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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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而蜿蜒的楼梯上，周艾叶喘着粗气，不要命似地奔跑着。
女孩精致秀气的脸颊布满汗珠，可她一刻都不敢停下。
临川一中的主教学楼真高啊！可通往天台的唯一道路却只有楼梯。
此时，楼里的广播放起了课间操前的流行歌曲，可对于周艾叶而言，并没有欣赏的时间，她只能不停地奔跑。
“妈的！周艾叶你个臭婊子！有种你别跑！”
“艹，这死丫头不累啊！”
周艾叶觉着身后的辱骂声越发逼近自己，后脊倏地窜起一阵寒颤，逼着她加快了脚步。
女孩的汗珠或是滑过细嫩的脖颈，或是滴落在冰凉的石砖…
她不敢回头，不敢浪费一点时间。
耳边刮过奔跑带起的热风，这长长的石砖楼梯，好似没有尽头。
许久过后，一道天光终于出现在周艾叶的眼前，天台离她不过几步之遥。
“快点！别再让这贱人跑了！”
尖利刺耳的喊叫，在空荡的楼梯里荡起了阵阵回声。
嘭！
周艾叶推开半开着的天台大门，晴朗的蓝天浮现在眼前。
女孩熟练地合上大门，而就在她要反锁之际，一道恶狠狠的眼睛突然逼近…
长距离的奔跑令周艾叶筋疲力尽，男生暴力地顶着铁门，她实在无法抗衡。
僵持几息之后，女孩被撞破的铁门间接弹开，她近乎绝望地坐在地上。
那一刻，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滑过了她眼角的小痣，凄美而又决绝。
很快，四五个女生跟了过来，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
周艾叶看着高高在上的几人，拖着受伤的脚艰难地直起了身子，试图往后移…
“妈的，你这贱人可真能跑！”
一个相貌艳丽的女生掐着腰骂道，很显然是她们当中的老大。
“死丫头天天课间操来这么一招，今个儿叫上毅哥，终于逮到了！”艳丽女生的一个小跟班说道。
课间操所有人都要去操场，是周艾叶最容易被这帮人围堵的时候。她每次都跑到天台，直到课间操结束许久才敢回到教室。
今天这些女生带了一个男生过来抓她，她实在是，逃不过了。
“艹，姐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你不是能跑吗？”艳丽女生突然上前，一下子就抓住了周艾叶的头发，用力地往后一扯。
周艾叶虚弱地望着蓝天，头顶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麻木而崩溃。
女孩抑制不住地流出生理性的泪水，连反抗都不敢。
“看你那贱人模样！哭得楚楚可人的，他妈的给谁看呢啊！就你贫民窟里出来的杂碎，还敢勾引我的男人！”
这样恶毒的话，周艾叶不知听过多少。
“我没有！我没有勾引他！”
明明是那男生骚扰她，可错却都成了她的。无论她解释了多少遍，都没有人相信。
“臭婊子！还敢狡辩！”
啪！一个巴掌打上了女孩白嫩的脸。
或许，在贵族学校的贫民尖子班里，长得妩媚动人就是一种罪过。
可即便是能重新选择，她还是会来到任何费用全免的贵族学校，家里的条件不容许她多花一分钱。
…
课间操快要结束了，可她们对周艾叶的霸凌还在继续。
“你跳啊！有本事你跳啊！还敢往后退！”
“贱人！你怎么不跳啊！”
一句句不堪入耳的侮辱，一张张恶毒的嘴脸，周艾叶的眼前逐渐出现了错乱的迷影。
她站在台子上，不知所措地一步步后退，身后，是二十多米的高空。
天依旧如此蔚蓝，可女孩的脑中混沌不堪。
再回眸，便是恍惚闪动的操场。
半晌，一粒小石子顺着周艾叶的脚步滑落，她的身子陡然不稳，向后坠落。
眼前几人嘲讽的脸，好似闪过了恐慌…
风的速度越来越快，女孩张开双臂，试图拥抱远去的蓝天。
———
三河村毗邻三条河流，古韵绵长，别有一番风光。
这日过了晌午，老周家的当家媳妇周余氏拉着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胡嫂子进了自家屋子。
二人坐在塌边，中间放着一袋子花生。
周余氏的男人周大勇是个闷葫芦，拉个板凳就在一旁坐着，嘴里叼着个烟袋子。
“周家的，刘家那边嫁女儿，不是要五两银子和一头牛做聘礼么…”胡嫂子手里扒着花生说道。
周余氏眉毛一皱，瞥了一眼自家不顶用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老嫂子，刘家女儿虽说长得是不错，可也不是天仙，都是农户出身，她家咋好意思要这么多。我求您帮着说项，刘家的怎还不退一步啊。”
“哎呦，这不就是吃定你家福生非她家女儿不可了么！”胡嫂子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说道，“你呀，也别急，我想了个法子，就怕你家不愿意。”
周大勇吐了一口烟圈，只畏畏缩缩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没什么反应。
“哎呦，好嫂子，你可快些说吧，这些天福生是茶饭不思的，我这当娘的，看在眼里真的心疼哟。”周余氏把手里的花生仁递给了胡嫂子，脸上满是急色。
“你家艾叶，马上就十五了，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胡嫂子接过周余氏给的花生仁，眉飞色舞地解释道，“要我说，艾叶那模样身段，才叫仙女儿，那刘家的和她比，简直山鸡见凤凰了。”
周余氏闻言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一旁的周大勇被烟呛到了，咳嗽了几下，周余氏当即白了他一眼。
“胡嫂子，你接着说。”周余氏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胡嫂子一乐，看了看门口，低声说道，“汾阳村涂家那口子，要给儿子说媳妇，这不，找上我了，说是不怕多花钱，就要给儿子说个年轻漂亮好生养的。”
周余氏嘴角一抿，把扒好的一盘花生都递给了胡嫂子。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家艾叶，漂亮白净，跟仙女儿下凡似的，虽说才十五，可瞧那身段，将来一准是好生养的。”胡嫂子眼角眯成一条线，接着说道，“涂家的涂四，年纪有些大了不假，可人长得高大板正，还有一身本事，艾叶要是与他定了亲，那还愁你家福生聘不了刘家女儿么。”
胡嫂子说了一通，周余氏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后边了。
“对，还得是嫂子，想的周到。涂四是个能赚钱的，他家准不能差。”周余氏激动地蹭着自己大腿。
只要周艾叶定了亲事，就能用她的聘礼给福生聘那刘家女儿…
这时，坐在板凳上的周大勇闷闷地说了句，“那涂四，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恶霸…”
“你闭嘴吧，儿子娶不上媳妇儿你心里好受啊。”周余氏推了一把周大勇，眼里满是嫌弃。
胡嫂子笑着说道，“哎呦，这男人厉害点没什么不好的，艾叶嫁过去，说不定是享福呢。”
周余氏脸上又堆满了笑意，搓着手说道，“还是嫂子说得有道理。”
嘭！
内屋门口传来碰倒东西的声音。
“谁啊！”周余氏骂咧咧地说了一句，只见小女儿周苗苗跑出正门，冲进了院子。
“死丫头，大人说话你瞎听什么！”周余氏支起了本就半开的窗子，大声喊道，“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周大勇端着烟袋子，直起身子，出了内屋，也没说什么。
“让嫂子看笑话了，我这丫头都十四了，还天天跟着姐姐妹妹疯跑呢。”周余氏赔着笑脸说道。
胡嫂子拍了拍手中的花生皮碎屑，“周家的，你定一定，咱俩接着聊，小辈知道什么也算不得数。”
胡嫂子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这周家婆母老早就撒手去了，眼下家里边，周余氏才是做主的，那周大勇打他几下也放不出什么屁来。
周余氏脸上又堆满了笑意，拉着胡嫂子的手说道，“那，涂家那边，可知道咱家艾叶…”
“好妹妹，你可放心吧。那涂家的，眼睛不好，但是心里明白，前几天我跟她说完艾叶，昨个儿晌午就给我捎信，说打听过了，艾叶很合她心意，便托我来你家说和这门亲事呢。”胡嫂子眼角的褶子更甚了一些。
周余氏停不住地点头说好，“那嫂子，您帮帮忙，就说咱们周家想给艾叶攒些嫁妆，聘礼多要些…”
周余氏和胡嫂子的算盘打得是越来越响。
—
傍晚的时候，胡嫂子才离开周家，手里提着周余氏送的二斤猪肉。
周余氏一直站在院子门口相送，直到胡嫂子的身影消失在路口。
“婶婶…”
周余氏身子稍顿，转身看向眼前的女孩。
周艾叶懦懦地绞着手指，眼底有些慌乱。
周余氏倚着院门口，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精致小巧的面容，白皙娇嫩的皮肤，刘家的姑娘确实比不了。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眼角还捎带几分媚意，最是勾人不过。
周余氏嘴角撇了撇，视线又移向周艾叶的胸脯，心里不由得啐了一口。
小骚蹄子，穿着粗布素衣，还鼓鼓囊囊的，真不知道怎么长的。
周艾叶被周余氏奇怪的目光盯得越发害怕，不由得垂下了眼眸，手心也发了薄汗。
“站着干嘛啊，进来屋子里，有话和你说。”周余氏推开门，进了院子里，拉着周艾叶就往房内去。
“哼，就等着嫁给涂四那个混混吧。”周苗苗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大声说了这么一句。
周艾叶前脚刚迈进屋，身子就是一僵。
适才苗苗妹子就同她说了这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