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仲子逾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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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亮，两人就起身渡河，直奔朝歌而去。
朝歌啊……好熟悉的名字。
“朝歌不是殷纣王的都城吗？”缙黎还陷在昨晚的梦里没有出来，他梦到自己站在封神台上大战天兵天将。
“没错，不过武王崩后，负责监管纣王之子武庚的‘三监’，联合武庚作乱。”姬桓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把酒囊抛了过去。
然后继续道，“周公东征扫平叛乱后，重新分封了诸侯。武王的弟弟姬封，便在殷商的故土上建立了卫国，定都朝歌。”
姬桓说完，在心里默默排了下辈分。
当今的卫侯姬和，与周幽王的父亲周宣王同辈，细算起来，比自己这个小宗旁支的辈分要大上许多，和祖考算是一辈了。
何况人家于自己有恩，无论如何都要前去拜谒才是。
姬桓开始思考要不要先去山里打点野物，“缙黎，你说一会儿去拜谒卫公，带什么过去？”
缙黎嘴角抽了抽，人情世故这种东西他要是能懂，以前也不会被压榨的那么惨。
他正打算回话，却远远望见一座壮阔的城池，城墙上正往下降旗。
“少主，前面那是朝歌吧？怎么大白天就降旗呢？”
姬桓抬头，眯起眸子看过去，“那是卫侯的旗帜，降旗的意思是，卫侯现在，不在城中。”
缙黎耸了耸肩，“这下不用纠结了。”
城内人来人往，偶尔还有孩童嬉笑打闹着从两人身边跑过。
缙黎这段时间一直过着远离人烟、四处奔波的日子，乍见这情景，反而有些不适应，“想不到卫公的封邑竟然这么祥和。”
“毕竟那可是卫公啊。”姬桓笑了笑，自去寻到乡老，打听卫侯姬和的去向。
原来今天一早，姬和就带着随从去牧野一带郊祀了。他老人家一向心诚，估计会在野外住上一个月不回来。
缙黎抓了抓头发，“完了，这要是归婵姑娘也一起去了，咱们还怎么找她？”
“放心，郊祀不许女性随行，归婵姑娘不会去的。”姬桓安慰了两句，又向乡老询问着，“您可知道，归婵姑娘住在何处？”
乡老看着缙黎和姬桓的长相，会心一笑，“自从归婵姑娘过了十五岁的生辰，这前来拜访的人啊，每天都在增多……”
乡老感叹完，给他们指点了去往归氏宅院的路。
两人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来到宫城外一处不小的宅院前。
缙黎两手抱臂，环在胸前，疑惑道，“这儿离咱俩刚才在的那个地方不远啊，乡老是不是故意让我们绕道？”
姬桓也不答这句话，只是盯着他看了会儿。
缙黎让他盯得有点毛毛的，“少主，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姬桓打量他一番，想了想，“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单纯觉得你……图谋不轨？”
归婵家宅院周围的道路上，满是行人和牛马留下的印记。
一群衣着华贵的年轻人，争着挤着在大门前起哄，腰间环佩随着他们的动作叮当作响。
“某终葵氏不才子，愿谒归氏之门！”
“某锜氏不才子，愿谒归氏之门！”
“某繁氏不才子，愿谒归氏之门！”
姬桓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卫国的世家大族。”
一对老夫妻挡在宅邸门外，老头子拿着一根木杖横在前面，老太太在后面劝说着这群年轻人。
“我家小姐不在家，诸位公子还是请回吧！”
然而几个年轻人谁都不想先走，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于是在门外又闹起来：
“我们是来求见归婵姑娘的！让我们见！”
“对啊，我们是来求见归婵姑娘的！”
“让我们见见她！”
老妇人见劝说无果，十分恼火，“各位好歹都是世家子弟，怎能如此无礼！”
一众贵族子弟纠缠不休，那老头子见状，只能用木杖用力敲着地面，然后挥起木杖将他们轰走。
等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姬桓拎着一只雉鸡，左手捏着鸡头，上前行礼，“某宗周姬桓，愿谒归氏之门。”
两个老人家连头都没回，直接拒绝，“不见不见，谁来都不见！”
说完，就关上了归宅大门。
姬桓显然是从没吃过这种闭门羹，离开的时候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礼数做的还不完备？
缙黎则远远地绕开那只雉鸡，直到它被丢到墙角自生自灭。
他最讨厌这种动物了，要不是周礼有要求，他才不要去接近这个东西。
两人沿着宅邸外墙往前走，想着如何才能见到归家这位大小姐。
正商量着，两人却见到一个细瘦的身影，在墙下搭好梯子，准备翻过去。
缙黎面色不悦，点了点脚尖磕开一块雪，抬脚便踢过去，打在对方身上。
那人惨叫着摔下墙。
姬桓上前怒斥，“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身在卫国这般君子之国，-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还不快滚！”
两人看着那人跑到没影了，一脚踹断了梯子，继续往前走。
“不知那位归婵姑娘是何等人物，竟然有那么多人求见。”姬桓不解，“我看那些人气色红润，也不像是有病求医之人。”
“医术我是不清楚，但是样貌嘛……”缙黎想了想，耳朵又红了一点。
姬桓突然停住脚步，往高墙上看去，“缙黎，你说的那位归婵姑娘，是不是长着一双杏核眼，眉心有颗红痣，头梳双髻，簪着两枚桃花状的玉饰？”
缙黎脚步一顿，转过身看他，“你怎么知道？”
姬桓退后两步，抬手向上指了指。
于此同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进两人耳中：“让开——”
声音在缙黎的头顶正上方，他应声抬头，只见一个素衣少女正踩在墙头上。
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脚下一滑掉了下来，正巧砸到缙黎身上。
“嘶——”缙黎摔了个仰面朝天，他吸了口气，一只垫在脑后，另一手撑着地面。
少女从缙黎胸前抬起头，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跟他道歉，“抱歉抱歉，我没站稳，不小心砸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也没多重。”缙黎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揉着后脑勺爬起来，“归婵姑娘？”
“嘘……不要喊我名字。”归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
缙黎也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姑娘……你怎么从这儿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