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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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上回看过子彦那场声势浩大的上流生日宴，进了宴会厅后的顾小白此时还是身形微微一滞。
数千平的会场盛大恢弘，浩瀚的灯具层层叠叠宛若璀璨的星河，舞台餐食区酒水区雪茄区和数个露台分布分明，随处可见的豪门权贵们彼时还在新闻报纸杂志上畅谈江山，此时都相聚在会场中，挂着和善的面具三三两两碰杯寒暄，被邀请的几家记者们聚在另一旁，或是查看拍摄器材，或是撰写新闻稿。
此番架势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不并是生日寿宴，而是豪华婚宴现场。
陈子彦先前被林墨琛嘱托，所以一直提醒让顾小白不要碰别人递过来的酒水，顾小白一阵无语，只得点头，又借口打发掉了唠叨不停的陈子彦。他站到角落处静默地等着，期间敷衍了几个搭讪的男男女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逐渐逼近开席时间，他晃了晃手中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此时想见林墨琛的心情快要湮没至顶。
陈子彦去找了一圈林墨琛，并没见到人，回到会场后便跟顾小白解释，“他可能宴会后带你去见老头子，这会儿估计太忙了。”
顾小白放下水晶杯，笑着说：“他告诉你的吗？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陈子彦见眼前人今日好似非比寻常，笑是笑着的，浑身却散发孤高的清冷和彷徨的无措的气息，纵然见过各色俊男靓女，陈子彦仍然怔了怔，心中叹道林墨琛也有办事不靠谱的时候，要是被那群伪善的大佬们知道顾小白并不是哪家的公子，估计早就被下赌注带走了。
他心中暗自嘀咕了几声，才开口，“呃不是，我原想着直接带你去后台，但刚我也没找到他。不过他肯定在忙，你要是着急，不如我先带你去他的私人休息室。”
顾小白摇摇头，沉默了片刻后才说，“我并不是着急，我只是……”
话未说完，台上走上了几个人，远远看着，除了礼仪主持人外，是沈震霆，沈清妍和林墨琛。
顾小白是头一回在现实里见到沈震霆，跟报纸杂志上差不多，一张跟林墨琛神似的脸，但气质冷厉的多，狠绝的多，即便今日大寿，一双鹰隼似的眼睛只也丝毫不见喜色，而是不动声色着，仿佛一眼飘看过来，就能把人的心思扒光看透。
而林墨琛，脸虽然很冷，但却柔和许多，所以，他俩一点都不像。
沈震霆先是寒暄了一波，感谢各方捧场芸芸，又拉过林墨琛介绍道：“今天我要郑重介绍眼前的这位，沈氏集团当前的ceo，也是我失而复得的爱子墨琛，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我年过花甲，从今天起决定为年轻人留出该有的舞台，希望各方好友们莫嫌小儿，也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沈震霆一番脱稿激情演讲，站在一旁的沈清妍微笑的红唇保持着完美的弧度，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惊涛骇浪，心念，爸爸这是要把沈氏交给这个私生子的节奏了？这些年自己做得还没这个野小子多？莫不是自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震霆话音落后，台下一阵拍摄声音中掌声片片，闪光灯照映在林墨琛苍白失神的脸上，宛若一尊俊朗神颜的雕塑。
顾小白站在台下皱起眉头，隐约觉察出不对劲。陈子彦站在他的身旁，抱臂咕哝道：“搞什么嘛，老头这时候玩认祖归宗？”
林墨琛一言不发，当即就要下去，又被沈震霆抢先一步死死抓住手臂。林墨琛被擒住，冷冷瞥了眼沈震霆，不知他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
沈震霆又喜笑颜开道：“今天，还有一件喜事要给大家公布，我儿墨琛，这个月底就与赵氏的长女赵芊芊订婚，届时也请大家捧场！”
会场里顿时窸窸窣窣起来，讨论声遍地，继而掌声雷动，其中不乏许多脸色阴沉不善的大佬们，眸光幽暗闪烁，似乎在想下一步棋牌如何走。
陈子彦低声一句卧槽，立刻扭头去看顾小白。
刹那间，顾小白血液猛然倒流，耳朵嗡嗡作响，手脚失了温度冰冷到刺骨，他浑身不住颤抖着，穿过人山人海，同台上的林墨琛心照不宣地对上了视线。
不等人反应，赵锐德携爱女赵芊芊也施施然上了台。
林墨琛好像眼里只有顾小白了，又似乎不是。他眼神空洞，一脸的迷惘失措，仿佛置身于真空，又好似大脑已然停止工作，他默然的僵硬的同赵芊芊站在一处，无法听无法视无法动无法感，像一个完美的巨型手办，任人揉捏搓扁。
赵芊芊嫣然浅笑，羞涩抬头瞧了一眼林墨琛，便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今日她一席白色拖曳长裙，好似婚纱，在水晶灯和聚光灯的照耀下美艳不可方物，同身穿黑色礼服的林墨琛站在一起，仿若璧人一对，天作之合。
顾小白与林墨琛遥遥对望，一眼万年，他脸色惨白如纸，一颗心砰砰狂跳，就要从喉管里跳脱出来，他就这么立在人群中看着远处的林墨琛，几欲站立不住，陈子彦半揽住顾小白的肩膀，问他要不要先离开。
顾小白感到眼前一阵花白，从喉管处泛上来一丝腥甜，好一阵平息，许久才深深的勉强的喘息了下，摇摇头道：“不，我要跟他一起回去。”
再抬头时，台上人都已经离开了，顾小白紧紧抓住身边的陈子彦，声音几乎低哑地听不真切，“你带我去后台。”
顾小白走得很快，疾步穿梭在人群中，此刻记者们调笑着往外走。
“这俩人本来就一对你们知道吗？”
“爆料过得，听说是大学初恋，林墨琛爱而不得被女方甩了。”
“啧啧啧，好像后来林墨琛追了很久才追上的。”
“是不是期间还找了不少替身？宛宛类卿的现实版。”
“不是吧，沈氏太子吃回头草？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虐恋情深哦，这种男人不多见的，好在结局完美。”
“两家强强联合，今天是个大爆炸新闻，拍了不少照片，圆满了。”
……
顾小白步伐匆忙，一路听过来，脚步越走也慢，越走越轻。
一个模糊不清的真相仿佛逐渐浮出水面，让他不得不再一次回顾他仅有的撞见两人时的那些尘封的记忆，光光想起林墨琛和赵芊芊一起时的一个言行，一个神情，都能窥探到他俩认识已久。
“子彦，他俩真的在一起过吗？”顾小白步履维艰，靠在一边勉强抬起头，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陈子彦的脸，希冀陈子彦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陈子彦自然是听到记者们一路都说了什么屁话，他一脸慌张，满头大汗，不断逃避顾小白的视线，又不停给林墨琛打电话寻求救援。
“我知道了……”顾小白垂着眼睫，话中是毋庸置疑的肯定。说完这句话，他的脸就急速失了血色，好似成了透明。
陈子彦作为林墨琛当初恋情的旁观者，不好说什么，更怕说错了，此刻一个头两个大。
下一秒，林墨琛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外套不知道何时脱了扔到了哪里，领带和领口松松垮垮，钻成拳的右手淅淅沥沥一路滴着鲜血，正暴躁地往顾小白的方向疾步走来。
“哎呦，我的哥哥祖宗，你干嘛去了，一直联系不上你。”陈子彦见人终于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长舒一口气，立马迎了上去，又不断给林墨琛打眼色。
林墨琛脚步凌乱行如风，三步并两步走到顾小白眼前，陈子彦这才看到林墨琛冰冷凌冽的一张脸阴鹜的可怕，眼底的怒火不断翻涌，简直快要吃人。
“回家。”林墨琛一把抓住顾小白的手臂就要往车库走，语气焦灼急躁。
顾小白在看到林墨琛后好像就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盯着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血手说：“你的手受伤了。”
……
林墨琛深吸一口气，声线不住颤抖，宛若在祈求，“小白，你能跟我回家吗？”
陈子彦算是看清了，这俩人才是真正的虐恋情深，他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叫来了严威开车。
两人坐在车后，沉默无言的回到四季云顶。
客厅的大灯还没打开，林墨琛就紧紧抱住顾小白不肯撒手。顾小白惨淡地笑着，唇色苍白的不像样，挣脱开后便找来药箱给林墨琛做消毒和包扎。
看着丑丑的包扎，许久，顾小白低声问，“我可以要一个解释吗？”
客厅里只剩汤圆的呼噜声和两人的呼吸声，落针可闻。
沉默良久，林墨琛眼底血丝弥漫，他哑着嗓子回：“对不起。”
单单三个字，顾小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处彻底崩裂了，土崩瓦解，支离破碎。
在几个小时前，还有一个人还言之凿凿说他永远信自己，爱自己，护自己，转眼间，天上地下这个人就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的脸迅速成了灰白色，快要跟墙壁融为一色，然而还在强撑着笑，眼泪盛在眼眶里，脆弱到不堪一击，“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三个字的，可以说点别的吗？”
林墨琛深深凝视眼前人，想要跟从前一样抱住他，吻住他，顾小白猛得扇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好似扇在了自己的心上，加剧了四分五裂。
他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颤抖着吼道：“不能说点别的吗？啊？”
林墨琛被打到撇过头去，脸上赫然有一道红色掌印，他垂着眼帘没看眼前几欲崩溃的人，默然站起身，走出了家门。
听到林墨琛启动引擎，轮胎的摩擦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随后发动机轰鸣，声音远去。
顾小白坐在沙发上，无声望着药箱和纱布，从黑天暗地等到晨光熹微，再到天光大亮，他坐在客厅等了林墨琛一整夜，没等来一句解释。
时间漫长又窒息，偌大的寂静与悲伤把他活活生吞，全然湮没。那个对他说要永远在一起的人，最后对他说的是对不起。
站起身时顾小白头晕目眩，缓慢地僵硬地给自己打包东西，给汤圆打包东西，东西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甚至说极少，因为林墨琛总是交代阿姨们将他的衣食住行，将汤圆的吃喝玩具打点得妥妥当当，这里全是林墨琛给他的东西。
才短短三个月，他真的被林墨琛惯坏了。
将航空箱放到副驾驶，顾小白带着这里的记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外面绚烂的阳光，顾小白觉得好可惜，他们应该再也不能一起看日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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