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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远山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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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诺曾遇上一个如磐石般的男生,他如松柏般挺拔,似大海般海纳。

他们曾攀过高峰,越过河川,穿过废弃隧道去探寻地下暗河。清凉昏暗的隧道里,只有方解石在微光下闪烁,他牵着自己,走过积水,踏过泥泞,跨过碎砾,钻过山洞,去窥探黑暗里的别有洞天。在连滴水声都无限放大的黑暗中,他似光芒,引领着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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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九月中旬。

绿皮火车在朔风怒号中前进,窗外的景物飞驰而过,路过的都是山村野地,夜晚显得冷冷清清的,只隐隐隐隐看到远处的灯光。

火车包厢内则热闹非凡。

靠近车门的车厢,依然有不少人在来回走动,还时不时传来隔壁硬座区人打牌的兴奋叫喊声。

“猥琐发育,别浪。”某爆火游戏的经典语音同时从五个手机响起。

“过来过来,我刚刚看到鲁班在下路。”

“团战可以输,鲁班必须死!”

胡越的一身怒吼,彻底把上铺的许诺诺睡意打跑了。

车顶被昏暗的光线照亮,她盯着那片光良久,感受着列车的上下颠簸,花时间重启着大脑。

几小时前,她跟着学院大队,登上绿皮火车,开始她的大二野外实习之旅,前往每个地理学子都憧憬的圣地——庐山。

每个地学学子应该都有过共同痛的经历,就是学校每年都会为他们安排一次实习,美约野外考察,实质苦行山旅。

在非专业的人士看来,这是一次姗姗来迟的春游,游山玩水。对于学霸来说,这将又会是一场知识灵魂的洗涤,增长见闻。对于学渣且柔弱不能自理的人来说,这完全是场漫长又枯燥的折磨。

很明显,许诺诺就是最后那种人。

她当初的理想专业是g大的外语系,结果阴差阳错被调剂到地理系,每每想到这,她就捶胸顿足,痛恨高三时候的不学无术。

高考不努力,只能学地理。只有真的踏进这个坑的人,才会知道里面有多暗无天日。增添她恐惧的,就是一年一度的实习。

这次去庐山,任务比以往的都要艰巨,学校非常善解人意为她们统一安排了硬卧,底下的同学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即使已经晚上十点多,依旧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显然大家都十分憧憬即将到来的旅途。

除了许诺诺。只有她因为姨妈痛,一上车放好行李,找到自己的睡铺就倒头大睡。

她在睡铺摸了好久才摸到手机,看了下时间,将近晚上11点,距离庐山还有很远的路程,她们还要在火车上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

许诺诺伸了个懒腰,从上铺爬下去。

果然,一群男生坐在下铺玩着游戏,见到她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

“许诺诺,要不要来一局?”胡越冲她晃了晃手机。

她打了哈欠,摇了摇头。

坐在不知道是谁的下铺,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牙刷和毛巾去了火车洗手间。

用清水拍了拍脸,她抬头看向镜子里自己滴着水滴的脸,毫无血色不说,眼下还有片乌青,看起来很糟糕。

爬回上铺的时候,隔壁车厢迎面走来一个男生。

对方只是瞥了她一眼,走到胡越身旁的背包,翻出水杯喝了一口。

“师兄,真的不需要跟我们换睡铺吗?”胡越停下游戏,抬头看向男生讨好说道。

“不需要。”那男生摇了摇头,轻轻蹬掉拖鞋,利索又有点局促地爬到上铺。

一躺下,就把清瘦的背部留给对面的许诺诺。

原本趴着身子玩手机的许诺诺朝他方向看了一眼,她之前因为不舒服倒头就睡,完全没留意对面睡铺睡的是谁。

不过也没有太惊讶,毕竟沈蔚和她实习同组,按照惯例,应该都跟她在同一个车厢的。

在三个月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专业进行随机抽签,每六个人一组,把两个班57个人和沈蔚消化掉。

她抽到的是c组,全组只有她一个女生。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他叫沈蔚。

沈蔚比她们大一级,今年大四,听说他上一年因故没有参加庐山实习,所以才会跟她们一起参加,补学分。

她和沈蔚可以说是不认识,对他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上一级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师兄,在军训时候跟着班助,露过几次脸。

说来这次实习也是困难重重,大二带队老师不是因故去了国外,就是突然怀了孕,要么遇上车祸伤了腿腿。只好等大一大三的实习完,才调了几个老师带队大二的学生。拖拖拉拉来到九月末,他们已经上了大三课程一个月,才开始大二的暑期实习,沈蔚更是大四的‘高龄人士’。

似乎因为上铺空间狭窄,他躺的不是很舒服,翻了几次身,最后才安定下来。

许诺诺注意到他的动静,不禁摇了摇头,谁叫你长得那么高。

手机那头的人依旧没有回复她,她也没有太在意。打了个哈欠,利索翻个身,带上早已经准备的眼罩,朝向车板,听着下面的打闹声入睡。

火车一路摇摇晃晃,她睡得并不安稳。更要命的是,这个包厢除了她都是男生,那叫一个鼾声四起,堪称十面埋伏,连车轮的运作声都掩盖不住,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鼾声从哪个方向传来。

等到车身突然剧烈晃动一下,许诺诺彻底被晃醒,拉下眼罩,微微睁开眼睛。

天已经开始放亮,但车厢内依旧很安静,没有人走动。

她扭过头,发现对面的沈蔚还没有睡醒,脸朝向她这边,眉头紧皱。估计是因为洁癖吧,他没有动火车准备的被子,盖得的是自己的外套,只露出上半张脸。

即使隔着过道的距离,依旧能看到他那像小刷子一般的睫毛。一睡醒就看到帅哥恬静的睡眠图,颇为赏心悦目。

车厢里渐渐有人开始活动,车厢内的几个男生还没有起来,她赶紧下车洗漱,开始准备早餐。就在她拿热水冲好泡面,准备动筷的时候,沈蔚也起床了。

只见他看着车的天花板出神片刻,然后慢慢爬下床,眼神有点茫然地坐在她对面的折叠椅上。头发比鸡窝整齐一点点,零碎的刘海散落在额头前,一脸慵懒。

似乎昨晚也睡得很不安稳,他拧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没过多久,就看到他放下手,眼中光芒渐渐聚拢,许诺诺瞬间错开打量的视线,继续享受自己的早餐。

吃完早餐没多久,火车终于到达南昌站,他们坐上学校安排的大巴,前往九江,再向着庐山出发。

车内,所有同学都睡得东倒西歪,等到许诺诺擦了擦口水,才发现已经来到九曲十八弯,一路颠簸到她脸色煞白,在她几乎要吐得出来的时候,她们终于上到庐山。

期间整个人晕的迷迷糊糊时候,又被老师喊下车去观察飞来石,还没有清醒过来看两眼又被喊上车。最终,风尘仆仆的她们来到下榻的宾馆,已经接近黄昏。

吃饭时候,老师讲了明天的注意事项,就接地解散,筋疲力尽的他们终于回去自己的房间。

跟上一年一样,四个人住一间双人房,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和被拆散的舍友们说上话。

推开窗,天蓝的一望无际,空气清新,还有幽幽绿林,让整个人都心静下来。

温岚她们打开行李箱,忙着收拾行李,地上摆明了零零碎碎的东西。

“庐山,我们来了。”

旁边的毛子宁突然朝着天来了个呐喊,吓得许诺诺一哆嗦,她忙上去捂住毛子宁的嘴巴:“冷静,别激动,宁宁。”

庐山地处扬子地块与大别山地块交接带的边缘地带,其自然地理结构和地理环境,极具代表性,是每个地学人都要修行的一课。即使像许诺诺这样吊儿郎当的人,也对这肃然起敬,她也感受到学霸毛子宁的那份激动。

等到毛子宁不再发作,她找好角度,拍了张照片,打开聊天软件,找到熟悉的头像发了过去。一如既往的,那人没有立刻回复。

几分钟过后,仍然没有等到回复。许诺诺才恹恹地放下手机,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赶紧的,我们去逛一逛。”换了身清清爽长裙的温岚从卫生间走出来,催促道。

“去哪。”蹲在行李箱旁毛子宁疑惑问道。

温岚啧了一声:“牯岭镇啊,你们不会想着一晚上都在这里呆着吧?你们不去,我可走啦。”

“去!”

一听到,房间里的三个人加快手上动作,赶紧收拾完毕。

出了下榻的宾馆,刚好碰到班里的女生,大家结伴而行,向着牯岭镇出发,显然大家都很兴奋,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

顺着大斜坡经过庐山恋电影院剧场的时候,许诺诺停下脚步。

路灯昏暗,古老的建筑被渡上一层橙光,铁门却紧闭。

舍友温岚察觉她停下的步伐,连忙转头问:“怎么了,诺诺?”

“没事。”她摇了摇头,收回视线,跟上队伍步伐,向着不远处的小镇走去。

夜晚的牯岭镇华灯璀璨,灯火珊阑,美丽别致的别墅林立,路上行人慢慢,就像进入了童话镇。

广场上还有随着音乐跳着交谊舞的老爷爷老太太们,随风舞动,浪漫又唯美,她们一群人穿梭其中,跟着他们有模学样,舞动身姿,恣意大笑。

她们站在崖边远眺,俯瞰山麓,山下的九江灯火通明,令人难以移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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