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云山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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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诺的四月过得很充实，在每天满课的情况下，她熬完了几个报告，还顺利通过面试，成了大四论文答辩的志愿者。
她想着知己知彼，一年后能百战百胜，顺便为人民服务。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活动分还差一点点，为了毕业着想，还是提前解决掉比较好。
然后，每天晚上躲在自习教室里，练习敲代码。
宿舍四人，李婉婉和毛子宁想着继续读研，温岚要回家打理家业，而许诺诺选择直接进入职场，她立志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灭绝师太，她要当一个giser！
一想到这，她又情绪高昂地从电脑包里拿出电脑，用力地戳了一下开机键。
身后两排外的沈蔚抬眼看了一下她亢奋的身影，然后看回自己的电脑屏幕。
某个风高月黑的夜晚，许诺诺不过是外出吃饭一下，回来发现同在教室自习的情侣把门都锁上了，等她拍了好久的门，那两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开门。
简直世风日下，不堪入目，当她还不是单身狗的时候，她都没有腻歪到这种程度。
经过这一出，许诺诺选择到508驻扎，位置比较偏，还远离电梯，且教室比较小，非常适合孤家寡人的她。
不过当她来到508，看到沈蔚这尊大佛也捧着电脑坐在这，顿觉奇怪。
“不是考完研了吗，为啥师兄你还天天跑来自习？”她疑惑问道。
沈蔚扯了扯嘴角，开口解释：“改论文，写实习报告。”
有些老师平常看起来一脸如沐春风，但他偏偏是论文杀手，有些老师看起来很严厉，但每到关键时候都会网开一面，很不幸的是，他选择的论文导师属于前者。
被导师反反复复要求修改论文就算了，他白天还要去研究所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实习，只能晚上抽空解决论文，毕竟答辩的日子也快到了。
许诺诺顿时满眼同情看着他：“没事，你就当提前适应研究生生活好了。”
“”
沈蔚一时语塞，他保证这句话绝对没有安慰到他。
不过有个学霸在这里，许诺诺倒是自我感觉很不错，有时候遇到一些难题，转身去请教沈蔚，他也很乐意为她解答。
随着五月初一场雷雨的到来，他们终于迎来大四的答辩日。
许诺诺提前去到教学楼集合，被安排在靠近楼梯口的答辩教室。站在教室里，看着不少熟悉或陌生的师兄师姐拿着文件袋，匆匆路过。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身穿白衬衫的沈蔚笑着和同伴从走廊走过，拐进隔壁的教室，并没有注意到她。
等人陆续到齐，抽签仪式完毕，师兄师姐们开始一个个上去答辩。
一开始答辩的人压力都有点大，老师一个接一个言语犀利地轰炮，几乎每个学生都要询问半个小时问题，许诺诺都忍不住为他们抹了一层冷汗，更为一年后要面对这种惨况的自己感到瑟瑟发抖。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到了下午时候，渐渐有转小的迹象，等到雨彻底消停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而答辩也进入尾声。
随着最后一位师姐的回答完毕，今天的答辩终于结束。等到大家都离开，教室空无一人，许诺诺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接近7点，她叹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她答辩，一整天干坐着也能这么累的。
收拾完东西，逐一关了灯，刚踏出门口，她倒是愣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着正装的沈蔚。
清爽的白衬衫搭配修身黑西裤，显得他高高瘦瘦，衬衫领口第儿颗纽扣敞开着，袖口微微卷到肘部，拿着文件袋的左手戴着精致的银色石英表，衬得他俊雅十足。
许诺诺突然觉得有点可惜。
一回想沈蔚戴着草帽扛着锄头的样子，她觉得挺暴殄天物，他原可以成为办公室里穿着一身精致西装的精英的。
见她愣在原地，正在等电梯的沈蔚侧身看她：“才结束吗？”
“嗯，我们教室人比较多。”许诺诺走到他身旁，一起等电梯。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师兄，你怎么还在这，难道你也才答辩完？”
“嗯，我最后一个。”
许诺诺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应该很顺利吧。”
对比一开始，那些老师对最后几个答辩的人可以说的非常敷衍了。
“嗯——”沈蔚拉长声音，作思索状：“他们就问我地质年代表”
“我就回一句宙代纪世期宇界系统阶，就让我过了。”
“真的假的？”
许诺诺闻言惊愕抬起头，有点难以置信，水到这种程度吗？
沈蔚侧过脑袋，朝她眨了眨清亮的眼睛。
“当然是假的。”
“”
这算冷笑话吗？
许诺诺有点无语地跟着沈蔚踏进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穿着正装显得人挺拔了，一进入电梯，许诺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师兄，你身高多少？”她忍不住好奇问道。
“182。”沈蔚淡淡回了一句。
“原来这就是19厘米的差距。”许诺诺嘀咕道，沈蔚只是眼角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两个人出了教学楼，开始向着饭堂的方向走去。见沈蔚没有跟她道别，继续沿着道路前进，而是跟着她踏进饭堂，许诺诺有点诧异：“师兄，你不去参加毕业晚会吗？”
听说班导师兄说他们的毕业晚会安排在学校里的酒店大厅，问他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急，”沈蔚托着餐盘，悠悠地选着菜：“先解决好晚餐再说吧。”
许诺诺点了点头，毕业晚会估计会很闹腾吧，确实需要补充体力。
等彼此打好饭，选好位置坐下，沈蔚才徐徐开口：“有需要的话，可以过来拿我们的考研辅导书，反正我们卖了也是浪费。”
许诺诺点了点头：“好，我回去转告他们。”
“你呢，不想着读研吗？”沈蔚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就算了，我不是读书的料。”许诺诺咬了一下筷子，自我嫌弃地摇了摇头。
沈蔚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筷子：“这么妄自菲薄吗？”
许诺诺摇了摇头：“不是，我有方向了。”
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我想直接进入职场，当一名giser。”
面对这个答案，沈蔚有点意外。
他这段时间常看到她对着电脑埋头较劲，原以为只是课堂上遗留下来的问题，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想法。
沈蔚好奇心一下往上冒：“不想考研进修一下？”
许诺诺埋头吃了一口饭，又摇了摇头：“不了，如果当不了开发就当数据分析，我想我还是有能力能够胜任的，实在有需要再想着考研吧。”
终于有人听她的雄心壮志，她一下子打开了话题匣子：“但首先我要花时间确定，我是否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虽然她自己都觉得她的逻辑怪怪的，但职业这种人生大事，谨慎一点不是坏事。她不像沈蔚，从一开始就有很明确的目标，她总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求证一件事情适不适合自己，才想着该不该努力。
沈蔚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是，读研永远不嫌迟，适合自己的才最重要。”
许诺诺笑眯眯地应和：“对吧，我还这么年轻，人生还有那么长。”说完，她将餐盘中的丸子夹进口中。
实在不行，她就回家里苗圃，响应国家号召，振兴乡村。当然，这么怂的气馁话，她没敢当着沈蔚的面说出来。
许诺诺吸了吸鼻子，开始埋头苦吃，有一搭没一搭跟沈蔚聊起他在研究所的实习任务。
等到他们离开饭堂，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他们两个人撑着伞，并肩走在林荫道上。
雨后地面的负氧离子越来越多，空气变得清爽，许诺诺猛地吸了一口，顿觉身心舒畅。
随着一阵风的刮起，树梢上的雨滴也纷纷掉落了下来，昏暗林荫道上顿时响起路过学生的一片惊呼。飘逸的大叶相思树的荚果伴随着雨一起淅零淅留地掉落，密密匝匝地砸在伞面上。
许诺诺伸出右手，朝着空气中挥了两下手，将飘在空中的大叶相思荚果抓进手中。
沈蔚看着她这么孩子气的一幕，轻笑一声。
听到他的笑声，许诺诺举起握着荚果的拳头，在路灯照射下，她的拳头白到发光：“师兄，你知道它的学名和花语吗？”
“不知道。”沈蔚很诚实地回答。
“你应该知道的，非常通俗易懂的常识。”她继续狡黠地朝他挥了挥拳头。
沈蔚依旧摇了摇头：“想不出来，我这方面知识很匮乏的。”
但，他许久都没有等到许诺诺答案。
沈蔚有点疑惑地转过身：“怎么？”
只见许诺诺怔怔站在几米外，直直地望着前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反应，目光不由地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一对男女共撑一把伞，笑着从他们面前走过，并没有注意到路边的他们。
是聚餐那天在宿舍楼下遇见的男生。
沈蔚没有说话，只是转回身静静地看着许诺诺。
不知道是不是细雨中的灯光过于朦胧，他看到她的眼睛氤氲而起。
视线有点模糊，掌心能感知到沾着雨滴荚果的湿意，许诺诺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是稍纵即逝的快乐。
一阵风吹过，打断她的思绪，反应过来的她收回渺远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后平稳呼吸，把所有情绪压下。
她抬头对沈蔚笑了笑，指了指前方的建筑物：“师兄，前面就是酒店，那我先走了。”
见沈蔚默默点了点头，她连忙转身离开。
步伐有点匆忙，溅起地上一片雨泞。
看着她撑伞的背影在夜色里渐行渐远，沈蔚眉头紧皱。
在雨中站立良久，他才收回目光，提步向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