琛胳膊架在沙发上，单手支腮，语气低沉冰冷，一脸不耐烦。
“不好意思。”顾小白无奈周放的锲而不舍，快步走了出去。
他电话接了很久，再回来时电影剧情都不连贯，看得他迷迷糊糊的。没看一会儿，正前方座位的一对情侣就旁若无人地抱着互啃，忘情地发出啧啧的水声，别人不尴尬，旁观者顾小白却尴尬到了极点。
昏暗中林墨琛都能看到他泛红的耳朵，鄙视地一笑。
“装什么装。”两人本就挨得很近，他微微靠上来，像是在顾小白的耳边低声，呼出的热气都喷到了顾小白的耳廓上。
顾小白不消一秒就起了鸡皮疙瘩，耳朵都变成了血红色。他往旁边侧了半尺，窘迫毕露。
林墨琛玩心大起，又挨了上去，“你怕什么，买个情侣座，不就是想跟我干这些吗？欲拒还迎的，装什么纯？”
顾小白脸又青又白，干咽了下口水就去推林墨琛，“满座了我只能买这个，不是故意的。”
“哦，既然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不如我们就玩玩。”说完林墨琛就捉住他胸口的手摁到一旁，欺身凑了上去，两人鼻尖对鼻尖，呼吸相抵，只有咫尺近。
顾小白一瞬间心如擂鼓，闭着眼睛颤抖着睫毛等待眼前人的下一步，等了半天，疑惑地睁开双眼，见林墨琛蔑视玩味的神色，浑身都抖了一抖，便沉默挣脱了开来。
“呵，骚成这样，我都还没怎样，你恨不得裤子都快脱了。”
这话一出，前面几个座位观众八卦的眼神就立刻飘了过来。
林墨琛低低笑了笑，像是玩够了，身体坐正，眼睛重新放回到巨幕上。
顾小白手紧紧攥住膝盖，苍白的嘴唇抖得厉害，心中怆然。他想说他没有，但面对林墨琛的刻意捉弄，怎么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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