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神辨奸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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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桓站直身子，转身看向旁边，“原来是司寇。”
刚才他来到此处时，便感觉到有人在附近，只是不知为何对方并未站在明处。
是以，现在看见司寇偃驷出现在旁边，他并不感到意外。
他没有回答偃驷的问题，只反问道，“不知司寇为何也在此处？”
姬桓的反问似乎也在偃驷的意料之中，后者无奈摇头，“会场吵闹，我这把老骨头有些遭不住，这才来走走。”
松弛的脸皮在笑声中抖了几下，偃驷又道，“既然被你见到了，我也不好继续躲清闲，老朽这便要回会场，不知虎贲少主可要同往？”
“依您的意思便好。”姬桓颔首，与司寇偃驷一同往会场走去。
临走前他又扫了一眼车舆上的手印，略作思考，还是决定如实告知，“不瞒司寇，我来此处是因为，先前进城之时，由于夜深，我是借着城中的马车才得以入城。”
偃驷笑道，“时过境迁，不碍事。何况，虎贲少主你们也替我舒鸠解决了一桩大问题，这等小事，便不必在意了。”
然而姬桓并不打算就此揭过，“当时我听到了那辆马车的銮铃声，第二日见到偃宿时，以为是他的马车，但后来发现并非同一辆。”
“我来此处正是为了寻这马车，”他偏过头去看偃驷，“你是舒鸠的司寇，谁家的马车进城出城，想来你应该都清楚。何况，你还是是偃宿的宗主，他的一举一动，如何逃得过你的眼睛？”
“就算我知道了偃宿做的事情，又能怎样？”偃驷并不否认，“他虽然害死了不少人，但他的作为反而促进了群舒联盟的达成，与国来讲总归是件好事。至于他想害我，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还没那个本事。”
的确，若那天夜里出城的真是偃宿，那么以偃驷的身份，不可能得不到消息，更不可能没有防备。
那么，偃宿所做的一切，是否也是这位司寇设计中的一环？
姬桓抬头看了看夜幕，问道，“那天夜里乘车归来的其实是司寇你吧？你是去的哪儿？莫非是去了药田？”
“就算我真的是去了药田，那又如何？我没杀过任何人，没有证据，你能奈我何？”偃驷朗声大笑，“我为国为民，就算是獬豸神兽来了，也不能断我的罪。”
他转头看向姬桓，一脸正色，沉声道，“记住我一句话，不要多管闲事！”
话落，正好回到会场，偃驷调整好表情，大笑着走向缙黎等人，给他们一一敬酒。
姬桓缓缓摇了摇头，随后也回到会场中。
归婵随意抿了一口酒，比起这宴会，她现在更担心解药的效果，“不知偃宿现在怎么样了？解药给他服下了吗？”
偃驷捻着胡子，“将死之人就不必浪费一份解药了。”
“将死之人？也是……”之前归婵只想着他中毒不深尚还有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所犯的罪过始终是难逃一死，“那你们决定怎么处置他？”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觉得忘了些什么。
“博士偃宿，知法犯法，戕害人命，族诛无道，罪在不赦，已论大辟之刑。”偃驷垂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今日便会处死。”
今日处死？缙黎看了眼天色，入夜已经有一会儿了，“晚上杀人？”
古人问斩不是都选择在正午时分阳气最旺的时辰吗？
偃驷知道这习俗与别国确有不同，便也耐着性子给几人解释，
“我国之俗，处刑必择夜间，以神兽辨明原委。”
“神兽？”这二字勾起风隐的兴致，“不知贵国所供神兽是？”
“獬豸。”
传说舜帝时期，有一位刑官，名为皋陶。
皋陶明辨是非，公正无私，办理案件有理有据，赏罚分明。他身边饲有一头灵兽，名为獬豸。
獬豸形似麒麟，首似山羊，头顶有独角，灵气十足。虽然它的外貌狰狞凶恶，但却通人性，懂人言，明曲直是非，识忠奸善恶。
有时皋陶也会为案件徘徊不定，忧心伤神，这时他身边的灵兽獬豸就会出面，替他断案，久而久之，獬豸也就成了公正执法的化身。
这偃宿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交由獬豸判决，确实再合适不过。
风隐点了点头，“原来是皋陶神的神兽獬豸。”
“非也非也，只是它的后代，”偃驷笑道，“但也能通人性，辨正邪，现在就关在这盟台之下。”
说罢，他敲了敲地面。
而这时候，梦台下的囹圄中，偃宿还在大声为自己辩解，“我明明就是为了舒鸠的利益，为何都阻拦我？我为国为民，有什么错处！”
看押他的两个卫士被反复叮嘱过，不要理会他的话，这会儿也只是尽职尽责的站在门外。
但是这两日来，偃宿吵着要见舒鸠子，翻来覆去的那些话，听的两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还是忍不住骂了两句：
“为国为民？你省省力气吧，也不想想自己的手沾了多少人的血。别痴心妄想了，你到底有没有错，獬豸神兽自有判决。”
盟台是新建的，偃宿并不熟悉，这两天他只是被关在此处，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
听了这两个卫兵的话，突然觉得脊背一凉，这才想起，他们确实还有一个公正严明的判决官。
他满头冷汗的回了头，不料正对上黑暗中那双亮如白昼的巨大兽瞳。
“不！不要——”
撕心裂肺的喊声被隔绝在盟台之下，门外的卫兵掏了掏耳朵，叹了口气。
会场上，缙黎听了獬豸神兽的传说后，问道，“辨了正邪之后呢，拖出来斩首吗？”
“不，”偃驷摇头，“他会被獬豸当场吃掉。”
直接吃掉？四人皆是一惊。
此刻归婵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了，“不能吃！他有毒啊！”
话音刚落，地面抖动起来，盟台中间“轰”的一声炸开，声音震耳欲聋，一时间台上尘土飞扬。
好在上面现在没有人，不然这会儿肯定被气浪掀飞出去。
烟尘散去，只见一只巨兽立在台上，羊头，独角，浑身黑毛，四只蹄子不断的踢打着地面，扯得身上的铁链“哗啦哗啦”直响。
它双眼露出凶光，盯着会场中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