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5行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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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复相辅也,是以成神明……神明……”缙黎盯着手中的竹简,反复琢么着这个词,转而又笑道,“瞎想些什么啊,还不赶紧看书!”
客舍的桌案正对门窗,缙黎正埋头苦背,忽然闻到一股松木燃烧时冒出的香气,他嗅了嗅,一抬头,只见窗外火光大亮,还时不时传来木柴的噼啪声。
“……着火了?”缙黎紧忙爬起来,随意扯了件外袍就往外跑。
刚打开门,就看见庭院里围了一圈火堆,照得院中亮如白昼,半空中漂浮着五尊铜鼎。
姬桓站在庭院中,太史伯阳正在往其中一个铜鼎里引清水。
“吵到你看书了?”伯阳看他慌忙跑出来,略微想了想,“也好,事关你虎贲军宗主,你也一起看看吧。”
看到太史伯阳又换上了那套玄色衣袍,缙黎就知道了这件事不会太简单,乖乖穿好外袍站到一旁,整理了一下衣襟。
五尊铜鼎分为五色,个头都不大,每一尊都是三足双耳,周身遍刻云雷底纹,圆肚之上盘龙交错,三足之上兽面龇牙。
加满清水的是玄色铜鼎,位于北面;南面是一尊赤色铜鼎,伯阳一挥手,里面瞬间燃起熊熊赤焰。
缙黎依次看过去,东边的青色铜鼎里放着一根树枝,西面的白色铜鼎里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正中间的黄色铜鼎,伯阳刚刚在里面加了一捧土。
五尊铜鼎缓缓落下,在离地一尺左右的地方继续漂浮着。
“桓儿,这五行之术,虽说有可能推断出你父亲的所在,但也极其危险,而且……结果难料,”伯阳郑重其事的对姬桓说道,“你可准备好了?”
看见姬桓点头,伯阳从怀中取出一个木质人偶,送至他身前,“施用此术,需要血脉相通,你……”
姬桓听了,不等伯阳说完,取下腰间匕首,毫不犹豫一刀刺进手臂里,等血顺着手臂滴到人偶上,这才拔下匕首。
那人偶不过一尺来长,原本是桐木的颜色,这会那滴血慢慢晕开,整个人偶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在火光的映衬下,缙黎虽然知道那是宗主姬玄的替身人偶,却也觉得有些惊悚渗人。
伯阳抬起双臂,人偶随之上浮,飘到五尊铜鼎的正中间,在离地四五尺的高度停了下来。
他看着站在旁边的二人,叮嘱道,“从现在开始,无论你们两个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莫要惊慌,明白了吗?”
两人连忙点头应是。
伯阳定了定心神,垂眼沉思,缓缓吟诵起来:
“赫赫五行,弹压万物。网罗天地,其道广途。”
四句念完,五尊铜鼎不再是原地漂浮,它们渐渐围成一个圈,绕着人偶缓缓转动起来。
“下人有难,我欲救辅,彻彼洪范,惟筮惟卜。”
伯阳吟诵的声音越来越大,响声荡彻山谷。
又是四句念完,鼎阵中间的人偶动了动,像是被注入生命一般站了起来。
姬桓和缙黎两个人惊讶无比,却不敢发出声音,他俩皆是屏息凝神,死死盯着那个人偶。
“下人姬玄,生死不明。何所存身?何所遁形?”
“分时化运,伏乞告诉!呜呼!生人有乡,死人有墓。死生异路,毋相复忤!”
伯阳一口气念完了最后几句,“忤”字出口的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五尊铜鼎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但也就是定格了瞬间,紧接着就看铜鼎仿佛接到了什么人的命令似的,
围着人偶快速的转动翻腾起来。
枯枝从青绿色铜鼎飞出来,变成一条青藤,将人偶紧紧捆住。
那木偶竟发出一声闷哼,姬桓听见,双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紧跟着白色铜鼎中的匕首也飞出来,一刀扎进人偶身上。
站在远处的姬桓几乎在同一时间感觉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攥紧衣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赤色铜鼎中的火焰漫出,把人偶团团围住。
姬桓咬牙撑着自己看下去,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烈火熊熊,燃烧殆尽之时,那木偶人已经消无踪迹,姬桓身上的痛苦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黑色鼎中的清水漂流而至,接着又卷走地上的黄土,将之冲刷干净。
太史伯阳所施展的这个法术,乃是以姬桓的血作为纽带,以桐木人代替姬玄,用五行来推测勘验其所在,但没想到推勘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般五行聚力加诸于替身人偶上,姬桓却因为血脉连结而感同身受。
金戈入体、草绳束缚、水流冲濯、烈焰焚烧、黄沙掩埋……五行加身……五刑加身……
“究竟是何人……”自己一丝血脉连结尚且如此痛苦,父亲大人亲身经历的,又该是什么样的酷刑?
姬桓缓过来后仍跪在地上,长久不愿起身。
不知道是因为占卜结果给他的打击太大,还是施法导致的疲惫,伯阳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了些,他颤颤巍巍地收好法器,看了看姬桓,安慰的话就算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
最后伯阳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屋子。
缙黎扑灭了所有火堆、收拾好一院子的狼藉回来后,姬桓已经调整好情绪——至少表面上看着是调整好了。
他在石阶上坐得笔直,看上去与平日无异,除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缙黎走过去坐到旁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到过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或许是因为对姬玄这位宗主并不熟悉,虽然也觉得胸口烦闷倍感震撼,但是缙黎的情绪比伯阳和姬桓要冷静很多。
他抓了抓头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画面。
他想说那个替身人偶最后不是被烧没了,是凭空消失了,但这种无法确定结果的事情,又不能平白给人希望。
安慰人这种是,果然还是不擅长。
“你不用纠结了,父亲的死,我早有预料,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姬桓见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长叹一声,“只是眼下,虎贲氏军,就只剩你我了。”
“少主去哪,我就去哪便是了。”
“就咱们两个人了,哪还有什么少主,我虚长你半岁,以后你喊我一声‘姬桓大哥’也无不可啊。”
缙黎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他,“……少主此话太过儿戏了。”
姬桓失笑,不再答话,径自去抱了一瓮酒过来,祭祀了君上和父亲。
简单洒祭后,姬桓不知从哪里取来两只陶觚,其中一个递给缙黎,然后拍了拍那瓮酒,“陪我喝两杯。”